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散文小说 → [原创]长篇《雾锁人生》-小三届知青的岁月之歌(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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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长篇《雾锁人生》-小三届知青的岁月之歌(连载中)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知青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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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九月悲歌

情系三湘大地,气挟九州风雷。亲燃秋收星火,挥手万民同归。谈笑绿林赤染,围剿强虏灰飞。

滚滚铁流万里,堂堂雄师北挥。八年东驱倭寇,三役横扫国贼。三山五岳共舞,四海九州同辉。

            忧国披肝沥胆,为民折骨滴髓。功垂千秋巨业,魂铸万古丰碑。           

                                                                     《九月遐思》

 

 

    清晨,田野雾蒙蒙的,池塘畔的垂柳低垂着枝条,以一种优美的曲线伸入雾中。寂静了一个夜晚的村子又喧闹起来,雀鸟迎着晨曦 “叽叽喳喳”吵闹着,猪叫,羊鸣,鸡啼,犬吠,交织成一曲充满着乡土气息的田园交响曲。一个多月前震惊中外的大地震,虽然给人们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恐惧,过了很久很久依然心有余悸,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有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反应,似乎感到世界的末日就要来临一般,这也许就是人性脆弱的一面吧。可对于那些稚气未脱的孩子们来说,早已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依然沿续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无忧无虑地玩着、闹着。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震撼,仿佛在他们的心中压根就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一大清早儿,一声清脆的童音在小乡村中分外清晰:“铁蛋儿、二秃儿、小胖、狗剩,快走啊,憋老头去喽。”随着这一声稚嫩的声音,一群七八岁的顽童连蹦带跳地从家里跑出来,凑到一起嘀咕了一会,便兵分几路,冲进了村里屈指可数的几间茅厕里,不大一会儿,一个个光溜溜的小屁股,俨然出现在厕所的茅坑上……

    

     “唉唷,我的小祖宗们,一大早你们妈是给你们吃了巴豆了,还是灌泻药了,咋都跑肚了?再不出来你爷爷可要上你们家锅台上拉去了。”茅厕外面,几个须发皆白,皱纹堆累的老头,一个个憋得面红耳赤,双腿绷劲,一边捂着肚子来回转磨,一边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行咧,老爷子,别着急,您先憋会儿,等我擦完屁股马上给您腾地儿。”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老头们信以为真,只好捂着肚子继续来回转着。可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一个人影出来。一个老汉实在憋不住了,一边手忙脚乱地解着裤带,一边匆匆忙忙地冲进厕所。片刻,只听得里面响起“啪啪”两声打屁股蛋儿的脆响,接着传出了几声惊呼,随着一阵顽童的尖叫和老头的叫骂声,几个孩子提着裤子乳燕似地从厕所中奔逃出来,一边跑一边叫着:“喔!喔!老头拉裤兜子喽,好臭喔。”附近的农家院里的人们,都忙着早饭,眼看着眼前滑稽的情景,都忍俊不住,一个个笑破了肚皮,骂着这帮恶作剧的小狭促鬼。

 

     出工了,在四队队部里,挤满了男女社员。男人们抽着旱烟,不停地吞云吐雾,使本来就昏暗的屋里愈发显得蒙蒙胧胧。人们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聊着天,聊着聊着不觉又说起了地震时的笑话、佚闻、佚事。在闲聊中还有意无意中提起谁家在大地震中,两口子正在亲热之中,被吓得弃甲而逃;谁在地震中不顾一切地光着屁股跑了出来,狼狈不堪;谁家公公和儿媳袒露相对,落下话把儿。反正是真的、假的、荤的、素的,百无禁忌,有说有笑。知青们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仍然与平时一样,聚集在队部的一个角落,一边窃窃私语,一边静静地等候着队里派活。熙熙攘攘之间,忽然,一阵火辣辣地连骂带卷的声音在门口声传来。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怒气满面地冲进部队。进来之后,肥大的屁股重重地砸在了坑沿上。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细高,瘦骨嶙峋,蔫头耷脑地男人一言不发地跟在她的后面。大家一看,来的是妇女队长杜凤文和他男人小队会计崔有银两口子。这位妇女队长大约在四十岁上下,隆胸肥臀,身材硕壮,圆圆的脸庞,浓眉大眼,高鼻方口。一看就是个性情泼辣,敢作敢为的强焊女人,因为屁股出奇的肥大,于是有人偷偷在背后给她起个外号:“大尾巴羊”。她气呼呼坐在坑沿上,接过不知是谁递过来的一瓢凉水,“咕咚咚”灌下去之后,抹了一下嘴,“呼哧、呼哧”的一个劲地直喘粗气。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在那张怒气冲天的脸上,最惹眼的还是在额头上高高鼓起了一个紫色的大包,上面还浸着血津儿,乍看上去活象一个独角龙。队长杜德全磕了磕烟灰,抬起大褂似的眼皮瞅了一眼。用略带惊奇的声调,慢慢吞吞地说道:“我说大侄媳妇,你们俩口子这是唱得哪出呀?一天不见,咋还长出犄角来了?”惹得不少社员偷偷直乐。

 

      杜凤文一听,刚刚熄下点的怒火一下又拱了上来。她浓眉倒竖,杏眼圆睁,啪地一拍大腿,开口就是一通大五荤:“操他姥姥,别提了!老娘也真他*的倒霉,就我们家那个驴揍的,别看他瘦得跟猴似的,色劲儿还他妈挺大,昨晚上溜溜折腾了老娘半宿,完了事你就好好睡觉吧?嘿,他可倒好,半夜三更撒呓生,作着梦楞说是地震了。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一股子邪劲儿,我们娘仨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让那婊子养的一个个都给顺着窗户扔出去了。我这脑袋瓜子正他妈撞在水缸上,结果撞起了这么一个大包,好悬没撞死我。哎哟,还真他妈疼,这个驴揍的!”

