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下乡四十五年

                        下乡四十五年

 

时光荏苒，日历又翻过去一张，赫然在眼前的是12月的第一天了，2013年就要告别我们了，还有31天的时间，再过744个小时新的一年就要来到了，头发斑白的我站在日历前看着那本崭新的日历摆在书案的一边，公元2014年几个红字跃然于上，又长了一岁！到时候就六十有三了。回想着六十三年的经历时，最最难以忘怀的是那一段时光呢？认真的审视自己的所走过的路的时候往事历历在目，年少时我们天真无邪，被八个字所指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的身上有着父母多少的寄托和希望，我们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家教中心度过着我们的年少时光！

当我们懵懂初开之时一场血腥的暴风雨搅乱了我们的人生的路途，十几年的的梦就像肥皂泡一样无声无息的破灭了，原本和谐的社会没有了，眼前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带有血腥味道的世界。往日的书包里没了学习的书本换成了打架用的切菜刀，而且臂膀上多了一只红套袖，套袖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红卫兵。刹那间诸多光环都扣在了我们的头上，我们这群被誉为八九点钟的太阳，被誉为革命的小闯将的青少年成了砸烂所谓旧世界的中坚力量，干革命，砸四旧，和走资本之一道路的当权派决一死战，为此那些共和国的元勋被我们戴上高帽子，挂上大牌子，我们脚踩着共和国的宪法肆无忌惮横行于世，把他们拉到大街上肆意游斗，侮辱甚至是殴打，哪怕他是国家主席也是一样被我们强制的在我们面前底下他的狗头，地富反坏右，在我们的拳脚棍棒之下鬼哭狼嚎，在我们挥起前辈的武装带的铜头下被打烂了狗头，整个世界在我们的摇旗呐喊之下变成了恐怖的红色专政之下！

无比骄傲的我们横行在赤色的中国，我们是他老人家的红卫兵，我们是革命路上的先锋，我们······，可是又是他老人家说的一句话：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很有必要！就让我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在最高的位置上一下就被流放到祖国的边疆和荒原，转瞬间我们就不再是革命的闯将了，我们一下就变成了十七年就教育路线培养的黑苗子而必须要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说白了就是去接受改造，美其名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去改造世界观。

轰隆隆的火车和轰鸣的汽车把我们送到了西北的黄土高原，注销了城市户口的我们成了地道的农民，从那个年月起我们就有了一个小小的工分本，那里将记载我们的接受再教育的历程。其实我们只是刚刚认字的青少年，刚刚学会一元二次方程的学生娃，可是一个巨大的光环有在接受再教育的同时在我们头上闪闪发光——知识青年。说真的那时候我们连写一封像样的家书的能力都没有，可是我们竟成了知识青年，巨大的光环就像佛光一样的照在我们头上。

我们下乡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我们相继离开了下乡的村庄，我们走上了不同的工作岗位，我们继续打拼在各条战线上，慢慢的我们的付出和积累获得了回报，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取得了认可，可是为了孩子，为了孝敬父母却要千方百计的要回到我们原来出生的那个户口本上，一年十年，甚至是几十年我们百折不挠的终于回到了阔别的家，可是等待我们的却是一切从零开始，那时候我们人已到中年，我们远远的落后在他人的身后，我们唯有成倍的付出才能跟上他人的脚步，我们靠着超人的付出勉强生存在家乡的角落里，只有少数人获得了些许成功。

改革了，开放了，我们却更加失望了，其实不是我们无能的失望，而是我们渐渐地被时代前进的步伐所抛弃了，我们真是又绝望了一次！时代前进了，我们落后了，时代需要的知识我们没有，我们只有忠诚和坚韧，我们依旧默默的付出，改革中我们忽然又成了没有知识的一代人，我们成了被淘汰的对象，下岗吧！失业了！我们又遭了一轮彻底的凌辱，我们的心碎了，我们已经没有了眼泪，我们紧咬着嘴唇，我们为了活着继续拼搏，二次就业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得到那远在五环外的一个栖身之所。

