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纪实文学 → 海天英魂(作者:阎受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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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海天英魂(作者:阎受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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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狭路重逢

风声日紧,葛云飞时刻注视着“夷情”。

道光二十一年夏,派往海上的探弁报告,近日舟山飘忽着一些形迹可疑的船只。

六月初三日,葛云飞亲自率领二条快船至海上巡缉。船出定海港口,葛云飞望见前方远处一条带角船,舱面站着几个人,指点着岸上炮位,描画着什么。那条船似乎见到了葛云飞的巡船,慌慌张张地一转舵牙,向左边一拐弯,溜向黄牛礁,葛云飞见此船形踪可疑,便立即命令快船拨转航向,紧紧咬住它不放,那条带角船到了黄牛礁边,只听见掌舵的一声呼啸,蓦地,那堆黑乎乎的嶙峋的礁石丛中急喇喇转出二叶乌篷,紧跟着钻出二条带角船,舱面上站满了人,个个长相凶悍,抡刀举枪。三条船雁翎般排开,朝着葛云飞的二条快船冲杀过来。

葛云飞一见,知来者非善,命令士兵作好战斗准备。

刹时,带角船围了上来,两边船只互相逼视,推波涌浪,相距越来越近。

葛云飞站在前面的一条快船上,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拦截本镇的巡船?”

只见左侧一条带角船上,一个黑衣人站出来阴恻恻地冷笑着说:“嘿,嘿,葛大人久违了!”

葛云飞抬眼望去,见此人年近五旬,蛇眼闪烁着凶焰,长着鹰嘴似的钩鼻子,正是瑞安外洋逃遁的海匪头子黑老鹞。

一问一答间,二条带角船已贴近葛云飞所站的快船。当双方相距一丈时,黑老鹞纵身跃起,倏地上了快船。

葛云飞喊一声:“来得好!”便抽出佩刀砍去,“铮”的一声,两刀相碰,火花四溅,黑老鹞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隐隐酸痛,不禁吃了一惊,知道葛云飞武功了得,立即收敛凶焰,小心抵敌。

葛云飞猛地一跃,疾如飞鸟,凌空攻击,一连三招势挟风雷,威猛无比。黑老鹞不敢怠慢,急忙举刀迎架,只听“当”的一声,黑老鹞一个滚翻,倏地跳上后八尺的舵房顶,顺势又跃上横桁。葛云飞大喝一声:“哪里走?”正欲挥刀砍去,突见后心黄光闪动,一枚金镖电射而来。

在葛云飞与黑老鹞酣斗之际,一批海匪已冲上快船。“叮叮当当”地与官兵捉对厮杀。那枚镖是一个惯使暗器的匪徒投出的。葛云飞急中生智,陡地抓住缆绳,一个“蜘蛛荡丝”,飞镖从身边“嗤”地掠过,他却双足稳稳地钩住桅杆,身子竖在半空,犹如一只停在枝头的蜻蜓,海匪与官兵见了,膛目结舌,一时竟忘了厮杀。

黑老鹞暗暗佩服葛云飞腾挪吸附之功,他见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便阴笑一声,手一扬,一支钢镖疾如流星飞去,葛云飞急忙倒卷珠帘,飞身下船。

黑老鹞趁云飞立足未稳,挥刀砍去,只听“嗤”地一声,钢刀好似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粘住。他急忙抽刀,只见一个渔绳套子已紧紧地缠住了钢刀,黑老鹞惊疑之间,一条八桨船冲了过来,船头站着几个体魄强健的渔民,为首的一位青年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刚才的绳索正是他甩出的。那青年猛喊一声:“恶贼,快放下武器投降!”便纵身跃上快船。

半路杀出程咬金,黑老鹞大吃一惊,大声喝问:“你是谁,莫非吃了豹子胆、狮子心,敢与老子作对头!”

青年渔民怒吼道:“恶贼休要罗嗦,看我剥你的皮!”说罢,举刀与黑老鹞杀作一团。

八桨船上的渔民一齐抽刀,跳上快船,奋力杀贼。葛军士气大增,惨叫声里,海匪馄饨下锅一般,一个个跌进海去。

黑老鹞魂飞魄散,虚晃一刀,飞身跃上带角船,撇下众匪,与另二条带角船向横水洋逃遁。

青年渔民“咚”地跪在葛云飞跟前说:“大人,你还认识我吗?我是螺头村的鲍虎,家父鲍祖威曾蒙大人在风暴中相救,本想来总兵府谢恩,又怕大人公务繁忙,不敢打扰。刚才与兄弟们捕鱼,恰巧见海匪攻击悬着“葛”字旗号的官船,因此特地赶来助战。”

葛云飞急忙扶起鲍虎说:“本镇在镇海大营就见过你,你父亲行侠仗义,在海上威望极高。定海失陷时,你们父子捉英俘立了大功嘛,今天也多亏壮士,黑老鹞心狠手黑,不除掉舟山不安宁,壮士熟悉海道,请相助引路。”鲍虎带着船队,扯满风帆向黑老鹞逃窜的方向飞追。夜色渐渐浓了,鲍虎目不转晴盯住拐弯抹角,尽绕着险礁丛岩转的带角船。忽见前面兀立二块岩,似两只黑虎雄踞在海面,这就是东海有名的“虎蹲。”

忽听门前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见一条带角船在岩礁侧的凹穴里翻掉了。礁门仅容一船通过,前船无法回救,落水的匪徒象泡在菜汤里的虾皮,随潮氽入门内。

葛云飞的快船进了礁岩的门,顿觉大海被压挤成一条狭缝,潮水互相冲撞,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葛云飞亲自掌舵入门,随潮流拐一湾。海面突地冒起一块尖石,状如虎牙,激得水花四溅,眼看快船即将撞在岩石上,士兵发出一片惊呼,葛云飞却不慌不忙,只把航把稍稍一转,船只擦边而过,人们不由长吁一口气。

鲍虎情不自禁赞叹:“葛大人的舵艺真高呀!”

行驶许久,两船始终拉开距离,葛云飞抬头看看天色,估计快要涨潮了,便当机立断,把舵一扳,力抢上风,顺风顺潮拦腰插去,另一只快船从旁侧包围上来,逼得匪船下了篷。

“上船,擒捉黑老鹞。”葛云飞率先飞身过去,葛以敦、鲍虎也紧跟着跳上敌船,将匪徒一一擒住。谁知匪俘中竟无黑老鹞,众人从船头到尾舱,寻遍每一块船板,也未见黑老鹞踪影。

葛云飞心里觉得纳罕,猛然想起礁门侧的翻船,顿足道:“啊,又给这个恶贼溜网了。”

原来黑老鹞见葛云飞船紧追不舍,越来越近,便故意弄翻船只,使出竹管换气的老伎俩,潜伏水底,待另一条匪船引开快船,就钻出来跑了。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52.jpg:

(像碉堡一样的当年定远古炮台

 

(待续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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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内奸落网

