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的考试,既可笑又可怜。
实话说,那年的所谓考试,说是初二水平都勉强,只能说有涉及到初二的知识。咱现学现卖,感觉数学考得还凑合。考场出来一对题,心里有点沾沾自喜,挤在人堆里暗暗压着兴奋听别人对题说事儿。突然一个“…X…”钻进了我的耳朵,我激灵一下,灵魂出窍,懵了。
考场上的一个疑问一下明白了。当时在考场上不知怎的,突然头脑短路,不认识“X”是什么了。也不怪我,诸位应当记得,当时的老式印刷体大写英文字母“X”,那叉子四端的四个小横特别长,上边的两个小横和下边的两个小横各自都快联上了。
在我的眼里就是联上的。说是联上的吧,中间似乎还有点分开,是印刷质量问题?如是质量问题也不该几乎所有的“X”都这样啊?就算是联上的,那这个字母念什么啊?想想自己知道的有限几个字母,没有长这样的啊?
真不能怪我,小学没有英语课,中学英语等于零,那会搞清大写小写?山寨式突击数学自然都是用小写,谁知道这“X”的大写上面长出两犄角下面露出两蹄子。
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时间不等人,按最可能的想象应该是“Z” !怎么会和“Z”连上啊?诸位还应当记得,那时的手写体大写“Z”腰上有个向右的小捺 。如果卷子上“X”的犄角确实应当是联上的,蹄子也确实应当是联上的,那腰上那个小捺也可能因为印刷质量看上去长了点,那这“X”就是个“Z”。
这就是思维定势,就往自己感觉的方面琢磨,旁边放着“X”就是不往那琢磨,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什么叫头脑短路,这就叫头脑短路。
不管怎样,反正我就这么写了,也这么答了。所有“X”都写成手写体大写“Z”,还自作聪明把所有手写体大写“Z”腰上的那个小捺故意写长点,以示和卷子上的一样。
这就是土八路和正规军的区别,也能打鬼子,可老百姓看着有点不放心。这就是山寨版和央视版的区别,都能让你感官愉悦,叫的价钱就不一样。这就是自学成才和院校毕业的区别,都有文凭,可在别人眼里含金量就是不同。
不能怪我,土八路有土八路的苦衷。以前看过一个帖子,说当年农村的百姓不懂大学学历的等级,一律认为大专就是大学。这哪是农村百姓不懂,我也不懂。毕业到油田工作好长时间后我才知道原来大学学历还有“大专”、“本科”之分。
从此我陷入了永远拔不出来的猜想之中。把所有“X”都写成“Z”到底算对呢还是算错?其实,作为一个未知数的符号把它写成什么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但是如果判卷老师只以标准答案为准呢?
后来到了学校,我还是想弄明白。有一次问数学老师是否知道我们当时考试的成绩,老师点点头,我说可以告诉我成绩吗?老师摇摇头。
有了这个“X、Z”疑问,等待的日子对我就更加漫长。
让人眼花缭乱的政治形势也搅进来加长了等待的日子。突然冒出个张铁生,以一张白卷打乱了千百万人的上学幻想。看到报纸上有关张铁生的报道,文质彬彬的老才也一反常态破口大骂。
真是一只老鼠搅了一锅汤。
政治上的眼花缭乱就是让人晕头转向,一阵群魔乱舞之后,张铁生之辈如愿上学,我们也终于等来了通知。
政治有时也有好处,由此带来团副政委在我们连蹲点搞什么运动,由此带来的副产品是我们连上学名额多达六个,由此带来我这无名鼠辈也有可能混入读书人的队伍。
我可以去念书了,但是那个数学成绩到底是多少呢?也许我那个数学也等于一张白卷?
还记得所有上学的人集中到团部被训话,回来的路上大家挤在一辆卡车上。一个被北航录取的知青正在我对面,脖子上挂个“军挎”,就像文革时马路上的“小混混”,不同的是小混混脖子上军挎里藏的是菜刀。面对大家羡慕的眼神,准北航工农兵学员目光坚毅、天下无我。
学校是重要的,但是,人是更加重要的。老人家说:只要有了人,一切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正所谓师傅请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常拿“LD”的弟弟举例说事儿。遥想当年,我正和“LD”打得火热时,她弟弟开始读书,读电大英语单科,那时她弟弟在江西某三线军工厂工作。遥想前几年,我家孩子读大学,她弟弟还在读书,读博士后。这几十年追求知识和学历的路程可谓漫长。成教中专、成教大专、成教本科、在职研究生、在职博士生、博士后,最终修成正果,成为哈尔滨、杭州两所高校的教授。
我没有毅力熬那样长的时间,只能坚持到见好就收。但和“LD”对她弟弟的寒窗苦读给予了持续声援和短期陪读。他在青岛海洋大学读博士时我们全家住在博士楼游览青岛,他在武汉中科院水生所读博士后时我们住在武汉大学博士后楼逛遍武汉。我尤其对武汉大学的建筑印象深刻,太漂亮了。他举家迁往杭州,我们也赶忙去凑热闹。当时对该城市印象不好,西湖边人太多。
虽然当年去的只是个中专,大庆石油钻采学校。若论条件,大概是当年条件最差的学校了。但是,从此我总算挤进了读书人的行列,开始摘掉文盲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