话音未落,队部里顿时爆发一阵哄堂大笑。男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女人们笑得几乎岔了气儿,笑声险些把房顶都掀了。杜德全嘴里噙着一口烟尚未喷出去,一下被呛得连咳嗽带喘,鼻涕、粘痰、眼泪一古脑都冒了出来。就是一向矜持、腼腆的女知青也笑做了一团,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崔有银满脸通红,脑门子上冒出津津汗珠儿,他偷瞟了一下媳妇的脸,蚊子嗡嗡似地低声分辨道:“我……我又不是有意的,那不是做梦吗?我真的梦见地震了,怎么喊你们也喊不醒,一着急就只好先扔出去了。我……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娘仨好吗?”杜凤文听他的解释,不知搭错了了哪根筋,一股邪火冒将出来,“呸”了一声,破口大骂道:

 

     “放你妈的臭狗屁,你的良心早让狗吃了,就你那点花花肠子,瞒得了谁呀?躺在老娘被窝里,心里还老想着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梦时喊谁的名字我都听见了。我呸,你他妈不就是想摔死我,再去找别的娘们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就是我他*的不开眼,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你以为你是谁呀。还腆着脸说为我们好,那你自己怎么不窜出去一头撞死了?”崔有银是队里会计,跟队里的一个寡妇关系爱昧,许多人都知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日子一长,杜凤文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因为这事不知和崔有银打过多少次架了。可每次杜凤文都苦无证据,让崔有银一番花言巧语抵赖过去,最后不了了之。这次的事又让杜凤文想起了以前的烂事,一肚子怒火终于迸发出来,就象是灰堆里埋了个麻雷子,“嘣”的一声响,满屋硝烟滚滚,压也压不住。崔有银怕媳妇是出了名的,他大气都不敢出,耷拉个脑袋蹲在一边任由她骂。

 

     杜德全见杜凤文越骂越来劲,亲娘祖奶奶的往外抡,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他用力干咳了两声,敛起脸上的笑容。站起身,在炕沿上磕去了烟锅里的烟灰,将烟袋别在腰上,开口说道:“行了行了,你两口子闹够了没有?别西瓜皮擦屁股,没完没了的。闹够了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别耽误下地干活。”接着,他用最简短的语言给所有的社员都分派了活计。上工前的一段小插曲终于意犹未尽地结束,社员们也带着串串笑声干活去了。

 

     派完活,杜德全和崔有银、保管员正要出去,钟建华骑着车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迎面碰个正着,车子险些撞到两个人身上,他连忙一个急刹车跳了下来。杜德全一边躲闪一边笑道:“我说钟管,火上房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呀?”钟建华不好意思地划拉划拉后脑勺,笑道:“嗨,我那儿这不是快没面了吗,再不着急大伙就该断顿了。我琢磨着你们也该派完活了,怕待会儿你们下地不好找,就急着赶过来了。队长,帮个忙吧。”

 

     杜德全笑着满口应承,冲着保管员道:“不就这点事吗?那还有问题?有良,你跟钟管装麦子去吧!我先下地了。”

保管员杜有良痛快地说:“行,没问题,跟我来吧。”钟建华冲着杜德全摆了摆手,算是告辞,便跟着杜有良向仓库走去。

仓库散发着一股特有的味道,两个人一边往口袋里装麦子,一边闲聊。杜有良满满地撮了一簸箕麦子装进口袋,说道:“怎么着,听说你们那儿前两天也发生‘地震’了?挨了老支书一通狠剋?

 

      钟建华歪着头,努力躲避着口袋里喷出的粉尘,苦笑道:“可不是吗,我还从没见过老支书发过这么大火呢。不过说实在的,我也觉得是不是这段光吃大米大伙有点腻了?这不,我这几天调点玉米、谷子、麦子,多换换口味,勤换换花样,省得再闹出点闲事来。”杜有良摇摇头叹道:“唉,就你们这些小青年儿哟,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连白米饭都吃腻了。我们社员别说吃大米了,就连白面都得省着吃。这人哪,惯啥毛病就有啥毛病,五九年挨饿的时候,树皮都剥光了,逮着个蛤蟆都抢着吃,就差没吃屎了,还挑三捡四?这也难怪老支书发火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有良的感叹让钟建华的心中一沉,他没想到这件事在村里影响如此之大。思考之中他走神了,以至口袋装得满满的还毫不查觉。

 

     “钟管,怎么了?就这么点儿事至于的吗?天蹋下来不是还有大个顶着吗。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好象不是你的性格吧?”杜有良看着他那忧郁的神色,打趣他道。

 