黑老鹞逃脱追捕,夤夜窜到定海,径奔街头的一处宽大宅院,他到了花墙跟,一猫腰轻巧地上了墙,悄无声息地跳入院内。

这大宅院早先是杨三的鸦片馆。杨三原是渔行主,平时横行乡里,是有名的地头蛇。英商向我国倾销鸦片时,他见有利可图,就勾结海匪黑老鹞,一个管运,一个包销,大发横财。后被葛云飞查封,日子遂窘迫起来。英军占领定海,他便卖身当了汉奸。

人口众多的中华民族,在异族入侵的危难时刻,不像人口稀少的民族,或全部屈服,或一致殉节,而是往往会出现对比十分鲜明的两类人:一是铁骨铮铮地抗击入侵者,他们视死如归的战斗呼声,给一代代后来人的灵魂注入扭断锁链的勇气;一是奴颜婢膝地为侵略者做走狗,出卖国家、民族,他们被人们视为坏人中最坏的一类——“汉奸”。

然而,“汉奸”这个以奸人为前意的涉外词汇,当初并没有“敌人”的意思,它只是社会伦理秩序中自我卫护的一个贬义词。最早的“汉奸”,不是专指地道战中那个油头滑腔的翻译和《红灯记》里王连举那一类人。源于广州对外交往中的“汉奸”,是这么一些人:你为外国商馆买菜、烧饭么?汉奸!你被请去给英国人诊病么?汉奸!……总之,一切为外国商馆和外国商人做事的,交易的统统称之为“汉奸”。

那时的这些“汉奸”,只是道德伦理歧视的对象,而并非“敌人”,没有人身安全之虑,有时还到菜馆、酒肆这些场所来吹吹洋夫妻当众拥抱亲嘴之类的趣闻。可鸦片战争一打响,英国人搜罗,收买中华民族的败类充为帮凶,中国人与这类“汉奸”就不共戴天了。他们为虎作伥,有的为侵略军代撰文告,引路作向导,攻城掠地,有的四出购买物资,充当英军后勤补给,有的沟通官府内奸,搜罗情报,汉奸成了英国侵略者的耳目手足。宾汉《英军在华作战记》吹嘘:“……最机密的政府公文的抄件、关于人事及措施上所计划的变动,这种情报常常有人送给英方,钱,就是得到情报的手段。”

杨三投靠英军后,与布定邦一起替英军购办粮食、牛羊等物资,布定邦被定海洋岙乡勇抓住,押往镇海大营,杨三依旧给英军当“买办。”葛云飞收复定海,杨三惶惶然逃遁到广州一带洋面,近日受英军派遣,悄悄潜回舟山,搜罗定海城防军事情报。

此刻,杨三正静候着黑老鹞探视定海沿岸炮位的结果,忽闻一阵轻微的声响,黑老鹞已像鬼魂似地站在他的面前。

杨三听完黑老鹞在海上战斗的经过,不由打了个寒颤,他稳了稳神,说:“老黑,赶紧离开定海!”杨三叫黑老鹞迅速将观察到的炮位填入摊在桌上的定海城防图,急忙卷起来用腊严密封好,搓成丸,放进贴身口袋。他与黑老鹞乔装成商贾模样,幽灵似地溜出弄堂,急急忙忙向西北方向奔去。

此时,葛云飞在船头审问匪徒,得知杨三潜来舟山,与黑老鹞搭档为英军刺探定海军事情报,便立即传令快船返回定海。

葛云飞派出的亲兵回来复命,搜遍杨三的鸦片馆不见人影。

刻不容缓,葛云飞撒开天罗地网,严密封锁各个出岛的港口。

杨三和黑老鹞奔到岑港,天还未亮,浅灰色的天空中浮着几颗失光的星,一切都还在睡梦中。镇上一片沉寂,只有街头两边的树荫路上,从凝聚在树枝上的露水,滴滴答答,发出一些轻微的落地声响,他俩心里窃喜,这里一切如常,便穿巷过街,放心地走向海边去寻渡船。

港湾里泊着几条帆船,但都瞎灯瞎火,船夫还在梦乡。

杨三和黑老鹞正想上船喊人,蓦地,浪里孤光一闪,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摇橹声,一条渔船回港了。

杨三急忙上前招呼,谎称自己家有急事,要去镇海,恳求相助。

船上只有两个渔民,见杨三一身商人打扮,后面跟着一个仆人,倒也没啥疑心,只是打鱼刚回来太累,一身汗酸,想回家去洗个澡,不肯答应。

黑老鹞早就不耐烦了,换了平日,他早就抽刀相逼了,可是眼前耍不得威风,只得忍气吞声:“老大,我家主人的老爹快死了,你俩生个好心,渡一下吧!”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枚银锭,表示愿以重金答谢。

两个渔民经不得杨三和黑老鹞絮絮叨叨的恳求,甩手丢开银锭,说:“这银子我们不稀罕,上船吧!”

杨三和黑老鹞捞到了救命稻草,欣喜万分,“啪咚”、“啪咚”跳上船。

在杨三、黑老鹞与渔民对话时,对面那艘帆船舱里的一双双眼睛正牢牢地盯着,见两个恶贼下了船,便揭开舱板跳了过来,渔船的卧舱也走出一个人来。杨三和黑老鹞不看则已,一看活灵吓散,那站在眼前的你道是谁,正是定海总兵葛云飞,他算准恶贼会选偏静的岑港开溜,葛云飞背后还跟着鲍虎、蒋显春等,一个个怒目圆睁,杨三全身酥软,“啪”地跌坐在舱板上。

黑老鹞见情势不妙,便向舱外腾身一跃,一头扎入海中,潜水逃遁,鲍虎那里肯放,也箭似地射入海中。黑老鹞是著名海匪,身手真的非同一般,他冒出水面,踩水齐腰,如履平地,直向浪花滚滚的大海亡命逃去。

“哼!”鲍虎浮出水面冷笑一声,“凭你这点水上功夫,想溜出我的手掌?”他似一条蛟龙掀起层层浪花,直向黑老鹞冲去。

“恶贼逃不了。”蒋显春也拍浪疾追。

黑老鹞回头一看,扭身又潜入海底,迅捷隐入岩礁缝隙藏身。

鲍虎、蒋显春岂肯罢休,也轻舒臂膀,跟踪潜入,紧追不放。黑老鹞暗暗着急,今日非拼个鱼死网破不可,他趁鲍虎刚近身边,冷不防似一条恶鳖“呼”地窜出,抓住鲍虎的小腿,死命往礁岩缝里拖。鲍虎一个“黑鳗弹射”,倒扭身躯,反而抓住了黑老鹞手腕,用腿向后一蹬,脱了出来,两个在水中掀波逐澜,似两条蛟龙搅扭拼搏。

此时,蒋显春已冲了过来,黑老鹞见了更是心慌,他自己水上功夫比鲍虎稍逊半筹,对方又来了一个帮手,如何抵敌,便慌不择路逃命,竟一头撞在礁岩上,鲍虎将匕首捅入黑老鹞咽喉,顿时涌出一股污血,那恶匪咕嘟嘟沉入海底。

鲍虎、蒋显春回到船上,葛云飞听说黑老鹞已死,便押着杨三回定海城。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53.jpg:

         (当年铁炮就这样对着大海打击入侵的英军。)

 

 

(待续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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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走访螺头洋

葛云飞回到定海,已是第二天辰牌时分,他到道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水寨面目全非,鹿砦、栅栏全部拆除,船只七歪八斜,张绍廷须发戟张、豹眼圆睁,在道头指着镇海大营派来的一名尉官的鼻子大声怒斥:“呸,胆小怕死鬼!”

