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的“知青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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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情结”

 

    文革期间的知青上山下乡是我们圈里的热门话题，许多博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也在一些朋友的文章后简略谈过自己的意见，有人理解，也有人存疑误会，原本不想再长篇大论了，但还是憋不住，干脆也谈谈我的“知青情结”。
    我不否认自己是个“知青情结”很重的人，虽然在岁月的长河中，我的知青史还不到五年，受的苦难也远比我的许多朋友要少，但，那段历史虽短暂却刻骨铭心，它影响了我的一生，甚至改变了我的性格。
    和许多文革后期那些不得不下乡的知青不同，当年，我是怀揣所谓豪情壮志下的乡。一九六八年，在父亲被关押批判后，为了逃避残酷的现实带给自己的影响，也为了实现心中那个说不清的梦，我先是强行扒车去了北大荒，在不被人接受的情况下，又毫不犹豫地报名去了云南。我一厢情愿地认为，在远离北京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奋斗来证明自身的价值并取得社会的认同。
    那是一个不重物质重精神，把乌托邦式的理想主义当饭吃的年代。盲目地崇拜领袖，崇拜权威，把追求道德理想，政治至上和无私奉献当作实现自我的唯一途径。在北大荒，我曾积极忘我地奋斗过，即便拿不到一分工钱，我也从未放弃过我的努力。在滇南的热带雨林里，我依然不改初衷，建电站，修公路，开荒筑坝，伐木收割。我曾烂过皮肤，打过摆子，甚至高烧41.7℃不下工地；我曾执意走过极端，标榜“唯我革命”，口诛笔伐现役军人；我也曾立志要当“扎根派”，吓跑了女朋友。我和我的知青朋友，象一群舍身的殉道者，以那个年代特有的方式高扬起改造自然，改造社会的精神旗帜，尽管这面旗帜并没有把我们引向我们向往的理想境界。
    我曾写过一篇《梦回南疆》的随笔，那是我“知青情结”的最真实的吐露，当我面对我的同龄人，面对我曾休戚与共，死死生生的那段历史，我无法逃避，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因为我忘不掉我曾经是一个知青，忘不掉横亘在我们心路上的那段苦难历史，忘不掉那烙在我们灵魂深处的铭心刻骨的时代印记。毕竟，我生命的一部分已化作了北大荒的麦田，化作了红河边的胶林，化作了照亮北国夜空的星群，化作了装点南疆大地的一片新绿。
    我性格中没有后悔二字，即便曾经的努力都已付诸东流，即便后来的事实证明我错了，我依然不悔。人的一生，谁不走弯路？谁不犯几次错误？因为走过弯路才知得到的珍贵，因为有昨天的错误才会有后来的成功。我不后悔当年的冲动，那冲动让我初尝了人生的甜酸苦辣，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幼稚与无知，我失去了许多，但也收获了许多。我不留恋那段没有油，没有肉，天天米汤泡饭，能吃上从家里捎来的猪油、酱油膏拌米饭就算过节的日子，但我却不能忘记那段苦难的历史，在那个年代，不仅出身是不能选择的，道路也是不能选择的，不论你主观上如何抗拒和抵触，你必须服从，加上被美丽的谎言所点燃的整整一代人的热情，上山下乡当知青就成了我们在那个时代的“必由之路”。虽然我们没有把那条路走到底，虽然我们最后丢盔卸甲地逃回了城市，但在那条荆棘丛生的路上，我们毕竟流过汗，流过血，付出了我们的青春，甚至付出了我们战友的生命。
    有人说“青春无悔”，有人说“青春无怨”，还有人说“青春无奈”。如果就个体而言，我要说无悔的是我们当年执著的追求精神和不灭的热情，无怨的是我们因此认识了人生，认识了社会，结识了许多不图利益之交，只念患难友情的朋友，无奈的是那里埋葬了我们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有人三年五年，有人八年十年，还有人再也没有回来。不论我们是否意识，我们灵魂的一部分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三十多年前，我们踏上了那片土地，如今，我们能说我们已经完全走出了那片土地吗？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知青情结”。
    从北疆到滇南，知青的经历于我绝不是一次可意的旅行，那是一场痛苦的人生磨难。在我记忆的长河中，美好的东西只是稍纵即逝的浪花，而苦难的回忆却常常在我的心灵中刻下难以磨灭的烙印，尤其是当曾经的奋斗已成为痛苦的回忆的时候，这烙印就更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我后来在自己的公司商号中添以“红河”二字，就是为了不忘那段苦难的历史。
    其实，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绝不会肯定那段应该被千百遍诅咒的历史，但我也决不否定那段历史中的纯真和热情，这就是我在《梦回南疆》中说过的：“人，可以诅咒动乱，诅咒浩劫，诅咒灾荒，诅咒贫困，但不可以诅咒这里面的青春。有人在他生命的终点愿意把骨灰撒回最怀念，自以为最有价值的地方，实际上，那地方往往是他人生旅途中最难最苦付出最多的一程。” 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代人总爱回忆那段历史，且要每年聚会的原因吧？至少，我是如此。
    正因为我们是新中国历史上吃苦最多，经历最坎坷的一代人，所以，不论我的同代人有怎样的政治观点，怎样去看待他们走过的那段路，我都不愿意指责他们。我很理解，并且尊重他们对回忆的感情，尽管在许多问题上，我和他们的观点不尽相同。不要再象角斗士那样咄咄逼人吧，多一点大度，多一些宽容，毕竟我们都经历过苦难的时光。至于非同代人的不同观点就更不必介意了，他们不懂我们的感情，我们也没必要去做过多的解释。
    本文只想述说我的“知青情结”，而非在政治层面上评判上山下乡运动。最后，还是让我用自己离开云南后写的一首小诗来作结我的“知青情结”吧：
    曾是狂徒惹人嫌，而今隐迹江湖间。
    清风欲断尘缘事，无奈故思总翩翩。
   