     “哦哦,没事,我是想起了别的事。谢谢啊,杜管,有空到我们那儿去呆着去。”说着,和杜有良一起将口袋抬到磅上过了份量之后,在填好数量的帐本上签了字,又从墙根儿下捡起一根口袋绳,麻利地扎起口袋嘴儿,然后一哈腰,单臂挟起口袋往外走去。杜有良放好账本,叫道:“哎哎哎,你着什么急呀?等我跟你抬。!”说着追上前去。

 

      钟建华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将二百多斤的口袋挟在腋下出了仓库。右腿往上一拱,放在了自行车的后倚架上,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自行车往前一推,顺势打开了车梯子,扭头对杜有良说:“谢谢了,杜管,往后没事到我们青年点坐坐去。”说完蹬车出了队部。杜有良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脑袋,有些莫名其妙地自语道:“斜了门儿了。这小子平时老是嘻嘻哈哈的,从没见他发过愁,今儿这是怎么了。”说着摇了摇头,转身将仓库门锁上,回到了自己的保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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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渴者梦饮,寒者梦衣。这一夜。钟建华似乎服了蒙汗药,整夜都在蒙胧之中。睡梦中,他觉得自己在美院的神圣殿堂上,面对着“大卫”、“维纳斯”等石膏像创造出了旷世之作,倍受世人称赞。然后又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与柳梦晖举行了婚礼的庆典……直到东方的朝阳已经升起老高,白旭方将他在梦中推醒。他用手揉了揉腥松的眼睛,问道:“哦,小白,几点了?该开饭了吗?”白旭说:“咳!大伙都吃完饭上工去了,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你。现在他们都走了,你也该起来了吧?”钟建华听了,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边等着衣服,一边埋怨道:“都这时候了,干嘛不早点叫我,我还得赶紧取面去,吃完中午饭还得轧面条去呢。”听着钟建华的抱怨,白旭笑道:“其实叫了你两次,可你都没醒,谁知道你今天怎睡得这么沉呢?”钟建华这才想到可能是自己折腾一天粮食太累了,所以才睡得昏昏沉沉的。他面带歉意,笑道:“哦,我可能是真的有点累了,才睡得这么死。”说着,赶紧穿上鞋,拿着洗漱用具要去井边去洗脸漱口,一出窝棚,清爽的微风迎面扑来,让他的精神一振。

 

      金秋九月,广袤的田野被染透了,一望无际的青纱帐,浓密的叶子,有的深,有的浅,有的泼绿,有的泛黄,有的染红,有的透紫,不同层次勾勒出一幅完美的大自然巨型油画。果园也被染透了,红艳艳的苹果,黄灿灿的鸭梨,白嫩嫩的香杏,紫澄澄的李子,散发出诱人的芳香。呵,秋天的美是成熟的,它不象春的那样羞涩,夏的那样热烈,冬的那样含蓄。正所谓春华秋实,万物生长始于春,而熟于秋,金色的秋天,带给辛勤的人们丰收的喜悦,孕育了成功的希望。

 

      一九七六年的秋天,虽然依旧充溢着收获的气氛,但在人们心头,却隐隐地感受到一股“秋风秋雨愁煞人”的伤感之情,似乎还有一种冬之将至的萧瑟。人们清楚地记得,在历史的脚步跨入龙年之后,共和国的灾难便接踵而至:深受人民受戴的周恩来总理、朱德委员长相继辞世;天安门广场的血雨腥恐风;震惊中外的唐山大地震,浊浪滚滚的河南水灾……让所有龙的传人刻骨铭心,在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痛……

 

      日上三竿,钟建华从机器磨访驮回了面,正准备和岳松山去城里轧面条。这时,白旭走了过来说:“建华,松山,你俩回到城里去我家里去一趟好吗?天快凉了,我妈新给我做了一身棉衣,你们帮我捎回来吧,省得我自己再跑回去取。”

 

      钟建华一边低头煞车,一边顺嘴答应着:“行,没问题”。岳松山略一犹豫,对钟建华说:“建华,你看这样好不好?”钟建华停下手里的活,“嗯”了一声,等着下文。岳松山继续说道:“小白也好长时间没回家去看看了,反正轧面条的事我们俩谁去都一样,不如这趟让他去,顺便也回家看看。”

 

     “哦,行啊,谁去都行,我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小白,刹好车咱们就走。”钟建华说道。白旭眼中泻出一缕感激的光芒。这时,岳松山已经将刹车绳的最后一个扣系好,直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面,说道:“好了,你们去吧。”

 

     上午九点多钟,钟建华和白旭来到食品公司加工厂。一进院,迎面刚好碰上在那里上班的张静波的妈妈,头戴白帽,身穿白工作服从加工车间出来。

 

     “哎,建华,小白,又来轧面条来了?可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吧!前两天静波还在念叨,说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们了。”张静波的妈妈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帮他俩解煞车绳。

 

     “方姨,您歇着,我们自己来。”钟建华赶忙拦住张静波的妈妈。“这段日子事挺多,拉肥料,种大白菜,一天忙到晚。哦,对了,静波的身体还好吧?上班了吗?”