葛云飞心中涌起迷雾,水寨为何一塌糊涂?战船为何这般零乱?张绍廷为何与尉官争吵?他拱手问尉官:“大人有何贵干?”“葛大人,请帮助在下处理军务!”尉官向葛云飞施礼说:“南方又打仗了,余军门命我检点定海的船只,即日尽行上缴。”一边说,一边递过浙江提督余步云的一纸命令——顷接南方战报,广州、厦门烽烟又起,英舰即将赴浙、我方不能轻举妄动,只须登岸杀贼,不许水战,将定海战船,悉数押往镇海……

无船退守孤城,等于缚住了手脚,葛云飞此刻心如刀剜,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令不能不执行啊!他强抑住胸中的激愤,喊:“张绍廷!”

“在,大人有何吩咐?”张绍廷站前一步答道。

“你立即清点船只,移交给尉官大人。”

“啊!”张绍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站着不动,恳求道:“大人,定海是悬水岛,交战不可没有船!”

“对,把战船收光,难道要我们等着贼人杀上岸来?”葛以敦愤怒地吼着。

葛云飞脸色冷峻,严肃地说:“休得胡言。”

在一片愤怒的目光中,镇海大营的尉官押着战船离开了定海港。

“爹爹,徒手杀贼,怎能获胜?有志报国而不能,不如早日解甲归山阴,也免得祖母、母亲挂念!”葛以敦流着泪说。

儿子的话不禁牵动了葛云飞的思绪,他仿佛听见妻子劝他守家尽孝,盼他过年回家吃团圆饭的话语,又仿佛看见白发老母为他墨染衣绖,倚门送行的情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大敌压境,求归故里,不仅授人口实,而且我何以向天下人解释。我宁可让庸人笑我为不智,不可便贤者责我为不忠!”

张绍廷望着葛云飞苍白而刚毅的面颊,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在葛云飞面前,哽咽着说:“大人尽忠报国之心,体恤士兵之情,谁人不知,如今面临如此困境,我们于心不忍啊!”

葛云飞听了这番肺腑之言,深受感动,他扶起张绍廷,仰着望天,长叹一声:“我等回天乏术,唯有竭力杀敌,一死报国啊!”

众人听了,五内俱焚,默默地低下了头。

“呜——呜——”突然从海上传来阵阵螺角声,葛云飞的精神为之一振。

一月来,他与知县舒恭受、督同颜正杰、刘季淳等至定海境内18岙及悬海各山岙劝谕乡民各自团练卫乡。各岙乡民同仇敌忾,踊跃响应。此刻,螺头洋的黑水党兄弟正在紧张地操练呢?

葛云飞对亲兵说:“嗨,去螺头洋一趟。”

随即搭上一条快哨船,扯起风篷,穿过竹山门,不一刻,就望见蜷伏在碧波中圆圆的螺头,山弯里散落着一排排渔舍。

螺头村前是一派浩茫的海水,碧波里飞旋起数只白肚鹰儿,盘桓冲击薄明的蓝空,一轮红日在水底的云霞里荡漾,美极了!海面上停泊着各式各样的船,有船头画着大眼睛的大捕船、翘着辫子的带角船、脑袋尖尖的小对船、屁股肥大的拖网船、小巧玲珑的溜网船,还有乌篷船、白底船,一艘紧挨着一艘,连接成水上营垒。从四面八方来的黑水党兄弟正在那里大练武,一阵阵响亮的呼喊声和豪爽的阔笑声震荡着海天……

只见百余名年轻力壮的打鱼汉,正在船上施展身手。有单练、有对打,刀剑枪叉飞舞,寒光四射。进手与退脚大开大合,在船只之间,纵来窜去,比水貂还灵活。虽是船只晃荡不停,步法毫不错乱。

葛云飞站在船头,正看得出神。忽地前面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他抬眼看去,只见前面有七八个后生比赛爬桅,其中一个少年,只凭双手,不用两足,竟松鼠般地爬上桅顶,独占鳖头,他一个翻腰筋斗,竟从两丈多高的杆顶上仰翻下来,到海面又来了个燕子掠水,潜入海底,在两丈开外冒出身来。葛云飞不禁大声喊:“好!”这时,另一条钓鱼船上“忽”地跳过来三位渔民。葛云飞定睛一看,见为首的那位英俊的青年,头戴蒲帽,着一身黑色衣裤,赤着双脚,目光炯炯,神清气爽,正是黑水党首领徐保。徐保身后跟着鲍祖威父子。三人齐向葛云飞躬身施礼,徐保说:“不知葛大人莅临,有失迎迓,万望恕罪。!”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54.jpg:

(保留至今的的当年实战用过的铁炮,炮上铸有“道光二十一年十二月铸造”和“重一千斤”等字样。)

 

(待续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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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云飞连忙还礼道:“壮士不必客气,我是来见识一下你们水上功夫!”

徐保脸带微笑,冲着刚才从桅上仰翻掠水的少年,说道:“鳗伢,你敢与鲍虎老英雄比试一下水中功夫吗?”

那少年吐了吐舌头,装个鬼脸说:“不行!这方圆百里的海面,谁不知道鲍大爷的本事,我怎敢与他比!”

“鳗伢,你俩一不比刀,二不比枪。”徐保跳回钓船,从舱中掏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铜盆鱼,说:“把这条鱼扔进海里,看谁用鱼叉先戳到它。”

鳗伢想了一下,觉得这个稳操胜券,他整天泡在海里摸鱼捡螺,时常潜入七八米深处岩礁,游进的速度不比海鳗慢,号称“拜江猪”,还怕抢戳不到一条鱼,就高兴地点了点头:“大哥,那就试一试嘛!”

徐保在鱼尾拴上了一条红线作记号,拎起鱼,“啪”地抛在八九米外的海上。

铜盆鱼把尾一甩,“刹”地打了一个水花,钻进了碧波,不见了踪影……

“跳!”徐保微笑着让鳗伢子先下海。鳗伢也不客气,一捋袖子,提起一支雪亮的鱼叉,一个“蛟龙探海”,抢先跃入水中,一点声音也没有。

鲍祖威喝一声:“好!”脱了海蓝色的衣裤,捋一把长须,把蒲帽往舱上一甩,从容地擎起鱼叉,飞身入海,竟一星水花也不溅起。船上的人见了这等水上功夫,禁不住喝起彩来。

人们都停下练武,屏气凝神地观望着,只见涟漪一圈圈荡漾扩大,轻轻地拍击着船舷,泛出粼粼波光,给竞赛涂上几分神奇的色彩。

少顷,鲍祖威带着笑容从水面钻出。左手抹着长须上水珠,右手轻轻地往斜里提起鱼叉——一条水淋淋的铜盆鱼,在鱼叉尖上摇头摆尾——正是那尾上系着红线的铜盆鱼,金鳞银翅泛着耀眼的光芒。

“好哇!”人们又跳又闹,欢声雷动,震荡着海湾。

“好,真是天下无双的神叉。”葛云飞连声夸赞,“刚才水中绝技,使葛某大开眼界。”

“港湾里捉鱼摸蟹的小技,比不得沧海斩蛟屠鲸的壮举,惭愧,惭愧!”鲍祖威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问:“大人此来,不知有何吩咐?”

