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锄草 - 纪实文学 - 中国知青网

我在农村生活了七年，干得最多的农活是锄草。在山西叫锄地，在湖北叫薅草。

山西的天镇县是与河北、内蒙交界的边沿县，风沙大，干旱，地多人少，耕作粗放。主要农作物是玉米（苞谷）、谷子（小米）、山药（马铃薯）。当地结了婚的妇女基本不干农活，锄玉米和山药的都是些小姑娘（当地称女子，结了婚的就叫大妇女了），我们女知青也在此列，当地人叫我们“大学生”，听了叫人哭笑不得。

第一次锄地时，不会拿锄，怎么也使不对劲，一不留神就把该留下的大苗给锄掉了，小草倒得意洋洋地在那随风晃荡。气得狠不得打自己两巴掌。老队长领着我们干活，只好手把手教我们，怎么拿锄，怎么迈步，慢慢地锄头也听话了，几根苗在一起，要去谁就去谁，草和苗缠在一起，也不会让草得意了。我这人特笨，又是个慢性子，使出吃奶的劲也老是落在后边，常常是女子们在地头接我。挺大的人了，也不能老这样。我就注意看女子们干活，发现人家都是两手换着来，不累。我却只会右手在前，左手一上前就出错。休息时我就偷偷比划，在心里琢磨，试了几回还真行了，这一下可就比过去强多了，起码能干个脚前脚后，不用别人接了。老队长发现也乐了，说：“糠皮子（他老开玩笑这么叫我）也学会干活了。”

锄玉米、山药都是用大锄。锄把齐胸高，锄地时得猫着腰，干一天下来，腰都快直不起来了。队里给置办的农具里还有一把小锄，听说是锄谷子苗的，小小的，拿在手里轻轻巧巧，心里就盼着锄谷子。队里锄谷子是男人和大妇女的活，怕女子们毛躁干不好。那年人手不够，就也叫我们去干，一干才知道，“甩山药蔓也不是好生活”。这活得蹲着干，谷苗小，草、苗特别难分辨，半晌功夫才锄一垅地，不像锄大庄稼，到地头就能直直腰。腿都蹲麻了。要是想一屁股坐地下，会坐坏小苗，队长马上就得喊起来，那才丢人现眼呢，只能忍着，等到了地头，男人们抽烟歇气了，才赶快把腿伸得直直的，好好喘口气。

到了湖北，那里是水乡，种水稻，也种棉花。水田的活都没干过，得重新学习，可旱地的活我就不怕了，到了薅棉花草的时候，心想，这可是我干过的，不用学了。可把锄头一拿就发现不对劲了。南方的锄头把有一人高，锄板也不一样，用了用倒是比短把强，起码腰好受了。锄春花地时好办，跟锄玉米差不多，可锄麦档草时可不一样了。湖北的棉花地有两种，一种是只种棉花，叫春花地；另一种是秋天种麦子，春天在麦垅里种上棉花。后者在收割麦子后要薅一次草，是要把地里留下的麦茬薅出来，让棉花苗成长。这下我可尝着苦头了，那些留在地里的麦茬又硬又滑，一锄下去会弹得反跳起来，一不小心就会伤着棉花苗，有时还能锄了自己的脚。每天剁麦茬，锄很快就不好使了，要天天磨。乡亲们都很热心，那些大嫂、大婶们总是一收工就把我的锄拿走，叫自家的劳力们替我磨锄，第二天再给我背到地头。刚到南方时，还是大伙一块干，干多干少一样，常常拄着锄站在地里讲笑话，队长吼一声，才弯下腰去干一阵，后来每人分一块地的任务，就都拼命了。

在农村的那些年吃了不少苦，可也真锻炼了我，让我这个从小就没干过活的人也学会了干农活，最重要的是学会了怎样学习新的东西，怎样适应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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