朋友介绍我来这里，先发一篇两年前的旧作，照片是我今年回河口时拍摄的。
如果感觉好，我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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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重发了一遍，应该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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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回云南农场途中被同行者拍下的一张照片。

    我身边的女知青叫小英，四十年前，我们俩有着极相似的背景和经历。

    我们曾是同住一个大院、一幢宿舍楼的邻居，也曾都是执著的理想主义者。当年，我和她都曾去过北大荒，又是坐同一列火车到的云南，不同的是，小英是因水土不服，重病难愈被北大荒退回了北京，而我则是因父亲的问题被人轰出了北大荒。

    四十年前，小英将学籍转到了我所在的学校，并与我一起去了河口，我们分在同一个连队，但我并没有如她母亲所愿照顾好她。那时，小英的身体确实太弱了，如同林妹妹般骨瘦如柴，到云南没几日皮肤便溃烂流脓，且经常高烧不退，三个月后体重便只剩下六、七十斤。但小英依然顽强地坚持着，她那股生命不息，拼命不止的精神让我们所有知青为之钦佩。小英差点死在云南，最后还是被病退回了北京。

    回家的第二天，小英住进了医院，护士曾数过她全身溃烂的脓包，一共有一百四十八个。

    今年，当小英得知我组织“难忘红河橡胶林回访团”时，不顾自己正在疗治的疾病，单独购买机票追上了途中的我们，这张照片就是小英在建水与我会合时的情景。

    回到北京，为了出一本回访纪念画册，我让同行的知青每人都写点回忆文章，小英一口气写了六千多字交给我，她的文字中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往事，我被深深地感动了。

    下面是小英回忆文章的部分章节。题目是我后加的，个别段落进行了调整和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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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怎能不流泪

                                     作者     小英

 

    重返南屏的夙愿终于实现了，当我站在高坡之上，俯瞰满山苍绿的橡胶林时，热泪模糊了我的双眼，背转过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痕，我不想让同伴觉得自己脆弱，然而，当我在九连看到李昭汉的遗孀那饱经沧桑的面容时，我再也无法抑制夺眶的泪水，四十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见习猪倌