葛云飞正欲开口,忽见一条快船,飞一般地驶进海湾。船头站着一个铁塔般大汉,满脸络腮胡须,正是左营游击张绍廷。他扯开铜锣般的嗓门大喊:“葛大人!”

葛云飞见状,知有急事,便站上船头,高声应答:“本镇在此!”

张绍廷满头大汗,来到葛云飞跟前报告:“巡哨船在象山港发现英国兵舰!”

葛云飞义忿填膺,说:“这帮强盗,果然来了!”

徐保的鱼鹰子眼闪着光芒,大义凛然地向葛云飞说:“国难当头,黑水党兄弟誓与红毛鬼血肉相搏,鱼叉锚刺,都是兵刃,以我之见,可组织义勇,捍卫定海城,未知大人尊意如何?”

此言正合葛云飞的心意,他正忧虑守卫定海兵力薄弱,此番走访螺头洋,就是想请徐保出马,联络各岛丁壮义勇,众志成城,军民戮力抵御外侮,不料两人未谋先合,忙说:“壮士若能出马助我一臂之力,葛某求之不得!”

徐保欣然拍手答道:“哈,哈,我早已走了一步,看,这般渔郎,有来自舟山四邻八湾渔岛的,也有来自台州、温州的兄弟,他们为了歼击英寇,苦练武艺已有半年了!”

此时,在徐保身后那条船上的钱大才、张小火也跳过来对葛云飞施礼说,英夷入侵,断了温台渔家生计,他俩已带领百余名渔民兄弟投入黑水党,同赴国仇。

葛云飞夸赞道:“壮士们胸怀大局,忠贞为国,实堪钦敬!”

徐保致谢道:“大人过奖了,能用得着徐某之处,尽管吩咐!”

葛云飞满心喜悦,说:“军务紧急,不便久留,召集义勇守城之事,仰赖英雄了!”

鲍祖威突然想起急忙说:“请大人少留片刻,”说完,他跳到一条舢板,抡起竹篙猛地向海中一撑,舢板似箭射至岸边,他纵身上岛,飞步向村中奔去。眨眼之间,老人从家中取来两把宝刀,飞身上船,来到葛云飞跟前,捧着双刀说:“这是我家先祖当年跟戚继光将军的抗倭宝刀,一名‘昭勇’,一名‘成忠’,传至我手,已有十余代,隐伏渔舍,实在可惜,让它伴随大人,斩杀英寇,建立功勋,望大人笑纳。”

葛云飞见鲍祖威将刀从鱼皮鞘中抽出来,蓝荧荧的寒光逼眼闪烁,真是难得的好刀,抱拳婉拒:“此刀乃老英雄家珍,云飞实不敢收!”

鲍祖威剖心披胆地说:“大人不必推辞,祖威只盼此刀在沙场饥餐寇肉,渴饮敌血,以慰我先祖在天之灵!”

葛云飞见鲍祖威诚心诚意,双手接过宝刀,激动地说:“如此愧受了,云飞世受国恩,岂敢辜负舟山父老所望,为保卫定海,即使残躯断颈,亦在所不惜!”

说罢,葛云飞告别徐保、鲍祖威等黑水党弟兄,急令兵弁摇船回营。

定海保卫战来临了。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55.jpg:

            (当年沿海疆防阵地一角。)

 

(待续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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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壮哉!定海保卫战(上)

 

定海保卫战的事实提示着人们,不是起用一批能人,革除某些陋习,振作军纪,鼓舞士气,就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问题的症结在于近代化。

世界军事史表明,在正规的作战中,对近代化的敌人只能用近代化的手段来取胜。

以理学教条主导头脑的人们认为,战争最主要制胜因素不在于“器物”而在于“人心”,即所谓“正心”,、“诚意”可以“平天下”,这种观点在相当长的军事历史中证明具有合理性。

在古代,乃至中世纪,由于军事技术的不发展,将士们使用冷兵器,战争主要表现为人身搏斗,虽有“十八般兵器”的种种技艺,但只是人的手臂延长和锐化。在此类战斗中,士兵们的勇敢,将弁们的执着,这种可以化为“人心”的品格,往往是获胜的决定因素,因而长久地在人们的观念中,拼死是胜利的代名词,同时,又因为军事技术的不发展,长久地使交战双方处于大体平等的地位上,“两强相遇勇者胜”,成为一般政治家和军事家的信条。

中英定海之战就不一样了,它是冷兵器与热兵器两代军队的对峙。战斗揭示持冷兵器的军队,任凭将士身怀“十八般精湛的武艺”,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前仆后继,视死如归,也无法制胜。

定海之战的意义是古典农业社会的最强军事力量,同近代工业社会最强军事力量的尖端碰撞,客观地显示出两者之间巨大差距,其结果震撼心魄。

三总兵英勇地牺牲了,死在自己的战位上,面对强大的入侵者不后退半步。

1840年那次不同,这次气壮山河的保卫战,就连制造这场战争的侵略者,日后在描述这场战争时,也不得不感叹:“以前到过舟山的人没有一个会料到中国人保卫战会打得那样出色!”

葛云飞、郑国鸿、王锡朋三个荡漾着历史大气和生命思考的名字,是同定海保卫战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也与今天舟山人的精神文明联系在一起。这场战争,产生了三位民族英雄,葛云飞是最杰出的代表。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战斗还没有打响,他已经从敌强我弱、朝廷腐败、统帅愚顽中看清了战斗的结局。然而,他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避艰危,务尽我心”,为保卫祖国甘愿粉身碎骨,这是一种充塞宇宙的精神,一种震撼天地的气概!

葛云飞等三总兵肉体在战火中毁却,灵魂在烈焰中升华,生命在人世间永生。

定海保卫战的硝烟虽然早已飘散,然而,人们依然思索着它的意义,悲壮激烈的战斗情景宛然如在昨天。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56.jpg:

(保留最完整的一段炮台。)

 

(待续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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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战火这样烧向定海

贪婪的义律还不够贪婪,缘何在未满足英国政府要求之前随便放弃舟山呢?

