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这个人打小就有一个毛病，什么都爱听、什么都爱看、什么都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因此一看见大人们聊天、做事等总会往前凑，总会问很多很多的为什么？久而久之我发现一个现象：凡是有关结婚、生孩子......诸如此类的事，我一发问马上就会被大人们呵斥：小孩子懂什么？走开! 人小鬼大！ 或者是：女孩子家问这些事，羞不羞？ 我不但得不到答案还要被数落，心里老大的不高兴。
从那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我不吭声照听不误，虽然一头雾水，但是都能记得住他们说的事儿。因为这不知多少次被妈妈遇见，从街头巷尾“揪”回去；不知多少次因“屡教不改”而挨骂。想不到在许多年以后的紧急关头还发挥作用了。
话说回头与建萍分手后，因为路途实在遥远也就没有再去了。在异地他乡那艰难的日子里，有张伟和她在一起，那绝对是幸事啊！然而我也知道正因为有张伟的存在，才有可能引发不该发生的事。以往得不到的答案，在田间地头这个“再教育”的课堂上，已被贫下中农“教育”的很明白了。有时候也会想他们应该不会出事吧，因为知青中出这类事的不少。转念一想他们不会的，这66届高三学生在我们这一代知青中可是最高学历者啊。
转眼过了一年，那是1976年12月的一个赶集日，一早起来不知怎么，一直记挂着很久没有消息的建萍，心想去赶集或许能遇到她，想着想着再也坐不住了，跟着村里人一起上路。到了集市上抻着脖子仔细寻找都不见，正在这时我看见了建萍队里的一个知青，我急匆匆上前问：“建萍来了吗”？他很惊讶，“你不知道吗？她病了，病很久了”。我问：“什么病？回家了吗”？ 他说：“不知道什么病，没有回家，很少出来都呆在屋子里”。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感觉得到这知青对建萍的病有疑惑。我当即跟着这个知青到他们队去，心里直发怵，他们出事了！“病很久了”到底有多久？
一路上我顾不上多说话，搭了一段路拖拉机又接着步行，紧赶慢赶还没到他们村时，我已经把那个知青甩在身后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建萍房门口，只见房门紧闭，我大声喊着建萍，把门敲得砰砰砰响，一会儿张伟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我挤进去后他马上又把门关上。
天哪！ 我差点没晕过去！ 这阵势我哪见过啊！ 触目惊心！ 分明这儿刚刚发生过一场血案！ 顿时吓得浑身筛糠似地发抖！
只见张伟双手都是血，床上到处是血渍，更吓人的是一边还放着一个浑身带血的死婴！我扑向建萍她神智还算清醒，告诉我是刚刚生下来的，可肚子还疼得厉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
惊慌失措中，猛然间脑子里泛起过去听过的那些事，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矜持与羞涩了，问张伟：出来几样东西了？ 张伟莫名其妙，不明白我说什么。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详细些，张伟说：小孩出来后，没看见还有什么。不好！记得那个大妈说过这样的事：“孩子生下来后胎盘如果出不来，出血不止很危险的，弄不好会死人，要赶快送医院”。我慌了！我惊恐万状！我哪遇到过这种事啊！又不能张扬，也不敢更不知该向谁求助？！那个年代发生这种事，那是大逆不道，会被人羞辱得无地自容啊！这俩人怎么这么糊涂，硬是整出个孩子来！传出去那绝对是爆炸新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十万火急的是：现在怎么办？！
我问张伟队里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张伟说：没有人知道，我们关门大家习以为常了。我真想骂张伟，你还好意思说关门大家已习以为常了，你只知道关起门来造孽，可你怎么就不考虑可能造成的后果？！看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忍住了问他：现在怎么办？他说：孩子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我气急败坏脱口骂他：你王八蛋！“孩子生下来后胎盘如果出不来，出血不止很危险的，弄不好会死人，要赶快送医院”，那个大妈的话被我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此时的张伟才感到事态严重，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间，说：那你看该怎么办吧！我大吃一惊，这哪像一个整整比我大五岁半的男子汉说的话啊！更何况还是个作俑者。
我实在忍不住了，只能压低嗓门冲他说：又不是我叫你们弄出个小人人，现在出事了叫我看着该怎么办？马上站起来，先把屋子和床整理好尽量不要留下血迹；再拿件干净衣服把孩子裹好了，找个地方埋了，千万别让人撞见，抓紧时间动作要快，然后我们立即上医院，队里知青问起就说建萍胃出血（我爸爸曾多次胃出血我看见过）。
这时建萍说话了，叫张伟让她看一眼孩子。太惨了！望着这个被亲生父母千般折腾、万般摧残、欲置死地、最终惨死的孩子，“夫妻”俩泪眼汪汪......我让张伟赶快先把孩子埋了。
建萍叫张伟一定要听我的，其实我真的好怕！我简直胆颤心惊！事关重大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啊！ 公社卫生院和县医院绝对都不能去，去了无疑就广而告之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时间紧迫已容不得考虑那么多了，我真怕如那位大妈所说，建萍万一有个好歹，那事情可闹大了。
只能先走再说，总比在这儿等死强。这几年知青中有出事的，但他们都能在萌芽状态就赶忙想方设法处理掉，还从未听说有谁把事情闹到这种程度！我心里叫苦连天，这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么就让我给撞上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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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0/5/24 19:57: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