终于等到了退休，我们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了下来，累啦！该歇歇啦！可是冷酷的双轨制让你的内心无法平静，又是一次的无奈，主人公的我们继续发扬着风格，让那些我们的公仆坐着豪华的专列由我们的身体铺就的道路上驶过吧！当家做主的工人阶级依旧是前进路上的道钉，任人敲打，任列车飞速的驶过，嗨！好歹是进了安享晚年的窝呀！

人生的起起伏伏让我们经历了生活的过山车，我们有过许许多多的梦想，我们为此而努力的拼搏，我们的一生算是历尽坎坎坷坷，无数次的政治运动我们无不是被卷进了漩涡，在漩涡中挣扎拼搏，可是我们被利用，被抛弃，被摧残的日子直至到了今天总算告了一个段落，我们不会忘记但我们也不会因此而怨恨，我们早已是看淡了人生，看淡了功名利禄，从此后我们只为圆我们那些美好的梦而去努力，而去实现梦中的希望。

我们第一个梦就是要在回到那我用青春浇灌过的土地，看看那些曾经养育过我们的陕北乡亲，虽然我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回到那里看望他们，但是在我们下乡四十五周年之际我们一定要回到我们心中的第二故乡，捧起一把曾养育我成长的黄土，紧紧的贴在脸颊上，我要嗅着那熟悉的黄土的芳香，再把那山泉水尝尝，听听那葫芦水奔流的声音，看一看满山的翠柏白杨，走一走那弯弯的山路，唱起那委婉地吐露真情的酸曲，拿起那放牛的鞭子甩出清脆的鞭响，吆喝着羊群爬上那后边的山岗，挡羊铲里的小土块准确的轰赶着头羊，我要走进密密的玉米地里，看看那刚刚吐穗的玉米长的是否茁壮，俯下身看看那碧绿的谷子，摸一摸那在风中摇摆的糜谷，看看河边上的菜地那丰富多彩的富足，足球一样大的莲花白，水球一样大小的紫茄子，细长的黄瓜挂满了瓜秧，红了尖的辣椒好想见了我在咧着嘴笑，拳头大小的西红柿已经羞红了脸躲在绿叶的后边只露出了一点点，山坡上的果树已是成排成行，就要成熟的果子挂满了树间，勤劳的人们忙着田间的管理，享受着生活带给她们的欢乐，广袤的农田里早已是变了模样，现代化的大棚点缀其中，微风送来了欢乐的歌声，微风送来了我熟悉的山野的味道，我深深的陶醉在这故乡的美景良辰中。

这是几十年经常做的梦，梦里我多次的回到了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美丽的小山村，今天已经白了鬓角的我们最难忘怀的就是那下乡的年代，四十多年啦，我们所走过的路是有很多很多，在这条路上上山下乡之路是最最难忘的一段，从我们登上那列惨绿色的火车离开了北京，坐着军用汽车走完了颠簸的山村公路，来到了山村公路的尽头换上一挂三套马车来到了我们落户的小山村，一个在山坡上挖成的小土窑，开始了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农村生活，我们在这里学会了摇耧耕地，插秧割麦，耙地犁田······，点点滴滴记在心底的深处永不忘怀。

我们总是念念不忘那个年月里的艰苦，在荒原上务农的苦重和低微的劳动报酬，甚至还有饿肚子的凄惨时刻，这样那样的困难挡在我们初入社会的路上，我们总是记挂着我们在生活路上吃到的酸甜苦辣咸，回味中的那种酸酸的苦涩让我们永远的记挂在心间，知道过去许多年，当我们回首看那过去时，我们才恍然大悟，不是我们有多苦，不是我们有多冤，但是我们当初是如何被他们所接纳，是那里淳朴的人民挤出自己本已紧张的口粮养活了我们这群在城里饭来张口的只认识几个字的青年，在那粮食最紧张的年月里我们被下乡，朴实的山民用他们宽厚的胸膛包容了我们，那怕我们是那样的不安分守己，甚至是捣怂捣到了天上，我们没有再一次的被抛弃，他们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原谅了我们，继续无私的的养活了那么多年，我们吃着山里的粮食，喝着山里的泉水，我们茁壮的成长，我们长高了长胖了，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我们被安排了，我们不再犁地耕田，县办企业，地区级的企业，县里的委办局把我们一批批的抽调到了工作岗位，我们好像是脱离了苦海，我们欢呼雀跃，我们努力工作，我们兴奋了好几年，我们在安定的环境下娶妻生子安家立业了，可我们又一次的彷徨了。