义律来中国已达六年,也许他在中国泡得久了,不知不觉中沾染了几分中庸之道的柔和之气,游离了母国以霸横手段行事的本性,他在单方宣布与琦善达成了所谓“穿鼻草约”,占领香港后,为了避免给予琦善过度压迫,做了一点人情给琦善:将舟山归还。越是远离战场的人,往往更加激烈强硬。义律的举措激起了远在西半球的英国强硬派沸沸扬扬的非议:这个义律上校到底搞什么名堂?好端端的肥肉到了嘴里,怎么又奉还人家?

于是,我们看到一个有趣的观象:1841年初,当琦善在广州交涉中的懦怯激起身居京师的道光帝不满,圣旨中叠受训斥之时,远在伦敦的英国外相巴麦尊,也为义律的低姿态而光火,训令中狠狠批责。他致书女王道:义律似乎已经把寄给他的训令完全置之度外,甚至在舰队的行动已经完全胜利,可以自由规定条款的时候,他好像还是同意了极其不够的条件------琦善和义律因同一个原因,在同一个时间被各自背后的主子罢免了。这位海军军官出身的“东方外交家”,是兴致勃勃地在天朝土地香港建设英国自由港,不得不奉命交出自已权力,抱着深深遗憾踏上归途.西方世界第一次与人口最多的神秘的天朝中国建立新关系的人类历史上最伟大事业,干到半途不得不拱手他人,这必定是莫大的痛苦。他离开香港去囚禁过拿破仑的圣·海仑纳岛当总督。而琦善“叮当”一声,被道光帝锁拿进京。

184143,英国内阁会议作出“召回义律,重新占领舟山”的决议,使鸦片战争急转直下,决议送交女王批准后,首相迈尔本正式下达了命令:“兹任命璞鼎查爵士为唯一的全权大臣,接替义律,任命巴尔克海军大臣为东方远征军总司令,接替伯麦,驰往中国。”

璞鼎查,爱尔兰人,生于1789年。14岁离国赴印度,15岁参加东印度公司陆军,两年后获少尉军衔,他一生最具新闻价值的事件是,1810年,他志愿调查印度与波斯的边境地区(即今巴基斯坦、伊朗、阿富汗的交界地区),乔装为当地土著的马贩子,行程2500余公里。此后,他名声大振,频频升迁。1840年,他结束长达27年的海外生涯,回到童年时所生活的英国。已受封爵士,位居东印度公司的陆军少将。作为印度殖民地里纵横捭阖四十余年的老手,论资历与位衔都比义律高得多。

璞鼎查于184165离开伦敦,经陆路横断南欧,从小亚细亚经波斯湾,以67天惊人速度抵达澳门。这一创记录的速度,使当时在华的商船主们大为吃惊,很可能义律也在吃惊的人群之中,因为,53发出的召其回国的指令,88才到达他手中,而两天后继任者就站在他面前了。

璞鼎查迅速到达标志着英国当时在轮船与地理知识以及殖民体系的进展,这比起林则徐由广东至北京63天,琦善的57天,多不了几天,若除去在孟买逗留10天,反是英方更快。科学缩短了空间,两个大国越来越近,天朝将承受越来越重的压迫。与璞鼎查同舟而来的还有新任远征军海军司令,东印度舰队总司令海军少将巴尔克。

璞鼎查接任义律之职,也接手了英国政府先前的各项训令,除此之外,巴麦尊还特别指示:

一、英军重新占领舟山。

二、不在广东进行交涉,谈判地点应在舟山或天津。

三、交涉对象应是中国皇帝畀以全权的代表。

四、赔款总额(鸦片、商欠、军费)不低于300万英磅(约合银元1200万)。

五、劝说清政府允许鸦片贸易合法化。

根据上述训令的原则,璞鼎查不应在广州多作停留,而应迅速移师北上,将战火燃及北方。

1841812,璞鼎查到达澳门两天后,召开军事会议,决定了北上的军事行动计划,821,英军停留一部占领香港外,主力向北开进。822,璞鼎查本人亦搭上了北攻的“皇后”号战舰。

英军开始了新的军事行动,清廷仍是蒙在鼓里,因为奕山的一骗再骗。

最高处一身孤坐的道光帝,注定看不清宫廷之外迷迷离离的世界,他既喜欢——他也只能喜欢金字塔尖的座席,他也就不能不让他所厌恶的迷雾所笼罩。

1841130,道光帝授奕山为靖逆将军,调集湘、赣、鄂、桂、滇、黔、蜀七省大军,命其统率南下征战。

奕山是康熙帝第十四子允褆的四世孙。在康熙朝的立储纷争中,身为抚远大将军的允褆,本是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雍正帝在迷雾中继位后,长期监禁允褆,允褆之子,奕山的曾祖父弘春,亦为此而受迫害。经雍、乾、嘉三朝之后,百年前祖上的恩恩怨怨已经消褪色彩。自道光帝继位后,奕山颇得宠信,1821年,以四品亲室充三等侍卫,历二等侍卫,头等侍卫等,迁至伊犁将军。18404月,道光召其回京,任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等职。按照清朝的官位品秩,武职的领侍卫内大臣相当于文职的内阁大学士,为最高一级。然而更重要的是,奕山久任内庭职位,平时见到皇帝的机会比较多,这又是一般官员不可企及的。

奕山任靖逆将军南征,本可以将祖上种种不平事,由他这位子孙的戈马武功来洗雪,可奕山的作为让他的祖辈九泉下失望了。

前方军事那么紧急,而主帅的准备却那么悠闲。当时任北京俄国东正教教士团监护官的俄国外交官柳比莫夫(此人后任俄国外交部亚洲司长),目睹出征场面,给国内报道写道: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57.jpg:

(从外部拍摄的炮台一角。)

 

(待续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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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幸看到一个美妙的场面,将军被人抬着,他的陪同人员有的乘马车,有的骑马。不算各种官员,他的随从就有50人。就拿与我们教士团联系的官员来说,他与将军一起出发,也带了约10人。有的拿弓,有的拿箭,有的拿床垫、枕头等等。我国如有人接到命令要出发,骑上马就走,而这里不是这样,你等着听童话吧,事情得慢慢做,譬如说,将军打算到前线去20天,而抬他就得30天,这还是因为按照最高命令,一昼夜必须走两站路程。”

不过,在这位俄国间谍眼中极其荒唐的现象,在和平阳光多年照耀下,每一根神经都是松懈的“天朝”恰是无人訾议的正常情景。

奕山出征了!

