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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海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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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追随红太阳--- C5:村里的年轻人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8/3 16:27:00 [只看该作者]

                          C5:村里的年轻人

 

  我们下乡到三尖泡大队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解放二十年了。虽然沈阳城里早已经是旧貌换新颜,然而在三尖泡这个小地方,无论是生活习惯、村落建设,还是耕地种粮、农业生产,仍然还是沿袭着老祖宗留下的传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少年以来。人们就是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千篇一律春天种地秋天收获,冬天猫冬。即使是最能赶潮流的青年人,也没看见进步到哪里去。老乡们说,这里就是白天撸干子,晚上摸奶子。

  我们和社员们在一起没几天,就发现村里不少年轻人经常不刷牙、不洗脸。从他们黝黑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到真正的底色是什么。焦黄的牙齿,甚至可以说是发黑的牙齿,大概从来就没有刷过,估计可能有些人连牙刷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穿的衣服很少有干净的,没有补丁的。衣服的袖口即可以用来擦脸,也可用来擦嘴,因此袖口上往往都是油渍麻花的。他们的衣服好像买来就是旧的,从来就没有个干净样。他们也不习惯洗脚,几乎是从来不洗,不过在炎热的夏天到也没臭到哪里去。

  如果,你好信到他们家里去看看,很多人家简直都下不去脚。猪食盆、狗食盆、人吃饭用的饭盆你就分不出哪个是哪个。进屋就是股熬猪食的味道,臭气拉哄的还带有酸味。水缸里的水,不仅用来饮用,还用来洗东西,象刚摘下来的黄瓜、西红柿子什么的,逮什么洗什么,说不清那是水缸还是洗菜桶。睡觉盖的棉被,可以盖地瓜盖白菜,也可以当门帘。老乡家吃的饭菜也比较简单,主食一般都是苞米面大饼子或者是高粱米饭,副食最常见的是土豆、白菜和红罗卜。肉比较少见,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由生产队杀猪、杀羊后分配点。最奇怪的是,有一个老乡居然从来不做饭也不做菜,他把苞米粒炒熟后放到袋子里,饿了就抓一把吃。据他自己讲,一袋子熟苞米粒可以吃一个月。照说,这个社员应该营养不良,不过我们怎么看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青年点的同班同学老修,平时也比较邋遢,不过要是和村子的遢邋人相比,那算是相当干净、利索的了。下乡以后,他发现居然有这么多比自己还邋遢的人,于是他把村里的邋遢人编制成一个“邋遢兵”部队。并且自任为“邋遢兵”司令。根据他的命令,一年以上不洗一回脚的人有资格被封为军长,半年以上不刷一回牙的可以被封为师长,三个月不剪一回头的可以被封为旅长。以此类推,生产队里“最干净”的青年也闹个小班长当当。刚开始的时候,老修经常给他的“邋遢兵”们开会,并且经常在公开的场合,正式称呼授予他们的军衔。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当作笑话,可是后来这些人就不干了。说我们知识青年,尤其是说老修存心埋汰他们,不得好死。

  三尖泡村离沈阳真的不算太远,也就是八十多里路,只是由于交通不方便,仅有几个车老板去过沈阳。我们从城里到了这个地方后,简直就像外星人一样,带给村里人、尤其是村里的年轻人,许多奇奇怪怪的印象。从念书用的钢笔文具盒,到日用品手电半导体。从我们的说话方式到衣服、裤子甚至围巾的图案。对于村里的年轻人来讲,都是非常新鲜的东西。那个时候,村子里至少有一多半人没有见过汽车,你给他们讲火车,飞机那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青年点的女知青苏文有天兴致上来了,把从家里带来的粉红色的大花连衣裙穿了出来,一群村里的孩子跟在苏文的后面跑,他们边跑边喊,你们看那!苏文穿“一条腿”的裤子。“一条腿”的裤子?有意思,这个发明创造可把我们乐坏了。以后,我们也把连衣裙叫“一条腿”的裤子。到了晚上或者是雨休的时候,小小的青年点里总会集聚一帮又一帮的年轻人,除了我们以外,还有生产队里的男女青年,有的时候还会有大大小小的娃娃。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给他们讲历史故事,或者讲一些文化大革命中的事情。当然了,我们最爱讲红卫兵造反的辉煌,红海洋中被毛主席接见的幸福,学习老红军徒步长征的乐趣。当然,有时候生产队里的青年,也会给我们讲一些三尖泡的乐趣,比如,怎样打鱼摸虾。怎样套野鸡逮野兔,怎样把毛驴放倒在地里让它跑不了,怎样在夜里能偷到又香又甜的瓜还不能被逮着。他们给我们讲起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辽河里的鱼多得可以用麻袋背,我们羡慕得手直痒痒,如果现在也是这样那该多好啊!

