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北大荒
前言
从小重理轻文,写作不是我强项。考上理工科大学,参加工作后,还是要写点专业性文章,如总结,报告,论文等等。正而巴经写点文学类东西,还在回宁波之后。“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支边,支农的,当兵的同学聚集一起,免不了天南海北穷侃半天。一个正在编地方志的同学劝我有空写一写在黑龙江支边,工作的丰富经历,别等到退休之后。于是就有了这篇“革命回忆录”。
北纬五十度带,寒温带。大小兴安岭,张广才岭呈人字形纵横绵延数千公里,肥沃的松嫩平原,三江平原广袤无垠,这是一片神奇的黑土地。冬天,皑皑白雪覆盖着原野,浸渍着草甸,枯枝,松针,落叶。春天,冰雪消融,那渗出来的涓涓细流如酱油,似中药汤,又像浓咖啡,最后汇成一条滚滚乌龙,这就是黑龙江。它是黑土地的乳汁,哺育着一代代北大荒人。
六十年代末,我作为上百万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中的一员,支边到北国边疆,在黑土地里洒下了血汗和泪水,把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北大荒。为了向家乡父老兄弟,向子孙后代有个交代,谨将北大荒生涯片断陆续写出来。本文主要围绕1972年冬天过年前发生的事情展开描述。
那年适逢鼠年,对庄稼人来说,似乎不太吉利。春播刚刚结束,老天就开始作对。一连刮了五,六天西北大风,垄沟与垄台差不多刮平了,玉米,高粱籽都裸露出来。生产队长急得满嘴起泡,火急火燎地调配种子,整犁杖,又重播了一遍。半个月后,苗长出来了,稀稀落落,只有七成,还没有草长得旺。开春到头伏,没有下过一场透雨。二伏天,总算盼来了一片乌云,下的却是一场雹子。鸽蛋大小的雹子把桦南,依兰两县,六个公社拍了个遍。残枝败叶,一片狼藉。三伏天,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种蚕一样的蠕虫。一宿间,就形成了千军万马之势。田野上,玉米,高粱,大豆转眼间只剩下秃杆杆。那时候,屯子里凡是能动弹的都出来了,学生娃也停了课。用手捉,喷农药,挖隔离沟,都治不了那虫子。正当人类束手无策之际,一种天敌,名叫“七八分”的甲虫降临了。这虫子也繁殖得贼快,不到五天,把害虫吃个精光,自己也随之销声匿迹。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历经劫难的庄稼在为数不多的无霜期内,又匆匆忙忙抽出新叶,长出穗穗。入秋后,涝套雨连绵不断,只能穿着长统水靴割地。大地还没割完,拉完,头场大雪又把能吃的,喂的,烧的都捂在地里,冻在冰里。
鼠年,野兔,田鼠却比人类过得欢实,滋润。
北大荒人能吃苦耐劳,性格豪爽,也不乏幽默感,屯子里也有那么几个赵本山式的油嘴痞子,但是,面对这样的天灾大难,一个个无不抢天呼地,敛去了笑容。我第一次亲身体验了庄稼人靠天吃饭的艰辛,同时也萌发了跳出农门的念头。到哪里去寻活路?心里却茫茫然。常言道:“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自有招。”走着瞧吧!(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