 

     “挺好的,也上班了。你还别说,自打上班以后,他的心情好了,精神开朗了,身体也就好多了。前两天去地区开了几天会,回来什么事也没有。唉,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三儿,他还不到十六,农村的日子真不知道他受的了受不了,大姨求你们这些当哥哥的多照顾他点。”张静波妈妈的神色从兴奋又转向忧郁,母亲对儿女的舔犊之情在脸上流转,一片阴云也随之涌到脸上。

 

    “方姨,静新现在很好,我们都比他大,全拿他当孩子看。生产队也很照顾他,他每天就是跟车,除了大秋麦秋的活之外,别的都不算太累。天天乐乐呵呵,吃饱了就睡。您就放心吧.我们这些当哥哥的也会当出个样来的。”钟建华一边说着,一边和白旭将所有的绳扣解开,一个提着面,一面搬着簸箩,向轧面车间走去。张静波的妈妈跟在后面,笑呵呵地说:

“你这孩子,不光越来越会办事了,话也越来越会说了,就冲你,小三儿搁那我也就放心了。行了,把面和簸箩放在这吧,我保证你们晚上就能够吃上煮面条。”

 

     出了食品公司加工厂,钟建华和白旭约好下午三点在白旭家聚齐,再把面条取回去。之后,两个人便骑上车各自回家去了。

 

     这是钟建华自地震后第一次回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曾经遭受过剧烈蹂躏的自然之神开始在伤痛中复苏,人与自然的勃勃生机正以不可抗拒之势在惊人的速度中恢复,在各家各户的院落里,五花八门的防震棚已经成为了简易“库房”。马路两旁的商店早已开始营业,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自行车川流不息,城里就是城里,一切又恢复了往常。

 

     地震刚过时,通讯中断,消息阻隔,钟建华在很长一段日子里耽心着柳梦晖的安危和生活状况。一连发出几封信,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让他坐立不宁,寝食难安。直到半个多月前,才收到柳梦晖的回信,告之他自己生活学习一切安好,并鼓励他要继续发奋努力,坚持不懈,不要受地震影响。看了信,钟建华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从此,他少了一份担心,却又多了几分思念。

 

     一回到家,他便立刻发现自己的家也和许多家庭一样,已经搬回到震前的房中,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不同的是在床上都固定上用粗木杠子搭成的架子,以抗地震来袭。姥姥盘着腿坐在床上,戴着老花镜正在做针线活。听到门响,抬起头来,将手中的针在花白的头发里划了两下,扎在针线轱辘上,低下头两只昏花的老眼往上翻着,透过眼镜框的上面向门口瞄了瞄,问道:“谁呀?”“是我。”钟建华一脚跨进来,摘下绿挎包甩在床上,然后径自向自己的书箱子走去,打开盖子开始翻腾起来。

 

      “哎哟,我说小祖宗,你找什哪?恁么些日子不回来,一到家就翻箱倒柜的?”姥姥放下手中的活儿,摘下老花镜,挪着从床上下来,唠唠叨叨地问道。钟建华似乎没有听见,埋着头一阵乱翻之后,满脸不高兴地问:“姥姥,我的好多书怎么都不见了。我那本手抄的《唐宋诗词一百首》呢?”姥姥颤动着一双小脚收拾着他扔出来的东西,嘴里唠叨着:“什么诗呀,干呀,我是个睁眼瞎,我哪知道哇?找什么东西等你妈和你姐姐回来再说。都快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回来就瞎捣腾。真是的。行了行了,别翻了,先歇会,我去做饭去。”说着,又颤动着小脚忙着做饭去了。

 

      日近中午,爸爸、妈妈和大姐都回到了家里。见到钟建华地震后第一次回来,父亲的严肃,母亲的喜悦,大姐的怜爱,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聚焦在他的身上。今天,除了在部队服役的二姐,已经是一家团聚了。大姐破例进了厨房,帮着姥姥准备饭菜。吃饭的时候,父亲特意将老战友带来的一瓶“五粮液”酒拿了出来,与阔别多日的儿子对酌起来。也许这是自大地震后的第一次团聚,也许是因为钟子欣的彻底平反,这个家又恢复了往日的融融亲情。饭间钟子欣还把大女儿要去省会上医科大学的消息告诉给儿子,钟建华听了,向大姐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心里却不由得掠过一丝惆怅。

 

      秦碧秋知道儿子最爱吃炒鸡蛋,就将一大块炒鸡蛋挟到他的碗里,关心地问道:“建华,这段日子日是不是很累?你这次比上次回来瘦多了,也黑了不少。”

 

    “没事,我挺好的,就是这些日子每天忙着拾掇菜地,活儿多点儿。不过也算不了什么,早就练出来了。”钟建华一边往嘴里填饭,一边满不在乎地说。

 

     “在村里要好好干,踏踏实实地做人,争取早日入党。哦,对了,你写了入党申请书了没有?”钟子欣呷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事,盯着儿子问道。

 

     “还没有,我觉得时机还不成熟,”钟建华漫不经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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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子欣一听,立刻停了酒杯,睁大眼睛有些不悦地问道:“为什么,什么叫时机不成熟,是不是你干得不好呀?我听说付朝臣的二小子和方玉良的三小子都已经入了党,可你为什么连入党申请都没写呢?你以前干什么,怎么想,家里从来都没过问过,可现在你的环境… …唉,难道你就不知道,以后不管干什么,不论是到了工作岗位或是参军,不入党能有多大前途?”他越说声调越高,甚至一反常态地激动起来,那张本来就黑参参的面孔一下涨紫起来。