  六九年的夏天,青年点里的老肥从城里回来,用保温瓶带回来不少奶油雪糕。我们正要吃的功夫,正好有一个邻居家的小伙子进来。我们知道,他的一家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三尖泡,当然肯定没有吃过雪糕,所以故意的气他,把那雪糕放在嘴里裹的唰唰响。他问我们,你们吃的东西是什么?我们说,这是雪糕。他又问,这个雪糕是哪里来的?我们告诉他是雪糕树上结的。他问,好吃吗?那当然了。他吃了一个给他的雪糕以后,我们问他好吃不?他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又凉又甜的东西,老肥跟他开玩笑说,你回家把杏树砍了,送给你一棵雪糕树,明年的夏天你也可以吃到这样的雪糕了。本来这个事情绝对是个笑话,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回家以后真用斧头把杏树砍了。第二天他爸爸到青年点里来,跟我们干了一仗,非得叫我们给他种棵雪糕树不可。

  村里里有个面积挺大的小学校,几个识点字的村里人在那里当老师。平时,学校里的学生们主要是上“劳动课”,比如帮学校种地、收庄稼什么的,算起来一年到头上不了几天课。学生们的家长不愿意叫孩子念书,说念书耽误挣工分,耽误娶媳妇。有几个明白一点事理的,能让孩子多念几年级,不过也就认识点钱、会算点账就行。所以这里的年轻人,有的都该娶媳妇了,还不认识几个字。不识字也就算了,可有的人偏偏爱逞强。有一回,队里的木匠余风山因为点鸡毛小事与打头的儿子(小九)吵起来了。午间歇气吃饭的时候,小九急匆匆地跑到青年点来,求我们教他写字。这个混小子一撅屁股我们都知道他能拉几个驴粪蛋,问他先学什么,他说先教“余风山是我儿“这几个字怎么写。知青老修说行,拿起笔没思量就在纸上写了“余风山是我爷“几个字递给他。小九高高兴兴地拿起纸条看了一眼,不识字还要亲自审查。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拿着纸条屁颠屁颠得跑了。这小子还没有跑出大门,青年点里已经是一片哈哈大笑。我对老修说,你等着挨骂吧!

  下午一上工的时候,我们发现生产队的院子里、屋里、院墙上,歪歪扭扭地用粉笔写上了不少“余风山是我爷”的字样。你还别说,小九写的字还真挺象的。不一会木匠余风山进院来,一看就乐了,我什么时候收了一个这么孝顺的孙子啊!满院子的社员乐得东倒西歪,有的还呛得直咳漱。这时候小九才明白过来,知道叫老修给调离了,拎把铁锨就冲过来了,我们怕老修吃亏挨打,赶紧把小九拉开,又劝了半天,才算了结了这件事。

  不知道落后了多少年的三尖泡,在这里很难找到现代生活的的影子。听不到广播,看不到电影,你要是想找一页白纸比登天都难。全村只有大队部有一只最原始的舌簧喇叭,经常没有动静,即使有动静,声音小的象蚊子叫一样,根本听不到什么。因此,在没有文化生活的三尖泡,年龄大点的一黑天就睡觉了,可是年轻人就不行。他们需要激情,他们需要热闹,冬天去马家林子里套野鸡,夏天到辽河里去摸鱼,更有一些胆子大的还会聚在一起,找个认为安全的地方耍钱。70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四个村里的小伙子猫在生产队的菜窖里玩牌九耍钱,没有想到被人家发现了动静,报告给大队治保会,大队立刻来了十来个民兵,拿着枪把菜窖围了起来。这四个玩牌九的人中,有一个年轻人叫李凤斌,他家过去是当地的大地主,后来被红胡子抄了家,在那次抄家中,除了他以外的家人全都被杀死了。不知好歹的李凤斌,本来家庭出身就不好,还偷着玩牌九,当大队民兵叫他们从菜窖里出来时,李凤斌的神经彻底崩溃了,当时吓得屎尿拉了一裤兜子,人还没有从菜窖里出来就死了。

  当然了,也不能说这里的青年人一点乐趣也没有。每年夏天大家在一起铲地的时候,就是这些年轻人最高兴的日子了。那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年轻人,总算是找到了打情骂俏的机会,大家是一边铲地,一边是眉来眼去,那些暂时还叫我们搞不懂的情话,在地里田间飞扬。生产队里有一个年轻人,姓边,在家里大排行老四,大家就叫他边四。别看边四没有什么能耐,和女青年你来我往特别有一套,他爱招惹女青年,女青年们也爱和他闹。不过,他们是一闹就反天,一闹就过格。经常可以看到,边四叫几个女青年拽到苞米地的深处,不知道怎么搞的,弄的边四直叫唤,等边四提着裤子出来时,大家是哈哈一阵大笑。

  虽然说这里的青年人不讲卫生,也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文化标准。随着城市知青的到来,随着两种文化相互之间的融合及感情之间的渗透,正在发生酸碱中和生成盐的化学变化。尽管如此,三尖泡这里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多少年来还是这样,就是不愿意变化。我们说他们是古董,他们总是不服,可是最后还是受我们的影响,逐步跟上了时代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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