回家的愿望从心底里冒出，为了自己的孩子的教育，为了渐渐年迈的父母，我们为了这个目标不知费了多少的周折，我们不懈的努力，也不知是失败了多少次，可是我们在山里练就的坚毅让我们百折不饶，我们从失败中爬起来，继续向着我们的目标不懈的努力，直至成功！

回到了家，又有了新的工作，蜗居在父母的身旁，我们······。

这些都是大家经过的，就不必再说了。

看着新的日历，2014四个阿拉伯数字走进了我的眼帘，人的一生也就只有三万天，我们已经走过了两万三千天啦，我们还有不到七千天的日啦，而且我们的生活质量将走在下坡的路上，秋天最美的是落日的余晖把那金光散向大地，染红山巅，染红天上的白云，让我们抓紧时光把握住2013的最后三十天，安排好2014年的每一天！把属于我们的每一天都过好了。

明年是我们下乡四十五周年的日子，让我们记住这个日子，这是我们走向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到时候我们一定要举杯相庆纪念我们走上生活的那一刻，回味那走过来路上的酸甜苦辣咸！           

 

                    写于2013年11月30日，定稿于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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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老赵好文章。做为同一代知青人，每到插队纪念日来临之际，我也总是想写点什么，纪念纪念。

想起那个年月心里总有许多想说的话，我们受过苦，可是也多亏了那里的人民接纳了我们，我们的青春留在了那里，值此下乡四十五年的日子，我定会把我的心里话和大家说说的！

没抢到沙发，抢个马扎坐哈，看完有感而发。

永远的回忆

“我们还有不到七千天的日啦，而且我们的生活质量将走在下坡的路上，秋天最美的是落日的余晖把那金光散向大地，染红山巅，染红天上的白云，让我们抓紧时光把握住2013的最后三十天，安排好2014年的每一天！把属于我们的每一天都过好了。”

回家

十年前回家的路上在吕梁山遇到了大雾······。

路上的大雾是我们意想不到收获的美景，也是很难遇到的景象，那神奇的美景令我们心情在回家喜悦的基础上就更加的喜悦了，路途上我们来到那声名遐迩的壶口瀑布观看了落差极大的瀑布群，听着那咆哮的水的撞击声，看着那翻滚着的浪花下黄色的河水滚滚东流去。一路奔驰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们沿着山沟继续北上了，原本我们可以直接回到我们的第二故乡——经牛武茶坊到富县县城，可是我们早已约好了我们一同插队至今还留在陕北的老大要一同回家，我们三个是一起插队在同一个村子，共同在一个小土窑了住过多年的插友，老大在那里插了将近四年的队，强子插了六年多，我是坚守了八年多，这次我们电话相约要共同回到那子午岭山下的小山村离我们曾经的家，去看望我们那久别的亲人一样的乡亲们。

我们村是个很小的山村，只有一百多人的二十余户人家，散居在三个自然村落郑家湾，鲁家沟，杜家砭，合起来就是我们插队的宽平五队杜家砭，我们插队的小土窑坐落在杜家砭的半山腰，那里是队部所在地，是四孔窑中最小的一个土窑。面积大约也就十几平方米吧，小山村里只有一条勉强可以走马车的小山路，其余的全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直到我临告别那里的时候一条战备公路就在我们住的窑洞的山坡下已经铺上了沥青，当时修的好像是一条战备公路，后来叫了什么309国道，我们村就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的有了汽车在轰鸣声中通过了。

我们车行北上直奔延安，沿着山川我们急速而行，路边的山上显然不如刚才经过的吕梁山，山坡上只有低矮的青草，且已显得有些发黄了，光秃秃的山梁裸露着大片的黄土，柏油路上也能卷起黄色的风尘，我们走在宽阔的柏油路上，一路上风驰电掣的来到了那个叫三十里铺的地方，看着熟悉的山梁我想起了几句著名的诗中的几句：

