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芳心转移
张津生用袖子擦了一下汗,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火辣辣的太阳悬在天空,没有一丝风。衣服已经被汗水打透后又晒干了,起了一层白鹹。喉咙里干的要命,就是想水喝。可是在这辽阔的庄稼地里那里有水!沟壑都干涸了,所以今年才种的大庄稼。这给高粱开苗的活实在是太累了。那一簇簇的高粱苗根根细如竹签。要用锄头慢慢地,一点点地,留下一根,把几乎都粘连在一起的其它苗都铲走。还要不伤了留下的那细如竹签的独苗,真是太难了。张津生觉得腰好痛,好像要折断一样。但是还是不敢直起腰停下来歇一歇,因为别人都已经快耪到地头了。而他才耪到中间。最快的能手已经耪过去了,放下锄头在那里休息。有人来送水了,耪完的就可以坐下来喝点水,歇一会。他想上去喝水,但他离地头还很远;要是走上去喝水,来回那要耽误好多时间,更追不上人家了。他猫下腰努力地干,好容易快耪上来了,可是人家又开始往回耪了。等到天黑人家又都耪到头了,他还拉下老远。一天下来,累得他连腰几乎都直不起来了。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就是不想动了。外面抑扬顿挫的乐器演奏声传入耳朵,那些在后勤的青年早就聚在院子里又说又唱了。
“他们好轻闲。”他愤愤地想。
他坐起来,院子里人影晃动。他看到李伟山又在和赵艳萍手牵手地跳舞。他想起那次他们一起去医院送病人,过沟的时候赵艳萍撇开献殷勤的郑达梦,一定叫他背过去的情形。那时他感到好幸福。可是随着时间地推移,以前拘谨的赵艳萍现在逐渐开放起来了,和李伟山跳舞竟然脸都不红了。他感觉赵艳萍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对自己情有独钟了。看看自己满身的汗渍和泥土,他真有些自惭形秽。人家都混到后勤找点活,自己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拨弄土嘎达,这累一点还好说,可是在别人眼里,自己真是无能。
他又躺到床上,甚至都不愿意去吃饭了。
连绵的秋雨下个不停,一连好几天了。沟里的水满了,院子里街道上全是水。已经好几天没出工了。
大家聚在伙房里。他们怔怔地看着外面,那淅沥的秋雨好像并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他们的烧柴本来就不多,现在被连绵的雨水一淋,那里还有干柴做饭。找队长到场上的稻草垛下,或许可以翻出点能烧的干稻草。但是今年没有种水稻,那稻草已经一部分卖给了造纸厂,剩下的来年育秧时还要用。当然给他们烧一点也不算什么,但是谁愿意去找队长说呢?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又不是那一个人的事情,谁愿意去丢那个人。
但是总不能不吃饭吧。就这么耗下去也不行。郑达梦实在忍不住了问李伟山:“你饿吗?”
李伟山说:“废话,不吃饭能不饿吗?”
郑达梦说:“既然饿就想点办法啊”
李伟山说:“我有什么办法?”
郑达梦说:“烧柴没有了,但是有一样东西还可以做饭。”
“什么东西?”李伟山问。
“电!”郑达梦回答。
“电?”李伟山说:“怎么用?”
“我当然不会,但是你一定可以。”郑达梦说。
“这怎么行,电是大队的,咱们偷着用不合适吧?再说,咱们也没办法用啊。”
“在这种情况下偷点电也不那么严重吧?总不能饿死吧。至于办法,你一定可以有,就是你不肯做罢了。”
大家也说:“李伟山,你就想点办法,咱们总得吃饭啊。”
李伟山被逼不过,他找来两根大号电池里的芯柱,用电线连接起来。再用绝缘的东西把它固定在一个瓷瓦盆里。瓷瓦盆里放进水,上面放好要蒸的窝头。接通电源,过了一会果然蒸汽上来了。就这样大家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如法炮制又蒸熟了一锅。大家说再用这方法烧些水。于是李伟山就在蒸笼里放些水,再把那自制的加热器放到下面的瓷瓦盆里。可就在这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孙学成和郑达梦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了。两个人一下撕扯到蒸锅跟前。李伟山急忙上前阻拦,竟被他俩撞到蒸锅上,蒸锅一下子被打翻。李伟山怕电到他们,慌忙中竟用手去抓拦。那手却正把电极抓住。只听一声惨叫,李伟山被打翻在地上。手里竟还抓着那电线。
这一下全都傻眼了,两个女青年吓得哭起来。这电线是从灯线临时扯下来的,房间里既没有电闸,更不要说保险丝了。看着李伟山被电击得抽搐,张光先竟然想用手去拽电线,被张津生拦住。郑达梦拿擀面杖去挑电线,怎奈电线抓在李伟山手里,挑不开。张津生找来李伟山的电工钳子,上前把电线剪断。把上面的电线用钳子拉到远处。再看这李伟山,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大家连忙上前救助。赵艳萍大声喊:“快做人工呼吸!”她上前扒开李伟山的嘴,趴到地上嘴对嘴地往李伟山嘴里吹气。张津生挤压他的胸。忙活了半天,这李伟山终于睁开了眼睛。大家见他醒了,就齐帮动手地把他抬到床铺上。
第二天李伟山被送进医院,这时天也终于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