云南趣事 河口农场 南溪4队 赵晶莹
四十年前的小秘密
那还是在南溪四连时,那时我们才十几岁。那是一个月色朦胧的晚上,有我,马秀萍,赵诗白三个北京知青,还有一个当地老职工的女孩儿,还清楚地记得她叫钟博珍,我们总在一起玩。我们突发奇想,决定捉迷藏,赵诗白找,我们三个人藏,藏在那儿呢?要藏在她找不到的地方!终于我们寻觅到了一个好地方,朱百玩连长家的厨房里。那是一个竹子搭的吊脚楼,它的下面是一个很大的陡坡,我们的连队就建在这个山坡上,老职工家家的前面都搭了这样的吊脚楼厨房,陡坡的下面就是一条小溪,那是一条日夜不停地流淌着的清澈见底的小溪,从来没有人问它的源头在那儿?也没有人知道它流向何方?我们藏进了吊脚楼,厨房里很黑,只有一点点影影绰绰的月色,藏在这儿,不好!藏在那儿,不放心!她那儿好,我们一齐挤过去,你过去点儿,已经没地儿了,往里点儿,“我可开始找了啊!”,传来了赵诗白的声音,“她都开始找了!”我们叽叽咕咕地挤来挤去,不敢大声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喘,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竹楼塌了!一切来得是那么快,快得使我们还没来得及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一瞬间!呀!房子塌了,是被我们挤塌的,我们下意识地跑了,吓的!几乎就在同时身后传来了他家的开门声和“厨房倒掉了”朱连长老婆的广东话声。我们惊魂未定地在连里跑了一圈才陆续回到了宿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毫发无伤,只有马秀萍脸上蹭了点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强忍着不敢笑,终于忍不住了,我们都笑弯了腰。 第二天早上,我们看见朱连长家的竹楼顺着山坡倒了,像是一棵被拽倒的芭蕉树趴在那里。没有人关注此事,一切照旧,连队里就像往常一样上工,吃饭,下工。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只过了两天,只见朱连长兴致勃勃地扛着从山上砍来的竹子在盖厨房,没几天功夫一座新的竹楼盖起来了。“你家盖新厨房啊?”不知谁曾问过,“那个趴掉了”朱连长回答。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有人再在意它。又过了几年,我们知青都返城走了。
四十年前,我们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内心却充满了惆怅、彷徨与苦涩,时常还要惹个这样那样的小麻烦,但是我们却不曾知道老职工们同样生活在困苦中,然而他们却给了我们那么多的宽容。
岁月匆匆走过,往事大多已被淡忘,但是这个四十年前的小秘密却始终没有忘记。此时的我,不仅内心充满了温馨,而且对云南的那片热土也寄予了无限的深情,但我还是要在这里道一声:对不起!
我和马秀萍都病了
我得了腮腺炎。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右腮已经肿起来了,嘴像上了锁,张不开了。怎麽办?查一查《赤脚医生手册》,真的患上了腮腺炎。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终身免疫,极少患病两次”。我在幼儿园时曾经得过,看来我就是那个“极少”的,并且几个小时以后左侧也肿了,怎么办?书上写着“有并发症发生”之可能,我决定给家里写信,要知道这可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个人,远在他乡。信,发走了。等收到回信,我已经完全好了,虚惊一场。这次生病使我知道了今后的路要自己走,我开始懂得了自立。
马秀萍下工回来脸上红红的,比平时红。我说:“你怎么了?”她说:“没事啊!”不一会儿身上也红了,隐隐的还有扁平的疙瘩,一片一片的。当时我们什么也不懂,反道觉得好笑,我看着她一会儿比一会儿红,我们笑做一团。后来才知道,老职工说她下工时可能从一种叫“桉树”的下面经过了,她过敏了,长了一身的荨麻疹。后来,只记得她很快就好了。云南太神奇了!
我去上隆咚参加瑶族婚礼
上隆咚是属于我们四连的瑶族寨子,在很高很高的山上,要从四连的山上再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那时,我在连队当文书,负责发放他们的工资和收寨子的生产报表什麽的。有一家瑶族人家结婚,我很想去看看就拿着照相机去上隆咚参加瑶族婚礼。
我一个人走在去上隆咚的山路上。后来,这次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的婚礼竟成为了我这辈子有幸参加的唯一一次瑶族的婚礼。
新郎新娘什麽打扮,婚礼的进程,等等,居然一样也没记住,偏偏只记住了一些零星小事。但是,今天回想起来却觉很有趣。据说婚礼要办好几天,为了参加婚礼有的瑶族人要翻山越岭走好几天呢!记得他们家里人撒了水果糖,一群孩子在抢。来的人要送红包,红纸包着,也有用白纸包的,里面只包了两毛钱。在那个年代人都很穷,两毛钱已经觉得很奢侈了,可是我却没想到带钱来,但是我带来了照相机,为此轰动了整个寨子。我给他们照了相。如今,当我再看到这张老照片时,我想,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照过相,因此他们倍感珍惜,(这是我保存下来的唯一的一张当年上隆咚照片,其它的已经没有了。)他们光着脚,穿着平时的旧衣裳。为了办一次婚礼全家节衣缩食要苦攒一年的粮食。那天,他们宰了一头黄牛和很多的鸡,听说后来又宰了一头牛,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黄牛,原来云南也有黄牛,(瑶族民风纯朴善良,但如果他们与你不熟悉会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警觉的眼神和以致把山寨选择在这样渺无人迹的深山里,都是为了躲避外来民族入侵才能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真正原因。),说到正题,让我觉得最最有趣的是,更准确地说是“吃惊”,不单单是他们把鸡肉连带鸡骨头一起剁得碎碎的和辣椒炒在一起的做菜方法,而是他们居然都能连骨带肉地吃下去。请记住,把鸡连骨剁碎炒着吃,是瑶族的一道民族风俗菜,但要把它吃下去,我想真不是我等之辈之所能,只有真正的“老瑶哥”才有这样的了得功夫。今天,都在讲原生态,当年我的所见所闻,这些民俗民风才是真正的原生态,这使我至今难忘。
后记
云南有很多有趣的事。你可曾记得,山是那样的绿,水是那样的清,站在南溪河畔不时传来远山猴子的呼唤。据说听到“麂子”的叫声,天将放晴,目睹“蛇吞象”(蛇吃老鼠)人将好运来临。你可曾记得,偶遇被锄倒的野薄荷的清凉,山间小路旁的野生含羞草也早被习以为常。肥硕的野芋头叶可以拿来挡雨遮阳;随处可摘的香蕉叶包裹着足有一尺长的美味粑粑;南溪火车站米粉店的小坐品尝;小南溪的板状树根;寄生在高大树杈上的热带吊兰;手腕粗的野藤随着我们荡秋千一起徜徉。你可曾记得,收工后,芭蕉叶折卷起来去接取山间石缝中滴淌的甘泉,它为我们带走一天的疲倦。那野果,像北京的“孤酿儿”,吃一个尝尝,水果糖味,却也带来了挥之不去的思乡绵长。晚上,坐在茅草屋前,你看那深邃的夜空,点点繁星,繁星点点,那银河,那七星北斗,却禁锢着我们美的遐想,那远遁的昨日星辰啊······。
美丽的云南,令人魂牵梦绕的云南,我们曾把青春播撒在这片热土,尘封的记忆也已渐渐模糊。错误的年代给了我们错误的一段人生经历,却给予了我们宝贵的人生经验而成歌一曲,以示补偿。
那里曾有很多有趣的事让我们寻寻觅觅,如今我们不再彷徨······。
作者:原十六团七营四连北京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