    李昭汉，一位湖南籍退役军人，当年，他是连队的猪倌兼胶苗芽接员。

    第一次认识李师傅是跟着她在苗圃里芽接胶苗，后来，因为我有严重的过敏症，李师傅便向连里建议，让我只帮他喂猪，不要再上山了。于是，我便成了李师傅手下的见习猪倌。

    连队的猪圈就在厨房下面的溪水边。记得第一次打扫猪圈，李师傅让我用铁锹把圈内的猪屎扔到墙外，我虽然不在乎脏累，但因为没有力气，又从未干过农活，笨手笨脚的刚把铲满粪便的锹举起来，那臭烘烘猪粪猪尿便劈里啪啦全砸在了我的头上。李师傅看我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赶忙跑到厨房拎来一大桶热水，为我浇洗满头的脏物。也许是怕人笑话我的笨拙，事后，我没有对同屋的北京知青提及此事，而李师傅也一直守口如瓶，把我的尴尬隐瞒了下来。

    我和李师傅每天的工作除了喂猪、打扫猪圈，还要去原始林里砍些野生芭蕉，再与木瓜等搅拌起来就算是猪饲料了。在缺吃少食的当年，农场里不但人瘦，连猪都瘦得皮包骨头。一天，我看到报纸上刊登了解放军战士王杰喂猪的先进事迹，便和李师傅商量，也让家里寄来些洗衣粉，学着王杰的样子把洗衣粉拌进猪饲料里，可试验了多时也不见猪有增胖的迹象。我想，王杰是不会有错的，一定是云南的气候不适用这个方法，遂停止了试验。

    喂洗衣粉不行，我们就另辟蹊径想方设法让猪多吃，到年底，队里终于可以杀猪改善伙食了。那天，全队的人都欢天喜地挤在厨房等候，猪刚被开膛放血，妇女们就争先恐后冲上去，她们双手捧着猪血，生怕有一点浪费，据说，这第一捧血是可以强身的，尤其对妇女很有好处，那些男职工也不甘落后，居然敢生吞猪胆。我只是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我是绝对不敢吃的，但能让大伙儿高兴，我和李师傅都感到很愉快。

    一九七零年春，天气渐暖，猪圈的日常工作我也熟悉了。一天，我推开圈门，见一头猪正欲骑到另一头猪身上，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惊惶失措地呼喊起来。我用尽全身力气，连拉带打地驱赶那头冒犯的猪，还是李师傅听见猪的嚎叫，赶紧跑来把我拉开。李师傅笑着告诉我：一切正常，不用慌张。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我是多么无知啊，也许，在我走后，李师傅会把这件事当笑料讲给别人听吧。

 

                              马帮队长

    原以为云南四季如春，到了河口才知道，云南的冬季对我来说并不好过。山区的夜潮湿阴冷，身虚体弱的我很不适应。每天晚上，李师傅都要把我叫到他家里烤炭火，我也总是很不客气的坐在火盆旁，烤暖了双手再烤脚，等脚暖和了又把手伸向火盆。我就这样成了李师傅家的常客，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打扰了李师傅的生活，我当时真是太幼稚了。

    马滚坡，大山深处的一个瑶族村寨，一个听名字就让人生畏的地方，从连队到马滚坡，翻山越岭要走大半天。每年，为了给猪准备“冬季”饲料，李师傅都要去那里碾米打糠，我既是见习猪倌，便也跟着李师傅去了那里。第一次推开瑶族老乡那摇摇欲坠的竹门，一股呛鼻的臭味扑面而来，等我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才发现瑶民那家徒四壁的墙上竟然糊满了牛粪，我这才知道，瑶族老乡的生活要比我们更加艰苦。

    李师傅和瑶民很熟，在介绍我和他们认识后，还一再叮嘱他们，以后要多多照顾我。这以后，我便常常一个人赶着四匹马往返于连队和马滚坡之间，我也升级成了名副其实的马帮队长。

    碾米打糠对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要一边往漏斗里装稻谷，一边不停地摇动水车手柄，一天下来，两臂酸痛，胳膊都抬不起来。我每次带的四匹马可以驮八袋米糠，这么大的工作量，一天时间是干不完的。白天，我玩命地干活，晚上，一个人和衣住在水碾房里，我独自依偎在成堆的米糠旁，没有电灯，我就打着手电看书，直到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才朦胧地睡去。