······

米酒油馍木炭火，

团团围定炕头做，

满窑里围得不透风，

脑畔上还响着脚步声。

······

亲人见了亲人面，

双眼眼泪眼眶里转，

······。

车，欢快跑在新铺就的柏油路上，我们撒着欢儿来到了延安的身边，映入眼帘的是巍巍的宝塔山，它依旧是屹立在凤凰山的怀抱里，山下的延河水犹如绵绵的溪流泛着银色的粼光潺潺流向远方，记得是在我离开延安的那一年，延河水咆哮了，滔天的洪水翻滚着淹没了延安市的沿河的很多地方，房子冲没了，楼房倒塌了，无数的良田颗粒无收，人们和无数的生灵遭到了涂炭，财产的损失巨大，那一年洪水的威力是延安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据说延安的物资在河南的河道中出现过，可是今天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一条极温顺的小溪一样的河流，当年我们下乡拉练时也是看到这样的小溪流，只有77年夏天的那一场大水让我们见识到了它的狂野的一面，当我们再次见到的延河点燃了我们心中的激动，总之在那个时代令人敬仰的革命圣地又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三拐两绕的我们进入了延安的市区，我们瞪大了疑惑的眼睛，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高原山沟里的城市，原本窄小脏兮兮的道路不见了，路边山坡上的石窑也已经是荡然无存了，整日里笼罩在煤烟里的低矮的破房子没有了，街道拓宽了，崭新的楼房林立在街道的两侧，明亮的玻璃窗里的橱窗设计颇有点超前的感觉，商家紧接比邻，街上的人不再是那穿着看不出颜色山里人了，而是时髦的靓仔靓女了，高层建筑也是拔地而起，玻璃幕墙的装饰让大夏显得豪华之极，我们惊愕的张大了嘴，延安的变化之大是我们不敢想象的。

接到老大我们找到了一个具有延安地区风味的饭店用餐，吸引我们眼球的是当地有名的剁荞面和泡馍，还有那插队时期最盼望吃到的烩豆腐，我们让老大点满了一桌子的菜肴，举杯为我们在延安的重逢而相庆，酒是一杯杯的喝，肉食一口口的吃，话却是没完没了地说，说说过去下乡时的囧事，大家忍不住的哈哈大乐，说离别后的艰辛大家难免一阵唏嘘不已，说到了再次的相聚，大家举杯一饮而尽，我贪婪的吃着飘满红油的烩豆腐，强子笑话我还是插队时的那个馋样，其实我是在努力找回那记忆中的滋味，当我满头大汗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时候的那个滋味已经是一去不会再来了，我们哥三再次的相聚举怀痛饮，不知不觉中只见三瓶酒已经见底了，老大情绪最为激动，他说再喝最后一瓶，我们继承了插队时的传统继续玩了命的喝了起来，酒至酣处情更浓，我们已经有些舌短腿软了，老大找来司机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圆形建筑的宾馆，我们泡了个热水澡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昏昏然的睡了，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的黎明时了，我们又一次的整装待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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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我们几个驾车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延安到直罗记忆中不近的路程呀，记得那年在北京干部的带领下我们从直罗步行到延安拉练，我们走了两天多的时间才看见了那延安的宝塔，今天我们的车走在高等级的公路上，没用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富县县城，又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印象中的县城好像就是一个不大的镇子，最大的建筑就是那座电影院吧？，而今已经是宽阔的马路纵横交错，漂亮的建筑矗立在那原来荒凉的土地上，老大简单的介绍着这里的变化，我却是心急如焚急着要赶回我那魂牵梦绕的小山村，我催促着快点回家！车钻进了一条山沟，那就是我当年离开时修建的国道，路面状况还是很好的，我们脚下不断地给油门施加压力，车子飞快的奔驰着。