妖、邪、神、菩萨也跻身不久以后广州的战事。

5月末,奕山奏报战事时,认真地、确信无疑地据下属报告写道:“英军自据四方炮台,昼夜轰城,当英兵攻靖海门时,扑近城壁,忽于烟雾中,望见观音神像、遂不敢再击;”“火药库在观音山下,贮火药三万斤,为汉奸抛掷火弹,正将爆炸间,忽有白衣女神,展袖拂火,顿即熄灭,俄而大雨倾盆,逆敌火箭炮弹,无一延烧。”道光接报,大为感动于菩萨,上天的多情护爱,当即亲书“慈佑靖海”匾额,送广州观音庙悬挂,以答“神庥”。(《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卷三十第46页)

72126日,泊在香港的英舰遭到台风袭击,共有十一只小型船只沉没或撞毁,另有一艘战舰和几只轻型船只桅杆轻微受伤。奕山把英舰损失夸大好几倍,奏称:“神明默佑,绥靖海疆”,道光帝立刻发下大藏香二十炷,要奕山等高级官员亲自前往各庙“谢神。”

还有“洋人数十或群分投掳掠,民率无以御,以净桶盖(便桶盖——引者)应之,洋铳皆裂:“北城人请吕纯阳先师”和清军收集女人的尿罐御敌……

五花八门,光怪陆离的迷信、愚昧滑稽事不胜枚举。

521夜,是奕山至广州半年后,在道光帝不断催促下,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主动出击。以火攻为手段的进攻中,清军兵分三路进攻,一路进攻停泊在白鹅潭的英舰“摩底士底号”,似乎点火太早,英舰从容转移,脱离火筏的威胁,“摩底士底号”只有三名水兵受伤,两根护桅索被水勇割断;另一路进攻“鳄鱼”号英舰的也不妙;“鳄鱼”号派出的小船,轻轻松松地将顺潮而来的火筏子全部拖开了,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唯一值得记叙的战果是清军在十三行临时架起的一门大炮,击伤了因为风向和潮水不利转动困难的两只英军快艇。可是在奕山奏报中,却把战果扩大为:“炮破其二桅大船二,舢板小船五,其被小舟围焚遁免之大船一,火轮船一,溺洋人数百。”道光帝得此佳音,虽未满足其全歼来敌,擒获敌酋的心愿,但亦可舒积郁在胸的愤懑,朱批“甚属可嘉。”

24日,英军发起反攻,登陆的英陆军包围了广州城,占领城北越秀山炮台,将整个广州城置于其野战炮台的炮火之下。

城南河上的英舰与越秀山英陆军团,对广州城形成了背腹夹击的态势,清军此时已丧失一切抵抗能力,战败已成定局。

在这种态势下,奕山只能求和,526日上午,广州城升起了白旗,清方派出使者前往城北越秀山英军司令部求和,得到的答复是,英军司令官只同清军司令官谈判,也就是点奕山登场,奕山死活不肯。527日早晨,英军利用前一天休战,调运火炮和弹药,准备攻城,陆军司令郭富和海军代理指挥官辛好士,收到了义律的公文,称他已同清方达成了停战协议。

英方待奕山实践清兵退至广州城外60里驻扎,付“赎城费”600万元,赔偿先前被焚的商馆等”停战条件后,交还了越秀山四方炮台,虎门横档以上各炮台,海陆军全部退出广州地区,集结于香港,和平恢复了。

广州之战结束了,奕山的“靖逆”使命也自我终止了。

奕山撒谎的胆量和水平真是不同凡响。

64,即停战协定达成第9天,英军退离广州后,奕山上一奏折,称英舰全数驶入攻城,而“汉奸凫水登岸,自陆路抄我兵之后致使英军占据城北炮台,城内居民纷纷递禀,呼恳保全阖省民命。”写到这里,奕山编造了一个洋溢浓浓文学色彩的美丽动人的故事:

“据守垛兵丁探报,城外夷人向城内招手,似有所言,当即差参将熊瑞开埤看视,见有夷目数人以手指天指心。熊瑞不解,即唤通事(翻译)询之。据云,要禀请大将军,有苦情上诉。总兵段永福喝以我天朝大将军岂肯见尔,奉命而来,惟知有战。该夷目即免冠作礼,屏其左右,尽将兵仗投地,向城作礼。段永福向奴才等禀请询问,即差通事下城,问以抗拒中华,屡肆猖獗,有何冤抑。据称,英夷不准贸易,贷物不能流通,资本所耗,负欠无偿。因新城之外(广州新城,此指省河),两边炮火轰击,不能传话,是以来此求大将军转恳大皇帝开恩,追完商欠,俯准通商,立即退出虎门,交还各炮台,不敢滋事等语。旋据众洋商(行商)禀称,该夷央该商等转圜,只求照前通商,并将历年商欠清还,伊即将兵船全数撤出虎门以外等情。”

如此丰富的想象力,真正愧煞戏剧家、小说家。且不论“以手指天指心”、“兵仗投地”等动作描写,可直接搬上舞台,仅是捏称英军从西侧抄袭城北越秀山,只是因为省河一带“两边炮火轰击,不能传话”,也足以堪称想像之绝唱。在这里,奕山完全颠倒了历史舞台上的正反角色,将自己扮演的乞和一角,转套于英方身上。而借段永福之口说出的一段自我表白的话,大将军“奉命而来,惟知有战”,何等壮哉!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58.jpg:

葛云飞阵亡处·碑记) 

 

 

(待续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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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奕山又称,考虑到虎门藩蓠已失,内洋无所凭依,不若俯其所请,先让英军退出虎门口外,再加强从虎门到广州的防守,以使将来办理有所措手。

在这份奏折中,奕山还公开挑明了准许通商一事。至于600万元赎城费,奕山换了个说法,改称“商欠”,广东当局只是为行商们暂行垫付了其中一部分款项。

618,道光帝收到了这份奏折。他虽然没有识破奕山的谎言,但毕竟从先前的“大兵兜剿”、“寸金获夷酋”的梦幻中清醒过来。他似乎打算就此罢手,在上谕中称:“该夷性等犬羊,不值与之计较,况既经惩创,已示兵威,”现又“免冠作礼,吁求转奏乞恩”,“朕谅汝等不得已之苦衷”。他批准了通商、垫付商欠两件事。

奕山的欺骗得逞了!

在道光帝的内心中,以准许通商而结束战争,原是他处理中英争端的底价;虽奕山又垫付了商欠银280万两之巨,但此数将来由行商分年归还,不用他出钱,且比琦善原允赔偿被焚鸦片600万元(当然也由行商支付)并不为多。尽管对肆虐的“逆夷”未能重创严惩,就“天朝”的颜面而言,也颇有一些“苟安”的意味。在奕山“不敢滋事”的蒙混下,道光帝将一省的停战误为全国的和平,以为事情将要解决,便意欲罢手,不再追求“尽歼丑类”的那一份威风和惬意了。

630,奕山收到了道光帝的这一谕旨。714,再次出奏,声称向英商宣布了准许通商的圣恩后,“夷目等额庆欢忭,免冠感伏,声言永不敢在广东滋事。”同时,因外省(主要是湖南)溃兵忧民,兵、勇械斗猛于战争,广州城厢内外不得安宁,奕山又奏称“粤省夷务大定”,要求撤退外省援军,以能节省粮饷。

奕山这个谎说得太狡猾了。

本来奕山与义律达成的停战协议,范围仅局限于广东,义律在停战之后的65,照会两广总督祁埙,谓:

“两国交争诸事,既未善定,仍须向皇上讨要申冤,秉公定事。且未秉公善定以先,仍须强自冤屈,与朝廷交攻。而在粤省,即为约议戢兵,如非钦差将军等自行失信,则斯省定无扰害之情……”

