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婚姻伊始
李凤兰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天已经凉快了很多,即使如此走进车间,一股夹杂着霉湿味道的热气依旧扑面而来。车间里门窗封闭,虽然空调从上方吹出些许凉风,但是细纱车间几十台机器连续转动所产生的热量,也依旧使人感到很不舒服。李凤兰所看的几台机器是专供布厂织布用的纬纱,纱的质量对布厂生产影响很大。更要不间断地来回巡查。车间里的空气闷热得有些使人喘不过气来,她把几台机子巡视了一遍,把断头接好。利用上厕所的机会打了一杯水,歇一会她要给机器做清洁。工作虽然很累,并且单调乏味,但是她还要努力地工作,因为他们这个家庭的主要收入就靠她的工资。
三个多月以前她刚生了个男孩,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虽然这以前他们还有一个女孩,但是丈夫渴望要儿子的愿望她是非常清楚的。丈夫混迹与社会上,没有正式的工作。虽然有个卖工艺品的小门市,生意也是很冷落。丈夫在社会上有很多朋友,有时就在他们家里饮酒聚会。经常是喝到午夜,满桌子杯盘狼藉。等这伙人散去以后,她把这一切默默地收拾干净。虽然在厂子里的工作很累,但是她还是一声不吭的这么做。
她感激丈夫曾经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她来自农村,当纺纱厂对农村招工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的李凤兰不甘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农村生活一辈子,来到了纺纱厂。以后经过学习培训,她成为看纬纱的挡车工。活计虽然很累,但是她还是很满足了。在这里她有了自己的工资,以后再安个家,她就能过上了自己曾经渴望的城市生活了。对于在农村吃过很多苦的她,累一点算不了什么。
那一天下了夜班她骑车回家。她家虽然是在农村,但是离纺纱厂也不是很远的。以前她在下夜班的时候,是父亲骑车来接她。但是那天夜里,她在厂门口等了半天,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她只好骑车慢慢地往家里走,心想也许父亲今天出来晚了一点,会在半路上碰到。但是都下了大路了,还是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她想离家也已经不远了,就壮着胆子摸黑往前骑。就在一个小路拐弯的地方,忽然从路边的树影下窜出两个人来。她吓得大叫了一声,但是很快就被那两个人从自行车上拽了下来。一把冰凉的刀放在她的脖子上。吓得她不敢再出一点声音,裤子都尿湿了。
就在那两个人要把她挟持到路边荒野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个人来,那人一声怒吼就把那两个人吓得落荒而逃。那人把惊魂未定,吓得瘫软在地上的她搀扶起来。问清了她家的住址,用她的自行车把她送回了家。
到家一看才知道祸不单行,父亲是在下午上街的时候无故的被两个陌生人给打了。那两人骑车把父亲撞倒,反倒赖父亲撞了他们。两个人在打完人以后就骑车跑了,父亲被人送回家的时候脸上都是血。现在父亲倒在床上,母亲无助的在一边抹眼泪。
第二天早上那个热心人又来到她家,把她父亲送到医院。父亲倒是没什么大碍,医生给开了些药。热心人送父亲回家的时候,还特意在商店里给父亲买了许多水果。以后他又特意到她们家里来看望老父亲。
李凤兰很感激他,从此两个人就经常往来。父亲的年纪有些大了,那人就从此代替父亲下班时接她回家。每到她上夜班该下班的时候,他就风雨不误地在厂门口等他。两人的关系也就水到渠成的一天比一天热。
李凤兰的父亲托人打听了那人的情况,知道他没有工作,在社会上倒是有些位置。虽然还说不上是黑社会,但是这一帮朋友还是没人敢惹的,就对他不怎么看好。但是李凤兰却觉得他们的家里没有弟兄,在社会上有些处于弱势,正是缺少这样能支撑门户的人。如果认识了他,以后也就没人敢欺负家里的人了。再加上他对自己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通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觉得他对自己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每到夜班的时候风雨无阻地在厂门口推着自行车等自己下班,班里的姐妹们都羡慕的不行。再说那人也是一表人材,就没有正式工作是他唯一的缺点。李凤兰觉得没必要在意这个,现在的政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能挣钱有没工作并不重要。有多少人现在都辞职下海经商成万元户了。他也应该完全能做到。
一年以后他们有了个女儿,这叫丈夫很是失望。丈夫是很看重儿子的,传宗接代对他来说好像特别重要。并因此对她很不满意,仿佛生了女孩是她自己的过错,从此对她也就不怎么好了。李凤兰也就觉得自己是犯下了大错,于是两个人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再生个儿子。这次儿子的降生虽说是天大的喜事,但是村里管计划生育的说要罚款八百元。他们每个月只有她这六十多元的收入,这么多钱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笔很大的数字。如果不交罚款,那纺纱厂就要将她除名,这也就断绝了他们的生路。丈夫想了个办法:他最近在店里收了一些假铜钱,如果能高价当作古玩卖出去,这笔钱也就不难了。文革的时候他在外地上学,参加过那个地方东方红和井冈山的武斗。他认识一个叫张京生的人,后来这个人被打成反革命。现在听说平反了,还得了一千多的补偿。他已经探明了张京生现在的住址和情况。他叫李凤兰和他一起到那地方演一场戏,等张京生下班的时候他装作劫持她,让张京生英雄救美。(他认为张京生并不认识他)这样她认识张京生以后再找机会向他高价收购这样的铜钱,引诱他上钩。他就可以高价把这些铜钱卖给张京生了。李凤兰虽然觉得这样做实在太缺德,但是眼下的情况再没别的办法了,一家人活命才更要紧。听说这张京生现在只是自己孤身一人,这钱对他也不会太重要,他就和丈夫演了这出戏。以后回想起来总觉得这样的事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她忽然怀疑丈夫的伎俩是不是也在自己的身上施展过,怎么这次演戏和那次真的被丈夫救助几乎一摸一样?
但是不管怎样,现在这一关总算过去了。有了儿子以后,丈夫对她也还可以。现在丈夫对儿子是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这就使她隐隐地有些担忧:丈夫对儿子的感情有些过分了,他已经把对自己的感情完全转移到了儿子身上,她觉得丈夫为了儿子可以放弃她。那是不久前的一天中午,那天她吃过午饭以后睡着了,丈夫把她叫醒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那时在他们这地方有小孩被偷窃拐卖的事情发生。丈夫一看孩子没了,而她又不知道孩子是被谁抱走了,竟然上去就打了她一个耳光,而且出手特别的重,这在以前可是从来也没有的事情。当时把她吓坏了,也被他这一耳光给打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当时她把哭都忘记了,忙着和丈夫到处去找孩子,原来孩子是被姥姥抱出去了。找到孩子以后丈夫不但没有向她道歉,还对岳母非常不满,并且说从今以后谁也不许抱孩子出去,要是孩子有任何一点闪失,他就敢把全家都砍死。气的妈妈从此也很少到他们这里来了。他觉得丈夫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怎么了李姐,为嘛发呆呀?”阿菊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就要吃饭了清洁还没做呢。她连忙拿起碾棍在纱锭上仔细地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