车子在路上飞驰，山沟越来越窄了，山沟里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的单调，绿树掩映下的公路上凉风习习，吹来阵阵带有山野气息的风，摇下了车窗，听着蝈蝈的鸣叫，路旁的灌树丛以是变换了颜色，山沟里已不是绿色的天下了，而是色彩缤纷竞相夺目。路边的农田里没有了那成片的玉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的烟叶，烟叶种植得十分茁壮，她们在路边摇晃着欢迎着我们，阳光下微风中绿树和多彩的灌木晃动着他们的的叶子显得格外妖娆，由窗子吹进来的风带有明显的绿色的清香，那久违了的气息是我三十多年前最熟悉的味道，想起了当年我独自被留在了山村里的时候，也是在秋天我坐在那空旷的窑院里嗅着山风带来的和这一摸一样的气息，清新里有着山野的芬芳，太熟悉的味道又在我的鼻腔了充盈，我深深的吸允着这熟悉的味道。

车子沿着山沟经过了几十里的弯弯曲曲的山路，这条路曾经是我们多少次经过的地方，那时候我们是用双脚一步步的走过羊肠小道，一步一步的丈量过那一百多里地的距离，走乏了走渴了，喝口沟里的小溪水，沟里小溪的水曾是我们当年路途上唯一可喝的水源，就在我还会想着过去的时候车子在一个转弯处走出了窄小的山沟，一出山沟我就看见了一条熟悉的小河——葫芦河。

奔驰的汽车走到了香炉沟和西川的交汇处，继续沿着葫芦和前行，这里离我们插队落户的小山村——我们曾经的家已经很近了，我的心跳在看到了这熟悉的景色后砰砰的加速了，一段小小的上坡路边矗立一块砖垒的牌楼，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杜家砭。

到家啦，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喊了起来，如果不是在车里我肯定会蹦了起来的，车在山坡上停下了，我是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站在路边上仔仔细细的看着我这久别了的家，看着家乡的一草一木，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河，虽然树已经长大长粗，水却还那时候那样潺潺的流着，太熟悉啦，几千个日日夜夜我们曾朝夕相伴，寒冬里我们共同抵御严寒砍柴烧炕，酷暑中我们一起除草淌汗，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汗水都留在了这里，是这里的小米养育了我们，我和这山这水一起度过了多少的不眠之夜！让我们在这里体会了人生的艰辛和磨难，又让我们在成长中得到了锻炼，为我们在今后的人生路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那寒风刺骨的年代那口充满温馨的小土窑给与我们的是温暖，在那失去人性的斗争年代，这里曾是我们的避风的港湾，尽管我们挣不够买口粮的工分可是善良的乡亲们却依旧保证了我们的口粮，而且还尽可能地多给我们一些细粮，端午节的粽子，八月节的瓜果，乡亲们从自己嘴里省下来也要送给我们吃上一口，让我们也能好过节，让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孩子在这里也尝到家的味道！

我们的到来竟成了村里的大事，村委会为此召开了专题的会议，当年的玩伴如今的队长为了我们先去谁家吃饭伤透了脑筋，马娃说当年我们可是一块出过民工睡过一条大炕，仓娃子说我们一块上山打过羊鹿子，宝娃子抢过来说我们在一起板过跤，他还教过我好几招！青海说我们来同岁，那年过春节他和我一起喝的酩酊大醉所以这次一定要先到我家！当年的伙伴争得不可开交，队长也是无可奈何，最后把命运交给了天——抓阄！

清晨门外就有了响动，我们一看原来是两个碎娃等在门前，他们说：他大叫他们过来请叔叔去他家吃饭。我们随着碎娃来到了他的家，一溜五孔崭新的石窑，这里原来是马娃的家，进门一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六碟八碗外带着一塑料桶的白酒，闲话少叙坐在了桌旁，不知深浅的我们开怀畅饮，话说着当年的趣事桩桩，酒是一杯杯的灌进了肚子，肉是一口口的吃的真香，炖鸡的味香比起那超市里的肉鸡简直是天上地下。腊肉豆豉依旧是我最爱吃的家乡菜，难为他们还记得那样的清楚，吃呀喝呀聊呀，闲传谝不够，还是比比咱的拳吧！

