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一路到台北
掐指一算,我一晃儿来珠海已一年有余了。人的思维有其固有的模式,往往沸腾过去就会冷静。冷静的后面一定是反思。
对特区而言认识有一个过程,我渐渐已由表及里地悟出一番去伪存真的道理。虽说有改革开放轰轰烈烈的一面,这面也是最容易看见和听见的。而另一面如果你不吃梨子那无论如何是你体会不到它的味道的。而这种梨子的滋味给了我极为不寻常的享受。在特区高度发展的商品经济中,赤裸裸的商品竟争让人们撕掉了种种伪装,对金钱的追逐使得相当多的人发疯起来,扭曲了的人格成了货币的等价物。
我在一家HONG KONG公司驻珠海办事处任办公室主任,每天的工作都是例行公事。剩余的时间就全由我自己支配了。办公室的人员来自天南地北,阿萍,阿英,和阿敏是我的同乡,阿芳是来自贵州安顺的上海人,阿凤是来自中南重镇武汉市。我们之中只有阿凤是和她老公一起来珠海的。
这当中数阿芳是个最为快活的人,虽说芳令已有三十有八,但从性格上看仍象个小叮铛。她个子不高,皮肤细腻白而胖,两条罗圈腿的下面衬着一对内八字。对于老板吩咐的任何活计无论任何时候,阿芳都风尘仆仆一阵风也似的来去匆匆。别小看人,人家阿芳却有着一付夜鶯般的好嗓子。据悉还是很地道的美声唱腔。每当闲暇无事的时候,都可以给大家来个即兴表演。说实在的,对阿芳的歌我是极为爱听的,而且是每每赞叹不已。但对于阿芳小姐的欣赏方式我是有着独到方式。只能关上心灵的窗口来欣赏而断然不敢将窗口偷偷打开一丁点儿。因为阿芳一但得意起来其表情将一发不可收拾,长在白胖胖圆脸上的两只小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儿找不到了。整个五官只剩下一颗蘸满口红的樱桃小口在不停地抖动着飘出一串串悦耳婉转的音符,进而整个身子也随之颤颤巍巍地抖动着朝你面前飘将过来。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闻其声,你只要看上一眼她这份媚态就足可以让你顿感呼吸急促失魂落魄的了。
阿芳的老公是位牙科郎中,和儿子都远在贵州省的安顺。而阿芳也只有偶尔之余才想起他们,大多数的功夫都是在唱着“跟你一路到台北。。。。。。”她是我们当中在珠海混得时间最长的,所以地面上的朋友也最多。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出去“拍拖”一番。阿芳天天做着发财梦,成日里梦见“傍大款”。她曾几次对我说起“总有一天我会去台湾的,我有一个表哥在台湾,他有很多的钱。。。。。。”我问她,那你一走你老公怎么办?她说那就顾不上了,让他另寻一个吧。有一段时间阿芳逢人就念叨台湾的表哥如何如何,下个月就要来珠海了,等等。。。。。。“活象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一天到晚疯疯颠颠。珠海经济节奏快,阿芳生活的节奏更快。白天上班不说只要一下班,吃完饭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钻进寝室就精心打扮起来。而后就身着大花裙脚踏布凉鞋挎上小坤包闪电般地溜出大门“拍拖”去了。这是谁也休想拦住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到月到中天的时候是断然不会打道回府的。有时就是偶尔不出去赶上大家搓麻阿芳也要来耍几把的。不过赵公帅偏爱她的时候不多。据我所知只受过一次宠幸..。大伙儿哪甘心白花花的银子流进阿芳的小坤包。于是和她来起了三英战吕布;俗话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三五个回合下来阿芳就象漓江上渔夫养的鸬鹚一样把,把吞下的鱼儿一条条的又吐了出来。我看着被熬红双眼的阿芳这狼狈样子,唉,真是够可怜的。。。。。。
对阿芳小姐的劳作我是不敢妄加评论的,但她这个人挺有意思,记得那是去年七月间,我们在珠海接待了几个来自山西省的客人,晚上大家去珠海宾馆的歌厅,我平日里去机会不多,所以很是规矩。而阿芳却如鱼得水简直快活死了。她在舞池里一面扭动着她那肥胖的躯体疯狂地舞着,一边还朝着我们这边飞着眼儿。嘿,还真够气人的。这还不够,又和一位意犹未尽的男士唱起了“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赢得了满堂彩。阿芳在平日里勞做是很辛苦的,但她给我总的印象一句话就是事倍功半。记得有一天老板让她去工商局办事,结果事没办成反而让人家把营业执照给扣住了。回来后被老板狠狠地骂了一顿。第二天让她再去交涉时,她说什么也不敢再去了。说一进工商局的大门她的双腿就打抖得利害。结果她又让老板训斥了一顿,这就是后来我们称之为的“上课”。在我们中间阿芳被上课的机会最多,这中间我认为一是由于她总干那些不长眼的事,二是有时也属于老板有意在捉弄她。例如她经常半夜被老板从梦中提去上课,训斥个把钟头后迷迷糊糊地又被轰了回来。记得那是去年八月里的一天,天气热,我和阿萍阿敏正在宿舍门口一棵台湾松下聊天。阿芳从门里溜了出来,我对她说“听说今晚上老板还要给你上课”。阿芳听了头一歪说“我不怕,我不怕,”,并随手做了一个舞蹈姿态唱了起来“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气度不凡气宇轩昂。
第二天一早儿,在餐厅吃早餐的时侯,我问及阿芳上课的事,还没等阿芳答话阿萍和阿敏抢先说了起来,“上了。昨晚我们刚回屋睡下,就听见老板的敲门声,接着就把阿芳叫走了。”但眼前的阿芳却仍重复着“我不怕,我不怕”。可口气显然已是斗败的公鸡了。
在珠海的日子里,我和阿芳处得不错,过生日那天她还把我和阿敏请到阿凤家里亲自下橱做菜,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手艺还不错,大家热热闹闹地餐了一顿。那天我喝了有半斤的白酒。在我即将离开珠海的时候,阿芳还送给了我一支领针。那是一架精巧别致的小飞机,这个小飞机至今还别在我的西服领上。说真的,每逢看见这支小飞机时,脑畔就不由得又徊响起阿芳那清脆的歌声“又是一个三月三,蝴蝶飞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