 

     “老钟,看你,别那么激动好不好?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趟,有什么话你就不能等他吃完再说吗?”秦碧秋伸手拿下他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打断了他的话。

 

     钟子欣取回酒杯仰脖一饮而尽,一向庄重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伤感,有些动情说道:“我知道,在我进‘学习班’的那几年,三个孩子也受到了牵连,没少受罪。好在我现在平了反,恢复了工作,丽华去了部队,绮华又被保送上大学,只有建华一个人到了农村。说实在的,我心里也惦念,也不是个滋味,人心都是肉长的。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在农村好好干,能够早把组织问题解决了,我也就放心了。”

 

     钟子欣的肺腹之言,让钟建华的心中滚起一阵热浪,他深深了解父亲,知道在父亲的心中,只有党的事业,从不考虑个人利益。在六十年代初,文革尚未开始,自己可谓是A县的衙内,按说应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事实却截然相反,几年来他不仅没有得到丝毫眷顾,反而受尽了屈辱,跟农村孩子没什么两样。到了文革期间,由于父亲被批斗,关进了学习班,处境更加不妙,在学校里经常被“红小兵”们欺负,每天上学都战战兢兢的,见人躲着走。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更多的打骂羞辱接踵而至,使他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摧残,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回到乡下姥姥家上学。在那里,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骂人打架。往事不堪回首。钟子欣尽管挨过整,但对党的忠贞始终不渝,一心扑在工作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丢给母亲秦碧秋打点。今天不知是真情的流露,还是酒精的作用,竟然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的话。钟建华被父亲的态度所感染,将杯中的酒倒进嘴里,声音略带颤抖地说:“爸,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回去之后我就写入党申请书,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加入党组织!”

 

      钟子欣的眼睛里流泄出一缕慈爱的目光,多少年来,第一次打破领导干部的矜持,主动拿起酒瓶为儿子倒了一杯酒:“建华,你爸爸革命一辈子,有过荣耀,也有过挫折,因为我让全家吃过挂落。但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丧失对共产主义理想的追求.不能对党失去信心。今儿听你这么讲,我就放心了。儿子,来,今天,咱爷俩喝上一杯。”说完,仰脖喝干了,接着说:“告诉你,你们村大队党支部书记杜广富就是我在那蹲点的时候提拔的干部,只要你表现好,他会帮助你的。”钟建华心头一热,二话没说,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同时眼睛也潮润了,这样的父子对话,是钟建华记事以来的第一次,也只有在那个特殊年代才会有……

 

    过了晌午,爸爸、妈妈和大姐早已上班走了,钟建华带着那本手抄的《唐宋诗词一百首》如约来到白旭家。他的家人都上班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当中搭着葡萄架,下面摆一张木桌。浓密的叶子遮住了阳光,一串串紫色的玫瑰香葡萄分外诱人,坐在下面很是惬意。见钟建华进来,白旭将已经沏好的茶水和洗干净的葡萄端了出来,招呼道:“建华,坐,先喝点水,吃点葡萄。”说着,将茶水和葡萄放在小桌子上,又递过来一个马扎。两个人坐下,看看离取面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一边喝茶吃着葡萄,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白旭家里人口多,生活并不富裕,可他自小就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特别爱干净,尽管一年到头很少穿新衣服,却总是那样干净整洁。在知青点宿舍里,他的床铺也总是整理得井井有条,被子叠得虽不象军营里那样见棱见角,却也方方正正。下乡后,大家生活在一起,好多人都认为他主意正,各色,我行我素,防范心理极强,做出的事往往出乎人们意料。可自天安门广场事件后,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哥们间的缕缕真情,庆幸自己得到了两个义气深重,肝胆相照的知心朋友。

 

      两个人从上学聊到下乡,翻阅着记忆的像册,不知不觉之中一个钟头已经过去了。忽然之间,县广播站的喇叭响了起来,一阵低沉的哀乐呜呜咽咽,在空中低迴,让人的心头感到了一阵压抑,心情也增加了几分沉重。唉,今年可真是多灾多难,不知又是哪位中央领导逝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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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乐反复播放了三遍,喇叭里才传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著名播音员夏青那低沉而肃穆的声音: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治协商会议、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向全党、全国、全世界沉痛宣告……”

声音传来,钟建华和白旭的心中同时为之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好似一股电流传遍了全身:“总理逝世,朱老总逝世,中央所发布的都是讣告,可是为什么这次要用这样的字眼,而且哀乐播放的时间又比以往长了很多,难道……难道是……”他们不敢再往下想,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

“…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伟大的无产阶级政治家,军事家……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治协商会议名誉主席毛泽东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197699日…”

这一噩耗不亚于睛天霹雳,钟建华和白旭顿时都被惊呆了。七十年的共和国,毛泽东是中国老百姓的精神支柱,是人民群众心目中的神啊!他的离去,共和国的列车将何去何从?共和国的巨轮将驶向谁边?这个消息就震撼力而言,简直不亚于几个月前那场强烈的大地震啊!