哥俩好呀，八仙寿，三星高照四叶子红，我们打了一个通关，拳呢？依然是我们大获全胜，九点的酒喝到了十一点，门外的一个娃娃着了急：叔叔你可要跟俺去我家啊！我大叫我来请你们呀！

咋？这边没吃完下家又来啦？我们晕头转向的来到了宝娃子家，一看五间砖房里也是摆好了六碟八碗，又是待客的最高标准，可怕的是他准备的酒桶可比马娃家大了许多，盛情难却，坐下来接着喝，一杯又一杯，我们的舌头直往回缩，话也难再说清楚，可是这杯刚喝了一半酒又被倒满了，这回可好什么菜什么味我们是一概不知道了，就知道乡亲的心是热的酒是辣的，又是两三个钟头，可怕的两个女娃出现在了门口，俩眼死死的盯着我们，可怕的事情出现了，没等我们在宝娃子家吃喝完毕，那俩女娃也不管主人愿不愿意进来拉着我们就走。

过了河来到了青海家，不用说又是坐席一样的吃酒吃肉，可惜我们已是步履踉跄舌短口干，青海又是热情的劝酒夹菜，他的理由很简单，当年的好友分别这么多年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家家都做的有腊肉豆豉，因为他们还记得那是我们几个的最爱，每家喝的都是自家酿的真正高粱烧酒，味道绝不比红星二锅头差，他们拿出来的酒才真正的是二锅头，那叫一个的香，可是中午就已经木了的嘴这时候什么也尝不出来了，只好倒满了就喝喝完了就倒，最后我们都是坚持不住了，再也喝不下去了，酒和菜已经顶到了嗓子眼儿了，脸红的就像就要落下去的夕阳，眼前的人影已经成双，脚下的路自己怎么会晃，在青海的搀扶下我们几个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下榻的石窑，凉风一吹我禁不住胃里翻滚跑到了窑外哇哇的吐了一地，紧接着号称千杯不醉的老大也是禁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的吐了又吐，只有强子早就趴在回来的路上吐了个干净。

一整天我们就被乡亲们的热情包围着，鸡鸭鱼肉的菜肴，香喷喷的油泼辣子，抹着蜂蜜的油糕，雪白的馒头，香喷喷的米饭，最厉害的就是我们被乡亲自己酿的酒泡了起来，一天三顿酒没有了间隔，喝了这家喝那家，你家一个三杯他家又一个三杯，最后还有三杯，吃饭喝酒的时候我和乡亲们说当年要是有这样的酒席，用不了十分钟连碗里的汤都不会剩下一点，大家哈哈的笑了起来，我们回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打平伙，没有一丁点的肉，只有是几个鸡蛋和一碗泼辣子，咸菜倒是管够，四五个人三四斤的红薯烧酒，我们愣是喝了多半个晚上，有了酒我们高兴的吃着青辣椒划着拳，整整打了一晚上的通关，醉倒了我们几个就挤在了一搭，连衣服都没脱凑合了一晚。就是那样我们也觉得是幸福无比了。

一连两天我们的计划被打乱，本想去亲吻那久别的葫芦河，爬一爬那熟悉的寨子梁，还想再进一次那神秘的大沟看看那些杨树到底长粗了多少，我甚至还想在葫芦河边挥纶垂钓，回到我那下乡时的娱乐时光，可是热情的乡亲们不给我们一点自由，又是从早到晚的坐在六碟八碗前，酒杯不停地被倒满······。

我们住了两天，我们和乡亲们告别了，乡亲们送来了形形色色的土产塞满了小小的轿车，我们在离开这个原来的家的时候哽咽了。老大的眼里充满了泪花，我更是搂住我的好哥们青海，相互叮嘱好好地活着，有机会来北京找我玩！

车慢慢的驶离了我的家，乡亲们直到我们的车走远了看不见我们才散去，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常回来吧！这里是你们的家！

 

记十年前的一次回家

于2013年12月4日四十五年记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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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回家.jpg：

下乡时最爱唱的歌

                       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个马车夫，将死在草原······。

 