而义律收到祁埙关于道光帝批准英国恢复通商的照会后,于715的复照中再次声明:

“……所有议定戢兵之事,止关粤东一省。至于他省,仍旧交战不息。迫至安待皇帝允准,将两国衅端尽解……”

由此可见,奕山完全知道英军将会北上进攻,可这么重要的情报却纹丝不向朝廷透露。“粤省夷务大定”一语,从字面上细看确也有广东一省的限制词,但在道光帝心目中,根本就不存在诸如“闽省夷务未定”、“浙省夷务未定”之类的问题。就如通商仅限广州一口一样,在“天朝”的概念中,“夷务”也仅限广东一省。

奕山与他的前任相比,无疑要幸运得多,林则徐是大体诚实的,此时被罪而遣戍伊犁(后改河工效力);琦善也是大体诚实的,此时被罪在京城受审(后判斩监候)。广州的三位钦派大员,以当时是非标准来看,奕山的罪孽最重,但却获得交部优叙、白玉翎管等赏赉。不仅仅如此,就是此次广州之败,奕山还保举了“出力“文武员弁兵勇共计554人优叙、升官、补缺、换顶戴!战败后的广州,并没有像通常那样死气沉沉,而是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地互贺升迁。这些得利的554名有关人员(几乎囊括当时在广州的全部官员),又如何能不结成死党、竭力维护奕山的谎言呢?

谎言使是非颠倒,赏罚颠倒。就此功利的角度来看,“天朝”若不变成一个谎言世界,哪才真是咄咄怪事呢?谎言世界的“天朝”,能不崩溃吗?

这里,还应提一件有趣的事件。

1841720,由印度返回不久,继懿律而荣任全权代表的海军司令伯麦,在澳门与义律一同登上了“路易莎”号,准备前往香港与英军会合,途遇台风,“路易莎”号沉没,义律、伯麦等20人爬上一个小岛。岛上的居民夺走了他们的衣物,义律提出付款1000元请他们用小船送回澳门。双方的讨价还价持续了很久,从1000元升至3400元。723,义律等人终于返回澳门。看来这些村民并不知道“番鬼“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价。在广州,奕山开出的赏格为:

义律    10万元    奏赏四品翎顶

伯麦    5万元     奏赏五品翎顶

两桅船(路易莎号)2万元

白“夷”每名200

黑“夷”每名50

这些村民若将落水“夷酋”等共20名送至广州,赏金总额将超过17.3万元,可他们只拿到了一点零头。

若是村民真的将义律等人执送广州,真难想像奕山又敢编出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呢?

道光帝收到奕山一系列连篇谎言的奏折后,未予细究,以为战争已经结束,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便于728,下令各省撤退调防兵勇:“现在广东夷船,经奕山叠次焚毁业已退出虎门。粤省所调各路官兵,现已陆续撤回归队,所有各省调防官兵着该将军、督、抚等体察情形,如何酌量裁撤,迅速奏闻请旨,钦此!”这位生性苛俭的皇帝,平生最不爱听用银子的事,而盛京、直隶、山东、江苏、浙江、福建沿海数万兵勇,一天得花多少钱!

正当道光帝将暴风骤雨到来之前的瞬间静寂,当作花好月圆的良宵,做着温馨美梦之时,璞鼎查率领着一支虺蜴为心,凶残至极的强大舰队汹汹然北上了!

奕山的谎言,虽使自己免受厄运,却使这个国家深深地陷入新的灾难之中。

历史,就这样的令人感慨!

战火,就这样烧向定海……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59.jpg:

          (郑国鸿阵亡处·碑记)

 

(待续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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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宝刀歌

葛云飞站在船头眺望着大海,铜盆似的圆月从东边海面冉冉升起,道头港边晚稻和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空气里,扑面吹来,淡黑的起伏的岛屿,仿佛是涌跃的铁的兽脊似的……

忽地,海面起风了,卷起了波浪,雪亮雪亮的浪花,一朵连一朵涌来。

葛云飞回头对与自己一起巡洋归来的张绍廷说:“该早点回去,今夜要为王总兵和郑总兵摆饯行酒哩!”

“英船在大目洋,猫头洋鬼一样出没飘忽,风声那么紧,处州、寿春两镇不和我们一起设防吗?”张绍廷困惑地说。

“上命难违啊!”葛云飞叹了一口气说,“天塌下来我们自己顶,地陷下去我们自己填吧!”

“唉------”张绍廷深深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跟葛云飞一起回城。

这是1841830的夜晚,即农历714,难怪月亮分外地圆。

在定海城北门边的一个院落里,葛云飞摆酒为即将撤离定海的王锡朋、郑国鸿饯行。

“两位大人带领士兵筑土城、建炮台,风风雨雨,辛苦了半年,云飞感激不尽。”

葛云飞将一块凤凰蒸腊肉和顺天鸡翅分别夹到郑、王两位总兵的小盏里,端起酒杯说,“云飞请两位大人尝家乡的菜,喝我敬上的酒。”

王锡朋满怀心事地说:“近日风闻英夷又卷士重来,处在风口浪尖的定海令人忧虑,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裁兵撤防,实在费解!”

“我回到处州也心不安啊!”老将军郑国鸿捋着花白的胡须感慨不已,“国家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军令如山,云飞只好为两位兄长饯行。”

三个酒杯,在三位总兵的手中缓缓地沉重地举起,真说不清这杯中酒是什么滋味……

其实,这饯行酒早在几个月前就该喝了,弯弯扭扭地拖到今日,期间,经历了多少变幻莫测的风云,三位总兵,也许不尽知晓。

在浙的钦差大臣伊里布两眼盯着,两耳听着琦善与义律在广州谈判的信息,得知英方将归还定海,为加浓和解的气氛,上折骗道光帝批准,发文通知各省驰援浙江之师,声称“粤省夷务查办完竣”不必前来,立即撤回。没多久,伊里布舟山“翻船”,裕谦来接任。裕谦在驰往浙江途中,得知伊里布已令各省援浙江军队撤回,心急如焚,立即奏报道光帝,请求“将到军营之寿春镇标官兵一千二百名仍行前进,不必撤退。”

裕谦,原名裕泰,字鲁山,号舒亭,博罗忒氏,蒙古镶黄旗人。是清朝开国功臣的后裔。他的曾祖父班第,为雍、乾两朝之名臣,频频出将入相。与其他优裕的八旗子弟游荡不羁,迥然相异,裕谦在家庭中受到了几乎完全汉化的严格的情理名教的教育。文考中嘉庆朝进士,道光以来,由府至道再升至江苏巡抚署两江总督。他激烈主战,赢得许多官绅和士兵赞扬。他的奏折送达北京时,广东局势突变,清廷已向英国宣战,道光帝批准了裕谦请求,王锡朋率领的寿春镇官兵才得以重新会师定海,同葛云飞、郑国鸿所率之师共守舟山。