钟建华和白旭再也没有心思喝茶聊天,心急如焚地赶到食品公司加工厂。那里也凝结着一种沉重的气氛,他俩没有多说话,默默地取出了面条,一路紧骑赶回知青点。一进大院,扑面而来的感觉,是这里被一片悲痛的气氛所笼罩着,人人表情肃穆,目中蕴泪。武装基干排的民兵们一个个全副武装,里里外外地忙活着。村里的泥互匠在大院的食堂前面砌起一个高三四十公分,约两米见方的台子,正中间矗立的旗杆上半垂着一面五星红旗,两个年轻力壮的民兵挎着冲锋枪笔直地守卫在两侧。钟建华和白旭卸下面条一进食堂,只见里面已经被布置成庄严肃穆的灵堂。正面墙上悬挂着的毛泽东主席遗像,镜框上面罩着黑幔,下面摆着簇簇鲜花。岳松山见他俩回来,一边帮着放下面条,一边告诉他俩,上级已经发下通知,每个公社,每个村都要设灵堂,派专人守灵。大队党支部决定将灵堂设在知青点食堂,由武装基干排的民兵负责守灵,大队负责组织向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告别仪式。钟建华没有吭声,默默的回到屋里,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眼睛也被一股股热浪所冲激着……

浓重的愁云布满天空。仰望苍穹,星河俯首,日月失辉;巨大的哀痛笼罩着大地,环顾四野,村无炊烟,户无犬吠。渐渐地,暮色已自四周慢慢合拢,云层灰沉的宛似铅块一般,重重地压在人们心头,知青点食堂,剩下的饭菜比平时多出了许多……

这天注定了是个无眠的夜晚,农历十六,冰轮虽满,却无法弥补人们那颗破碎的心。她那渗淡的清辉,宛若一张凄婉的脸,布满了那么多的冷郁与忧戚,令人产生一种忧心忡忡的感觉。那是对一代伟人的无限怀念和追忆,是对他寄予的无限哀思。人民的缅怀,百姓的思念,是千真万确的,是绝对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躺在床上遥望夜空,不知多少人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入睡。于是,人们将对他的缅怀化成了一种自发的行动……

许多人将秋天的气候戏称为“秋老虎”、“秋傻子”。的确,置身秋阳之下,人们感到酷热难当。食堂前面两个守护在国旗旁边的基干民兵,身着绿色衣衫,头戴绿军帽,手握冲锋枪,笔直的、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脸上闪烁着坚毅,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不多时,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尽管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尽管两个小时一换班,但时间一久,他们仍然感到头晕目眩,双腿麻木。可他们凭着如今的人们难以理解的一种信念和一份对伟大领袖的爱戴和虔诚,谁也不愿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自觉地在炽烈的阳光之下木雕石刻般地直立着,守护着国旗,努力表现出自己的那份忠诚。

按照上级通知,下午三时许,土屯大队的全体知识青年和部分社员来到了公社,参加毛泽东主席的追悼会。灵堂设在公社的礼堂,院子里站满了各村前来吊唁的社员,人们凝重肃穆的神情使这座诺大的院子里,飘浮着似是有形的哀痛。这哀痛如此浓厚而又翳闷,与每一张脸上凝重肃穆的表情相衬,更加令人升起一股难以言喻,刺骨缕心的凄楚。随着低沉的哀乐响起,吊唁的人们臂佩黑纱,胸戴白花鱼贯而行,迈着沉重而缓慢的脚步进入灵堂。人们默默地站在伟人的遗像前默哀、鞠躬。俯仰之间,迷离的双眼凝望着那张慈祥的遗容,追思着老人家一生的丰功伟绩和似海恩情,心中百感交集,肝肠寸断,谁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难道这位从三湘大地走出的,叱咤风云的一代巨人,一生运筹帏幄,决胜千里,统帅千军万马浴血奋战,八年东驱日寇,三年推翻蒋家王朝,亲手建立起中国红色政权的旷古伟人,就这样带着经天纬地的雄才大略,永远地离开了他的国家和人民了?人们不敢想象,航行于茫茫大海的巨轮,一旦失去了舵手,其命运将会怎样?人们不禁担心,拥有八亿人口的中国,今后将何去何从,人民会不会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终于有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失声痛哭。条件反射之下,周围人们似乎一下都受到了感染,灵堂里顷刻之间被一片悲声所淹没,淳朴的百姓留下一个静穆的镜头,定格在历史长河的一瞬。透过泪眼,是满眼重叠的人影,满耳鸣咽的哭声,胸前惨白的花朵,眼中汹涌的泪水,汇成了悲痛的海洋……

气氛能够感染所有人的情感,能够响影所有人的喜怒哀乐。贺力是一个少言寡语,性情刚毅,甚至有些孤傲的青年。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心、动情。然而今天这样的场面也深深地感染了他,那颗坚强的心灵受到了猛烈地撞击,鼻子一酸,双目之中蕴满了滚滚热泪。也许是从来不知泪水滋味为何物的性格使然吧,他紧紧咬住嘴唇,硬生生将泪水咽了回去。可当转身向外走的一刹那,目光所及,不禁全身一颤,他看到的情景是一幅令他永生也无法忘怀的画面:年近五旬,一向铁面石心,从不轻易动情的老支书杜广富,正藉着转头咳嗽的当儿口,迅速拭去溢出眼眶的泪水。呵,这是一个大丈夫的眼泪,是一个饱经苍桑,心如铁石的农村老党员的眼泪啊!多少年来,他的那双老眼,一直象一片茫茫无际的干旱沙漠,谁也猜不透,谁也看不明白。可是今天,在那片扑朔迷离的干旱沙漠里,却溢出了冰凉苦涩的泪水,流过了他的脸颊,流进了他的心里……

