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事实上,汪杰近来不安的情绪已经重重也撞击着母亲那颗慈祥的心,人们常说,知儿莫如母,母亲料定儿子没有向她说实话,所以一直等到儿子从娱乐城回来 ,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深情而又慈爱地说道:“孩子呀,妈看得出,你最近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有什么苦水你就都给妈倒出来,别这样憋在心里,看到你这样,妈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说话间汪杰看到母亲两个眼圈开始发红,清瘦的面孔在一头稀疏松散的白发下,正对着他,眉宇间深深的邹纹里写满了疑惑和痛苦,看到这里汪杰的心里如同万般乱麻缠绕,令他理不出一丝头绪来,妈妈为这个穷家操碎了心,现在身体又不好,怎么能再让她老人家为我担忧呢?他强打着精神笑着说:“妈,真的是两头来回跑着上班事情太多累的了,妈,您就先去睡吧!”“不对,你今天不说实话,妈就一直坐在这里,”这时他才发现母亲的眼光竟是那样的坚定和威严,这是一种只有在孩提时代做了错事才看到过的那种严厉的目光,在这种目光注视下汪杰是自打从小就不敢撒谎的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开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母亲一古脑儿地和盘托出……。
此刻正躺在天源娱乐城里弹簧床上的梅妍老板今夜也是很久都难以入睡,她不是为汪杰的早归失去了一夜温情而气脑, 而是因为这几天她发现汪杰表现得实在令她担忧,她这个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精明女人分明是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这个汪杰难道真的是想要背叛我吗?我可一向对他不薄呀,那个苏灵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管怎样,我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背叛我的,多少官宦名流都被老娘握在股掌之中,可况你这个半生不熟的瓜蛋子!可是如果他要真的背叛我,那我该怎么对付他呢?……
第二天晚饭过后,汪杰便急匆匆地来到天源娱乐 城,他是来向梅妍辞职的,经过昨天晚上母亲的开导,他是下定决心不能再吃这碗软饭了。他怀着解脱后的轻松心情大步流星般地走进了梅妍老板的总经理办公室,还没等他开口,梅妍抢先迎了上来:“汪弟,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姐可是一夜都没合眼呐!”话语娇媚得使汪杰顿时感到有了吃了死苍蝇的那种感觉,尽管如此,汪杰还是强压住心头的愤闷,平心静气地对梅妍说道:“梅姐,咱们的事让我妈知道了,昨晚把我美美地臭骂了一夜,……”“咱们还是分手吧,我今天来就是向您辞职的。”一向精明刁钻的梅妍确实在昨天夜里预感到可能会出现什么不测,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竟是事实,顿时火上心头抖去了平时披在身上的一切伪装,当即就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起来,姓汪的你个巫赖王八蛋听好了,是老娘在你穷得要饭的时间收留了你,给你买手机,买摩托车,现在你成精啦!你吃了喝了玩了老娘,现在赋了就想把老娘一脚踹掉,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老娘叫你死都不得安生!……“那就任你发落吧,这是车钥匙,这是手机,汪杰脖子一扬甩着特有的阔步向门外走去。” 忽然,就在梅妍那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不断袭来的同时,从楼上又传来了女孩子的哭叫呼救声,汪杰本已无心再为这里的所谓治安问题操心,准备扬长而去,但顺着这熟悉的呼救声的不断传来,他猛的一下辨出这竟是苏灵的声音!这使他本能地迅速向楼上跑去,还没等他上去,就见苏灵披头散发地哭嚎着,光着双脚从楼梯口上滚了下来,衣服被人撕开了几个大口子,已经不能完全庶住自己的胴体,就在汪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扶起苏灵并迅速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时,后面追来了并不甘示弱的气喘嘘嘘的朱经理,一看汪杰把苏灵扶了起来,一时竟没了话说,只是张口结舌地“她——她……”。“她这个死不要脸的女人又骗了你的钱了是不是呀朱经理?”