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最清晰。
我记得三年困难时期,我家每晚都是一大锅汤面,里面有白菜、土豆、萝卜、粉条还有面片,一家人十几口子吃。最重要的是那汤,是用大棒骨、牛羊杂碎熬的。那就多亏了我父亲,由于当时门口那些工人们——售货员、修理工、保姆、收废品的、搞卫生的……都是文化很低的,识字不多,父亲就成了大家的“笔杆子”,平时念信、回信,甚至打官司,都找父亲帮忙,因为闲在家里老人中大学生太少了。
这样,虽然是任何食品都要本、要票,但父亲总能从合作社那些朋友那里用极少的指标,买回来一些大骨头、猪头、羊蹄、杂碎之类可以少用票证的食品。当时也算是走了后门吧。但绝对是政策允许范围内的。这样,父母就把老家山西人的汤面,变成了我们一大家子人每晚的固定吃食。(我大哥一家有三个孩子,一共五口,我们上中小学的几个小的——老五到老八,加上大哥的岳母、我的父母、我的奶奶,算来十多个,加上放假,上大学的几个都回来就更多了)。白天,在家的父母就是吃白薯干、白薯面、高粱米、好一点儿的才是窝头。家里老是发着一盆豆芽,豆子是机关分的,哥哥有时还能从部里带回来一些黄羊肉、骆驼肉、鱼干之类的好东西。
我是最怕吃汤面了,经常吃晚饭时,宁可在学校食堂啃光窝头,也不回去吃饭。直到现在,我吃面绝不能有汤,因为一看就想起当年的汤面来。这也成了家人说我“忘本”的理由。
可惜现在连猪头都不知去哪里买了,当年我们几个小孩围着猪头抢着拔猪毛的乐趣,再也体会不到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