土屯大队的所有社员都知道,杜广富的心性是何等的坚卓沉忍,能够使他伤心落泪的事情从未见到过。无论形势斗争如何残酷,政治风云如何变幻,得意与失意,甚至生离与死别,都未曾在他世故而深沉的心湖上引起过一丝波澜,贺力也似乎常常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但是,在今天这个场合,为了一个伟大政治人物的辞世,他却在干涸大半生的眼睛里洒下了点点热泪,这是什么原因使然呢?除了刻骨铭心,自全身的每一滴血,每一股热情所散发出的爱戴和思念之外,还会有什么力量呢?受到感染,贺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两行热泪终于冲开闸门,顺着两颊无声地滚落下来,悲痛而哀伤的泪水哟,在心底默默地流淌,流淌……

这绝非杜撰,绝非煽情,绝非夸张,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历史的快门记录下的当年场景的真实镜头。是愚昧吗?是无知吗?抑或是做戏吗?有良知、有正义感的人们不会相信,这真的是在当时普通百姓心声的自然流露。谁也不应该嘲笑历史,因为,这就是朴实勤劳的华夏儿女的千年历史的一脉传承,它承载着中国普通百姓对国家命运担忧的拳拳之心。山之高为崇,在普通百姓的心中,在浩瀚的历史画卷中,最高的那座山峰,就叫“毛泽东”!

回到了知青点,钟建华躺在床上,脑海中久久萦回着那庄严肃穆的场面,心中思绪万千,百感交集,一股股汹涌的激流不断地冲击着心扉。他猛地翻身起来,找出纸和笔,伏在桌案上,把对一代伟人的怀念之情凝于笔尖,伴随着涌出的满眶热泪,奋笔疾书,一泄千里:

一轮红日起韶峰,万道光芒透九重。湘江水润湘潭土,延河波涌延安情。

气挟风雷开巨业,笑指战旗漫天红。雄才大略谁堪比,开国奇勋第一功。

髫年抱志为国忧,辟地开天统兜鍪。秋收星火燎原起,井冈鼓角遍神州。

赤水金沙叹奇迹,雪山草地惊铁流。八年峰火无遗算,三大战役展奇谋。

二十八年光辉路,一十四载挽狂澜。花团锦簇人潮涌,溢彩流光霞满天。

千里牧场献美酒,雪域高原捧白练,天安门上强音震,赞歌直入九重天。

经天纬地定华夏,运筹帏幄理神州。折骨滴髓润国土,披肝沥胆泽千秋。

彩绘河山换日月,细敲寰宇联五州。涓涓春雨心头浸,浩浩恩情万古流。

九月哀歌裂心肺,群山俯首海长悲。惊闻噩耗巨星陨,忽报人间天柱摧。

日月无光悲风起,山河素裹泪雨飞。“泪添九曲黄河溢”,悲入十殿阎君悔。

神州默默旗半垂,哀乐低徊颤心扉,白花亿朵九月雪,灵堂万座千秋碑。

耳畔犹闻谆谆诲,眼前不见伟人归。天地鸣咽四海澜,江河奔涌五洲泪。

领袖伟绩千古垂,珠泪点点谒丰碑。应记恩情深如海,看取鲜花锦作堆。

思想永世昭天地,化作甘露润蓓蕾。看我接班新苗壮,鲲鹏翼下走惊雷!

感情流露,一气呵成,无限追思,跃然纸上。写完之后,点点泪水已将稿纸打湿。第二天,这首长诗便出现在了知青点的黑板报上。真实感情的抒发,在人们的心中引起深深的共鸣,同时也将悲痛的心之曲凝固在时空中。呵,公元一九七六年的龙年,真的是共和国多灾多难的一年,更是让龙的传人刻骨铭心的一年。九月,电闪雷鸣,一场凄雨飞落下来,真个是“雨落天垂泪,雷鸣地举哀”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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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理去世时,人们心里主要是悲痛,到毛主席去世时,人们心里更多的怕是担心了,今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会发生什么变化,谁心里都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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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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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当年许多人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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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知青老王在2011-4-25 13:38:00的发言:
版主相信吗?遥想当年我们对爱的那份纯真,是今天都无法理解的,相处两年,我们连手都没有碰过。里面所所说的攥手,无非是艺术加工而已,说来不敢信,回首已多年。这就是事实。是真实经历,不相信,只能说明不相信的人做不到而已,这,就是那个年代。

当年的纯真!我们都是亲历者!又怎么会不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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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知青老王在2011-4-25 13:40:00的发言:
龙行天下果然大才,区区四句,总结得精辟。

过奖了!

是楼主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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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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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拓,在这片沃土》节选  

                第二十八节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

一遍遍伤透人心的沉痛哀乐从首都北京的天际漂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四面八方;三山五岳都传来人们发自内心的失声痛哭。

“毛主席逝世了!”