    当年，我一个人往返马滚坡要三四天，虽然不到二十岁的我要一个人翻越高山密林，但那时去瑶寨却是我最想往的一件事，我像一只自由的小鸟，赶着我的马帮，想唱就唱，想叫就叫，最高兴的是，我终于可以带上我心爱的数学书，休息时练一下分解因式，解几道趣味几何。没有人知道我心中的秘密，我只盼着有一天可以去上学。

    任职马帮队长期间，有一件事至今仍让人忍俊不止。

    瑶乡人用马的习惯和我们农场不同，我们用雄性马驮东西，瑶乡人则正好相反。一次，我牵着队里的四匹马上瑶寨，迎面与瑶寨马队相遇，我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可还没等我拽住缰绳，我的那几匹马就撂着橛子跑去和瑶寨的马亲热去了。不知啥原因，那天，瑶寨的母马就是不愿搭理我带的公马，瑶民的母马在前面狂奔，我的那几匹公马在后面紧追不舍。我急了，声嘶力竭边跑边吆喝我的马匹，可它们就是不听我招呼，我不知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就大叫起来，“快来人啊，男马追女马了。”看着我的傻样，瑶民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菠萝姑娘

    在云南，我是队里有名的老病号，李师傅看我吃不下饭，就经常从山里采来无花果，手把手教我做凉粉。遇有熟透的木瓜，李师傅也是第一个拿给我，还把嫩芭蕉芯掰下来给我吃。李师父说：“这味道像你们家乡的嫩黄瓜。”

    自从离家后，我还真没吃到过什么像样的蔬菜，天天是盐巴水浇米饭，所以，能吃上这些稀罕味，我还真上瘾。每星期我都盼着和李师傅上山里采摘，特别是木瓜，我格外喜欢吃，经常边切猪食，边挑里面些熟透的往嘴里塞，结果把嘴巴两侧都吃腌了（木瓜鲜食前，应该先切开，等里面的碱性液体流后再食用）。我也常把家中寄来的肖山萝卜干和酱油膏送给李师傅，让他和家人当菜吃，

    去云南前，我们都以为农场是个“头顶香蕉，脚踩菠萝”的好地方，可到了那里一看，哪有什么香蕉、菠萝呀，因为极左思潮要割资本主义尾巴，连队只有少得可怜的芭蕉和木瓜树。起初，我们还有些不相信，到连队的第二天，就搜遍了队里的角角落落，只要是快熟的芭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下来，两人扛一把，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高高兴兴回到宿舍，期盼着熟透后尝个新鲜。谁想，芭蕉还没有变颜色，有人便找上门来，告诉我们，那水边路旁的树都是有主的。在那个生活清贫的年代，老百姓就指望这点水果给家人改善生活呢。

    初识菠萝是在瑶山深处的马滚坡，因为胶苗芽接的包皮要选用新鲜的菠萝叶子，李师傅就带我去了那里。在瑶民家里，我第一次看见他们螺旋形地削菠萝皮，只一会，瑶民就把一个大菠萝递到了我的手里。离开北京，头回吃到这么新鲜的菠萝，那甜酸可口的味道，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我曾问过李师傅，为什么我们连队不种植菠萝呢？李师傅告诉我，兵团交给我们的生产任务只是种橡胶。

    在瑶乡，李师傅还曾带我去瑶民家喝芭蕉酒，尝菠萝饭，那味道真是好极了。瑶民们也都知道我喜欢吃菠萝，以后，每当我独自一人去瑶山时，我都会去熟悉的瑶民家吃他们做的菠萝饭，下山时，我也经常带几个瑶民给的菠萝，同宿舍的知青也因为我得以偶尔解馋。

    因为喜欢吃菠萝，瑶族老乡虽不知道我的真名实姓，却另给我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菠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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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年过去了，我终于又回到了河口，回到了南屏。汽车开到了龙潭，昔日的连队近在咫尺，我的心跳在加快，李师傅的面容又一次清晰地映射在了我的脑海中，然而，当我走进连队才知道，我最思念的李昭汉师傅已经永远离我而去。李师傅的妻子告诉我，李师傅没有离开云南，他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他的第二故乡。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不尽的眼泪夺眶而出。

    世上的一切都可能转瞬即逝，唯有死者的灵魂和生者的记忆永存。我愿风儿把我的思念带给李师傅，我愿我的师傅在天堂那边能安享一份难得的宁静。

                   难忘红河橡胶林回访日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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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5日     星期日