这是我插队时最爱哼唱的一首歌，曲挑悲怆，歌词心酸是我当时心情真实的写照，我当年下乡到了山里之后，根本没有什么大有作为的感觉。看着与城市反差极大的山乡，我迷茫在困惑之中，唯一的感觉是这里少了歧视的眼光，黑五类子女的压抑在这里几乎没有了，我们大家都一样了，都是要接受再教育的青年了，血统的高低贵贱之分在这里被拉平了，不管您是啥门第出身您也的通过劳动挣工分，干一天活挣十个工分，价值人民币一两角钱，一年您也就挣三千多个工分，合洋大约五十元左右，将将够您的口粮钱，大多数人或许还要差一点，言外之意就是您在接受了再教育和通过一年的劳动，您不仅欠了生产队贫下中农的情还欠了贫下中农的真金白银，为此我就是咋也想不明白，自己认真的接受了再教育，努力的参加了劳动，起早贪黑，在广袤的大地上战天斗地迎来晨曦，放工的路上迎来出升的月亮，接受再教育可以说是披星戴月，汗滴摔在黄土地上，我们的汗水浇灌了干旱的土地，在贫瘠的山坡上我挥动着老镢开荒种田，夏日的高温中在一人高的玉米地里除去杂草，在闷热的水田里，在高高的山地上我们挥汗如雨，赶羊上山，放牛爬坡，砍柴烧炭，犁地耕田，割麦收豆，肩挑背扛，就这样干了一年，在实践中我们学会了许许多的农活，思想上的再教育就是知道了种粮的不易，可是到头来我们竟是一群养活不了自己的知识青年，政治上我们不断的成熟，贫协主席的一句名言我至今牢记：秦始皇敢反对毛主席，我们贫下中农和他没完。爱憎分明啊，这就是对我们的再教育呀！

 我通过一年的时间，我没有找到适合我的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我更无法接受干了一年还欠钱的现实，我们居然不如劳改犯，除了有可贵的自由之外，我觉得我们是被遗弃了，我在找寻我的出路，这里能让我们安家立业吗？肯定不能，年复一年的我们将永远的是穷光蛋，我们则会是社会主义时代的新贫农，到时我们只能是债台高筑，所以我们几个的探讨的结论就是：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生活。从此我们走上了在乡下不同寻常的生活。

为了生活我们不再坚持每天的出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在披星戴月去挣那十个工分，也不再听那神话故事般的再教育了，更不爱听忆苦思甜中对六零年的血泪控诉，我们当时的放纵了自己使自己生活在无政府主义中，任何事情都无人过问，粮食够不够？柴有没有等等大事小情都由你自己去解决，河里发水了路断了我们没粮了，上级从没过问过，但是我们学会了在洪水中发点小财的办法，在凶猛的洪水中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捞点瓜果蔬菜，只要是上游冲下来的任何东西我们都是照收不误，粗大的树干和柴火，就连西红柿和茄子我们也不放过，每次发水我们都是收获丰丰，有时甚至一两个月的柴火我们就从水中获得了，和我们关系不好的女生他们羡慕得不得了，不过当她们从我们的柴火中那些去烧时。我们也不会去计较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吗。山民们惊叹我们的水性好的同时不免会骂上一句：咋！这些二球啊。

年年我们都欠生产队的钱，我们的队长是个狡猾之人，他把上级拨给知青的建房款抵做知情的欠款，就是拖着不给知青建房，后来队里需要建几间库房时他才顺手盖了两间房，可我已经习惯了窑洞的生活，我就没有搬进那知青公寓，队里乐的扩大了库房，其它的钱用队长的话：就算狗日们的口粮钱了。哈哈，两不欠了。队长的小聪明放纵了我的走坡串沟的生活，我们的户长表现最好的一位知青，在村里呆了三年有余，总共出勤近一千天，总计分得大洋：二十余元人民币，他是我村唯一分红是不欠钱的知青，我是连年欠钱户，最后欠多少钱我都懒得问了，队里也从来不理我，只是按月给我点口粮，在我的死磨硬缠下队里不得不妥协了，还多给点细粮了，我从心里感激那狡猾的队长，感激那写在我困难无助时帮我渡过难关的乡亲们，是他们的宽厚的胸怀容忍了我们的莽撞无知，他们勒紧裤带省下口粮养活了我们这帮离家的儿郎。