消息尤如晴天霹雳,给已经早就习惯于在毛主席的教导下平静生活的神州百姓们以无与伦比的震撼。喊了多少年“毛主席万岁”的老百姓简直无法相信毛主席他老人家会那么突然地就离开了。

巴彦淖尔盟乌拉特前旗苏独伦公社某生产队的打谷场上。

知青共大的一支“开门办学小分队”正在这里和社员们共同挥汗劳动。扬起熟悉的木叉和并不是所有人都十分熟悉的链枷,闻着绝大多数知识青年都已经熟悉了的麦草的清香,学员们似乎又回到了自己下乡的地方。卫东等几个来自牧区的知青,也兴致勃勃地学着大家的样子在那里胡乱比划着,浓厚的学习兴趣,使他们根本没有听见旁边社员们半是叽讽半是怜惜的小声议论。

突然,像是晴天里打了一个霹雳,“毛主席逝世了!”的消息瞬间弥漫到了这个欢乐的打谷场上。半空中随即传来高音喇叭里播放的低沉缓重的哀乐声。

顿时,整个场面上一片嚎淘大哭声。人们都扔下了手中的工具。

社员们绝大多数都不自觉地往自己家中跑去,似乎毛主席逝世是一种突遇的天灾似的,因此首先想到要回家去看看家中的安全。知青们当然没有这种下意识了,他们大都痛哭着、互相搂抱着在表达自己不知如何才能更充分些表达的绝顶伤心。他们的心中只有沉重的悲痛。继红、润果等几个女学员相互拥抱着痛哭不止,整整一天一夜,她们水米没沾牙;只是在当天傍黑的时候被社员们和其他同学强拉硬拽地拖进了她们住宿的房间里,才免于在漆黑的打谷场上过夜。

    卫东把密友青云、王世新(天津知青)等几个人拉到场院边上一堆谷草垛后面,几个人擦干了眼泪窃窃私语起来。

    早在几个月前,学员中几名高干子弟就已经得到了“毛主席病重”的消息。这个消息也曾理所当然地在一些学员中间广为传播。人们还得知了一些诸如许世友老将军穿了草鞋参加中央会议、江青等人被毛主席严厉批评等相当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这在那些一向以“关心国家大事”为己任的知青学员中当然引起了不小的思想震动。从那个时候开始,人们就真的在考虑“毛主席以后”的可能情形来。当然,基于当时那种极左思想的影响,这种考虑也就有了大量与实际相关甚远的成份在内了。这不,现在的那个普通打谷场的谷草垛后面的对话,就是这样一种明显的表现。

“毛主席这一逝世,咱们可不能光是悲痛啊。得想想下一步会出些什么事。会不会再出‘副统帅’突然摔死那样的‘故事’?咱们可不能糊里糊涂地跟着掉脑袋啊。”

“那是当然,我看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谁来接班了。”

“那可不好说。本来林彪一死,理所当然就应该是周总理接班了,可他老人家去得比毛主席还早,现在还有谁的威望能力能顶得上来啊。”

“也是啊。这人选对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就坚持得下去。可到底会是谁来接班呢?”

“那些都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还是具体想想咱们自己该怎么办吧。”

“叫我说啊,咱就得更加努力地把咱自己的事办好。比如说吧,咱们既然下决心坚持对广阔天地进行改造,那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最重要的大概就是怎么保证农村牧区的基层政权真正掌握在为老百姓办事的人手里吧。”

“我看也是这个理儿。咱这次下来开门办学,不就是要具体考察各地真实民情,学习、探索、总结和研究在广大农村牧区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实践经验及相关理论吗。”

“说起这个事,我可早有个问题梗在心里头不少时候了。出来之前……

“嗨,卫东、青云、小王,你们几个让我好找。青云和小王快跟我走,咱们先把大伙儿召集一下,安定一下人心,再找公社的同志商量一下悼念毛主席的具体安排;卫东你赶快先回去写好悼词,最好能印出来人手一份。估计最晚从明天开始就要开追悼会了。”郑仙巧带着满脸的泪花和嘶哑却仍不失干练的嗓音从谷堆后面冒了出来,打断了这几个忧天杞人的胡乱议论。

毛主席的逝世,在当时无异于天塌地陷。但是到了第二天,大家还是得起来吃饭、劳动和工作。秋收大忙不能耽误。这既是贯彻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的需要,又是庄稼人人生中不可稍有耽误的头等大事。公社和大队里的干部们以及知青小分队的部分同学们则开始了紧张忙碌的追悼会筹备工作。

午饭前,灵堂布置妥当了。人们开始分批进入灵堂悼念毛主席不远的英灵。

“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卫东代表全体知青共大的学员们以毛主席自己的这句著名诗句开始了这篇洋洋数千言的悼词。灵堂里只有他的朗诵声和学员们的一片痛哭声,其间,不时有女学员因痛哭过度而暂时昏厥过去的情况出现,其他学员则扶住了她们,一边为她们进行着最简单的人工抢救,一边让她们同大家一起继续参加完这大概是人世上最为神圣肃穆的追悼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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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4/26 9:42:00 [只看该作者]

谢谢龙行天下版主推荐的作品,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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