 

    在云南上山下乡，大事参与了两件：修了一条公路，建了一座电站。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四十年后，公路更通畅，电站依旧在。

    自前天全程走了一遍九连到马滚坡的山间公路后，余下的愿望便是想再次登上131电站的水渠，再看一眼曾经宿营的山窝。

    行前，从网上搜到一张131电站的照片，得知公路已直达电站机房，但能否上行至水渠仍是未知数。询问梅玲，告我水渠大约已被荒草掩没，上去的可能性不大，加之清晨大雨瓢泼，心情有些沮丧，但既定的行程已不能改变，我们便在梅玲的引导下，冒雨驱车前往。

    至电站，雨依然，夫人劝我，大雨中拍照就免了吧，来了，看了，也算是了却心愿了。

    我岂死心，已经到了131，又怎能甘心于走马观花？夫人见我拿着相机下了车，也急忙撑起雨伞跟了上来。

    踱步在电站机房前的公路上，仰望那如今已觉渺小的输水管道，我依旧激动不已，但当我得知水渠还能上去时，那心情就不是可以用激动来形容了。也不管夫人能否跟上，我一个人沿小路三步并两步爬上水渠。坝顶，小薛已早我一步站在了那里。也是，论对131的感情，小薛毫不减色于我，她在131奋斗的时间比我还长。

    沿着蜿蜒的水渠前行，时光仿佛回流到了四十年前。那时的我们真可以用忘我来形容，从几十米深的山涧里挑来沙石，肩扛百斤水泥爬坡越岭，高烧41度仍坚持在工地……那一幕幕热火朝天的奋斗场景依然清晰。小薛把131视为自己走向社会的第一步，我又何尝不把131看做是自己人生长河中最难忘的一程？

    因为对131的感情太深，连渠壁上的模版印记都感觉那么亲切，哗哗的渠水在脚下流淌，簌簌的泪水也在我的脸颊上流淌。真想沿着水渠一直走到终点的坝头，但又怕同伴们等的心焦，只好依依不舍地拍下几张照片留作永久的纪念。

    今天的131所在地已经被辟为国家级森林公园，除了新修了一条山区公路外，其地貌几乎与当年别无二致。当我们经过记忆中的花鱼洞时，那壮观的瀑布依然不逊四十年前。

    过花鱼洞不远，便是水渠坝头。

    小心翼翼地走过铁索桥，任小路上的杂草浸湿了裤脚，我和小薛仔细搜寻着昔日宿营的痕迹。就是那个山窝，当年，我们砍山竹杂木围墙，割茅草蕉叶做顶，简易的工棚既不遮风，也难挡雨，天未明即起，月高悬方归，可那时的我们怎么就没觉得苦呢？如今，我们这些人更是将那时的苦视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是我们的下一辈无从体会，甚至无法理解的精神财富。

    再见了南屏，再见了131，再见了河口，再见了我的受苦受难涅槃之地。

    在这分手之际，不仅知青们湿润了眼眶，连数日来为我们的回访提供了最大方便的梅玲也湿润了眼眶。梅玲与知青的感情非同一般，她是我们农场田参谋的女儿，曾目睹了当年知青的激情与溃退，当我们一再向她表示感谢时，梅玲却说，是当年的知青给他（她）们带来了文化，开拓了眼界，应该感谢我们。还有什么话能比这更让人欣慰呢？我们无法忘怀农场的山山水水，今天的农场人也没有忘记我们。

   再见了南屏，再见了131，再见了河口，再见了我的受苦受难涅槃之地。也许，此行是我今生与你的最后拥抱，但你的印记已经永久地烙在了我的心中。

我一个人沿小路三步并两步爬上水渠。坝顶，小薛已早我一步站在了那里。论对131的感情，小薛毫不减色于我，她在131奋斗的时间比我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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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十年前修建的水渠，没有用任何机械，完全凭人工，靠我们的双手，用铁锤和钢钎在悬崖间开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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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131所在地已经被辟为国家级森林公园，除了新修了一条山区公路外，其地貌几乎与当年别无二致。当我们经过记忆中的花鱼洞时，那壮观的瀑布依然不逊四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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