梅妍这时早已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看到眼前这幕不失时机地为朱经理接上了连朱经理自己都没有 想起的话茬,“他,他,你们——你们……”,听了这话苏灵气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两眼一黑昏了过去,汪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他早就明白了其中的一切,他恨不得上去把这两个狗男女搅成肉泥,但是毕竟救人要紧,他来及想到更多,抱起昏迷中的苏灵快步跑出娱乐城,招过一辆的士,把苏灵送往医院,并在他们钻入出租车的一瞬间,又传来梅妍在身后那声嘶力竭的辱骂声:“你们他*的一对流氓骗子!不光在我这里骗吃骗喝,还想着法地拉好人下水,坏我的好名声,老娘我决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王八蛋!”是的,梅妍总经理实在感到太气愤了,今天这样的结局既是她饱尝了失去心肝宝贝的极大痛苦,更使她经受了被人开涮的莫大耻辱!就在她还在跺着脚破口大骂着的时候,她隐约感到有只肥厚的大手落在了她的肩头,她抬起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苟副市长那张永远都是笑容可掬的大胖脸,“怎么?被小白脸给踹了?我看呀,你也就是能欺负一下我这个糟老头子……”,梅妍本来确实已经深深地陷入不尽的懊脑之中,然而当她听完了苟副市长这句不咸不淡的刺话以后,即极快地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了过来:我要用我的行动说明我的实力,决不能让这条老狗看笑话;“哼!等着瞧吧!”说完屁股一拧进了办公室,顺手把门甩得震天响,门外苟副市长那张微笑着的大胖脸虽然顿时就像冻僵了似的被定格在那里,但他的脑袋却在快速不停地运转着,他非常清楚:梅妍这女人让他“等着瞧”这句话决不是简单的气话,她这人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苟副市长隐隐地意识到似乎一场新的好戏已经鸣锣,耳边分明已经响起了无比激越喧嚣的幕前曲……。
汪杰把苏灵送进了市人民医院以后 ,医生立即对苏灵作了全面细致的检查,汪杰这才想到早先并没预见能发生这事,身上没有带钱,他向院方说明了实际情况并征得院方同意后,将自己的有关证件作为抵押,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中,向母亲说明了情况,从家中取出仅有的二千元现金又赶回医院,待一切手续办完后,他又找到医生了解苏灵的病情,医生告诉他现在还不能确定病情,要观察两天再说,好在目前看来情况还算稳定,她已经入睡了,让他先回去。待汪杰拖着沉重的步阀推开自己的家门以后,母亲和儿子都还没有入睡,母亲满脸阴云地坐在桌旁不住地叹气,儿子登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十分懂事地望着他,他有了全身就要散了架的感觉,他把自己忽通一声扔在了自己的单人床上,然而不过五分钟他又忽地瞪着充满血丝红眼站起来,掂起一把菜刀披上衣服什么也没说疾步向外边冲去,母亲见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拽住儿子,夺下菜刀并严厉地斥责道:“你想去送死吗?人家正找不到借口收拾你呢,你遇事这样冲动就不考虑这样会发生什么样的恶果吗?当年你爸爸可也是因为过于耿直而被人家迫害死的呀!鸣鸣——,你想让咱小宝也成个没爸没妈的孩子吗?鸣鸣——”,听到这话,汪杰没有再往外冲怔怔地楞在了那里,他母亲说过爸爸就是因为不满当时不顾自然规律的极左那一套做法和上司搞翻了,被批判为反动技术权威,打成牛鬼蛇神去干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终于在一次工程中被塌方埋进了万米深坑中再没有出来……。今天我要去拼命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群王八蛋这样欺负人吗?他生气地猛一下把菜刀扔在地板上:“我还算是个男人吗!”母亲这时显然已恢复了平静,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拾起地板上的菜刀慢慢地然而却是无比坚定地说:“男人不光是要有血性,男人更要有责任,你要是什么都顾地跑去闯了祸,这个家还怎么维持,苏灵她心里能好受吗?依我看,今天这事也未必就一定是个坏事,她梅老板该出的怨气也出了,你和苏灵也都摆脱了他们,咱们也该计划一下下一步的生活——”。下一步,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办呢?苏灵的病情究竟会怎么样呢……。
第二天早晨,汪杰给厂里打电话请求调休后,便蹬上自行车去了医院,到了医院汪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苏灵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大眼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听到汪杰的呼唤声,马上把头转过来,脸上并且马上有了笑容,汪杰关心地询问着病情,苏灵十分自然地回答着引得同室的病友及亲属们无不投来羡慕的眼光,等到他俩几乎是同时发现自己被包围在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