无知的我曾写下荒唐的篇章：

凌乱肮脏

我的福地

整齐洁净

填不饱我的肚皮

随他去吧

就是这样

整齐洁净

填不饱我的肚皮

这就是我当时生活的写照，我当年是自己一个人在村里的，虽然还有一个知青但我俩的生活总是融不到一起，他和我各自占据一处，同村居住但相距大约一里多远，而且还隔着一条葫芦河，大多数时间我们都是独处，但我俩的关系还算可以。

我的插队生活虽算不上典型，但也能代表一部分知青的生活了，反正我认识的朋友大家都差不了太多，大家都在混日子，喝酒麻醉自己是最常见的，喝酒是朋友相聚时最好的事情了，哥几个凑在一起推杯换盏，大家都学会了划拳，而且是各个技艺精湛，绝对是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当地人传此技于我们，最后他们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一个通关下来获胜的都是知青，知青们聚在一起时同样也会决出胜负，拳好酒量大的人往往是最后的胜者，其实还是酒量是决定的因素。

随着分配知青越来越少了，剩下的人就成了不错的朋友，也可以说是患难之交，相互之间串串队，凑在一起聊聊天，谁有了啥好东西就把大家约来共同享受，甚至有了好东西或家里寄来了解馋之物，自己绝舍不得一个人独闷了，一定要把哥几个叫来共同解解馋，那怕只是几两花生，逢节之际也是哥几个相聚的日子，你那一瓶酒，我拿一块肉，他带一盒大生产的香烟，东道主凑合整俩菜，围在一起热闹非凡，酒倒上，拳划着，呼三吆四的快活起来，唯有有酒的日子我们会忘记一切痛苦，喝着辣辣的酒，吃着辣辣的辣子，嘴里叼着不常抽到的名牌香烟，浑浊的白酒呛人的嗓子，但都是我们眼中最好的东西，有了它我们会暂时忘掉一切，忘掉家里的爹和娘，忘掉眼前的辛酸和无奈。醉了是我们此时唯一的追求，一醉解千愁啊。

闲下来的时候我还是会感到痛苦地无助。看看书听听音乐是我孤独时我的唯一享受，那时的听听音乐和欣赏音乐不是一个概念的事，那是排遣寂寞的不多方法中的一种，而且是你还必须有一台不错的收音机，否则你只有听听有线广播里的语录歌了，嘶哑单调甚至是声嘶力竭的吼叫了，当年是把收音机调到短波收听澳洲广播电台的“靡靡之音”，在夜半人静时竖着耳朵听那凤飞飞和刘文正的歌声，为此我是早早的就把有线广播的喇叭拆了，我早就烦了说教式的广播了，年年大好，大好年年，农民饿着肚皮，广播里是特大丰收，简直是满嘴的跑火车，多年后一位开国元勋在阔别延安几十年后回到了延安，他也不禁泪水盈眶，他说了一句心里话：对不起啊，老区的人民。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是当时最高最新的指示，我们是被坚决的执行了最高最新的指示，到了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的被教育的对象在矛盾中生存着，一边是接受在教育，一边是大有作为，什么早晨八九点的太阳啊，知识青年的光环啊，还说什么你们的我们的，归根结缔是谁的？反正不是我们的！我们糊里糊涂的活着。当年敲锣打鼓的把我们送出了北京，冬闲了，回来看看年迈的爹娘，竟被小脚侦缉队当做坏人盯上了，刚过春节没几天被迫离开这曾经养育过他的土地，短短的一年，当年的文化革命急先锋变成了社会不安定因素，成了他老人家身边的炸弹，稀里糊涂的又被轰出了北京，爹娘流下了心酸的眼泪，我恨得咬牙流血咽在了肚子里。无奈的背着爹娘给攒的一点大油又回到了寒风刺骨的深山里。

茫茫深山里，有个可怜人，走在荒山中，流浪在高原······。

新版的草原之歌变成了高原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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