至道光帝下达“裁师减兵”的命令,王锡朋和郑国鸿不能再在定海呆下去了。王锡朋的寿春镇兵属安徽外省兵,明令撤回;郑国鸿的处州镇兵虽属本省,却属减兵之列。裕谦和浙江巡抚刘韵珂体察浙省情形,自从定海收复之后,浙江洋面时有英船出没,船只数量时减时增,此时裁防减兵,不免有些忧虑,这时候,正好从广东、福建的来函得知,“夷船退出虎门后,仍扬言赴浙报复”,当即奏报道光帝,请求浙省调防官兵暂缓裁撤。

奏折写道:“查该逆夷赴浙报复,四月间即有此谣,迄今数月并无兵船犯浙。即此次该夷在粤扬言,该省系五月间所闻,距今亦将一月,均无大帮夷船窜入浙境,或系汉奸煽惑,或系该夷虚声恫吓,均未可知,今惟夷性犬羊,反复是其惯技,既然有赴浙报复之言,情殊叵测。”道光帝看到这里,忍不住提起朱笔批道:“如有欲行报复,岂此透露传播?即如上年定海之事,预先有何消息耶?”道光帝续续扫瞄奏折:“今若骤将防兵裁撤,设该夷联樯而来,当此风顺潮盈,不数日即可抵浙,彼时续行添兵堵剿,诚恐缓不济急。臣再三思维,浙省各兵似应暂缓裁撤,仍咨粤东确探夷情,如果实已驯顺,并无来浙之意,即行迅速咨复,再将防兵酌量撤退,庶海疆重地不致或有疏虞,较为万全。”

道光帝几乎没有耐心卒读,批道:“书生气太重。”最后在奏折的末尾重重地写下三个大字:“另有旨。”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60.jpg:

王锡朋阵亡处·碑记)

 

(待续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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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裕谦便接到这样的谕旨:“本日据裕谦驰奏,带兵赴浙防剿,请缓撤江浙防兵一折。前因奕山等焚击夷船,逆夷退出虎门,降旨令各省酌撤防兵,现在奉天、直隶、山东等省业已先后奏撤矣。粤省咨会逆夷赴浙滋扰,既属风闻,从何究其来历?如果逆夷别有思逞,断无先行传播透露之理。著裕谦仍遵照前旨,会同刘韵珂、余步云体察情形,于镇海、定海紧要处所酌量暂留弁兵外,其余调防官兵即著奏明裁撤归伍。其江苏防堵官兵,亦著会同程鹬采、陈化成酌议撤回,不必为浮言所感,以致糜饷劳师。”

裕谦接旨之后,当即遵命裁防减兵,但他对定海依然放心不下。在撤兵的步骤上,他慎重考虑以后奏报:“其定海县地方孤悬海外,最关紧要,本有各营调防及本营兵五千六百余名,拟先撤江南寿春镇标兵六百名,俟现撤镇海官兵完竣后,再行分两次起程。”

这一回,王锡朋和郑国鸿离开定海日期已定,留不住了,葛云飞不由感慨万分。他一边为两位总兵斟酒,一边叹道:“两位兄长一走,我如同失去左臂右膀,只有靠‘昭勇’、‘成忠’助我了。”

“昭勇”、“成忠”?两位总兵不解其意。葛云飞放下酒壶,转身从墙上摘下两把佩刀。向两位总兵讲了黑水党老英雄鲍祖威赠刀的经过,那两把刀一名“昭勇”,一名“成忠”。

只见那佩刀,绿鲨鱼皮鞘上嵌着两条金丝蛟龙,刀把上系着一束两尺长的红绸。葛云飞抽刀出鞘,一道蓝光在眼前划过,光芒闪烁不定,一股冷气扑胸。那刀尖长,背厚刃飞薄,锋利无比。葛云飞顺腕一抖,一串刀花,一团雪雾,举座皆惊。他从刀柄上扯下一片红绸,搁在刀口上,只轻轻一吹,两片红绸好似两只蝴蝶轻盈地飘落在餐桌之上,郑国鸿和王锡朋不禁齐声喝起彩来:“好刀”。

王锡朋顿时兴起,整整衣冠,拿起双刀,刚柔有致地舞将起来。双刀流光闪闪,霍霍有声,举座为之击掌。王锡朋边舞边吟:“将军有宝刀,青光穿九霄,出鞘天地惊,锋掠鬼狼号!”

收刀时,王锡朋端祥着佩刀说:“昭勇、成忠,好名字啊,精忠报国,所向无敌!”

曾著有《诗经疏义》的郑国鸿,此时陡起雅兴。他深知葛云飞能文能武,便转身说道:“葛大人,你有宝刀相伴,可喜可贺,怎么样,作宝刀歌助助兴吧!”

葛云飞一听,不由诗兴大发:“拿笔墨来。”

这两把佩刀,寄附着抗击强寇的民族之魂啊!葛云飞望着寒光闪闪的佩刀,心中热血沸腾,略加思索以后,扶纸奋笔,灵思飞动,《宝刀歌》仿佛从天而降:

快逾风,

亮夺雪。

恨斩佞人头,

渴饮仇人血。

有时上马杀贼贼胆裂,

灭此朝食气烈烈。

嗟吁呼!

男儿自处一片心肠热。

正当三总兵欣赏宝刀、论诗抒怀、饮酒话别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院门口嘎然而止。驿兵送来了浙江巡抚刘韵珂的急件。葛云飞接过函文一看,顿时收住一脸笑容:“英夷攻占厦门,先遣船只已经北上,令我等作好战斗准备。”

王锡朋一听,重重地放下酒杯,激动地说:“什么休战,英夷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战争,可上司还要俺撤防回营。”

郑国鸿接过话茬:“英夷必定是奔定海而来,我们不能撤。”

葛云飞感动地说:“二位大人要是愿意留下,我马上飞书大营,恳求再留二位助我守卫定海。”

“哪里话,”王锡朋攥紧拳头,“大敌当前,叫我撤,我也不撤!”

郑国鸿也激动起来:“我这把老骨头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与逆夷刀刃见红这一天!”

葛云飞一听,当即撤下酒杯,换上海碗。满满的三碗酒,在烛光的辉映下,泛着如血的亮光……

三位总兵同时举起酒碗:

“我们三人同舟共济,誓守定海!”

“干!”

此时,张绍廷等一群送别两位总兵的将士也拥进来,听到两位总兵同仇敌忾,共守定海的铁石誓言,不由都满满地向敬上一杯酒:“誓与三位大人共生死,粉身碎骨心也甘!”

洪亮的呼喊声惊飞了庭前树枝上的宿鸟。

“恨斩佞人头,渴饮仇人血------”葛云飞举刀宝刀,壮怀激烈地舞起来,慷慨激楚地吟唱着《宝刀歌》。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61.jpg:

阵亡将士古墓群是在19975月公园建设中意外发现的,墓中安葬的是在定海第二次保卫战中壮烈牺牲的清军将士,共11穴,其中四穴存墓碑,碑为花岗岩质,碑上阴刻阵亡将士墓五字,楷体直书,碑上之两角又书奉旨两字。

 

(待续61



走在一起是缘分,一起在走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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