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的岁月》之五
村书记——四叔
黄圩子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熟识的。书记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脸上的皱纹要超过他的实际年龄。他穿着非常朴素的农民服装。第一次见他是在社场里，他刚从稻田里回来，卷着裤腿，光着脚丫，从外表上看不出是村官的模样。他常常在全村的大会上讲话，会场就在村里的空地或在社场里。开口的第一句总是：
“兄弟老少爷们儿，现在开会了！”
可会议开了一段时间，会场里的秩序还是乱哄哄，有的社员在打闹，有的在说话，还有的靠在稻垛边睡觉，老百姓们才不关心会议的内容呢，都在利用开会的时间休息，天天开会才好呢！还有工分。
开会时全村三个队的人聚在一起，三婶二大娘的叽叽喳喳的家长里短的拉个不停。有些家庭主妇们趁机把随身带的针线活拿出来，有的纳鞋底，有的缝衣服；姑娘们就纳鞋垫，鞋垫上绣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也有的绣着知青们帮他们写的字。只有那些岁数大点的男爷们在听书记讲话。书记有时会讲得大家哈哈大笑，他也跟着笑。书记的脾气好，不管会场秩序怎样，他还是扯着嗓子讲他的。
书记姓黄，黄姓是村里的大姓，他兄弟爷们儿不少。在农村当官可不是件容易事，不是户大人多是干不了的，有时需要靠拳头说话。书记排行老四，他是黄姓中的大辈分，时间长了，我们知青也都随村里人喊他四叔。四叔当了二十多年书记，我们一直叫着四叔，四叔对我们知青也还不错，我们在他面前无话不说，有时真把他当成长辈。
他是个没多少能力，也没什么过错，没多少成绩，也没什么过失的那么一个普普通通使工分的社员干部。黄圩子村在他的领导下，也算平平安安。后来他儿子接了他的班，当了村里的书记，情况和他就大不一样了。
2004年时隔下乡四十年， 我们去村里看他老人家，他已八十多岁高龄，身板还硬朗，一直喝着酒，他喝酒与别人不一样，每天三顿喝从不间断。我以前在村里没走时曾和他开玩笑说：“四叔的血里也有酒精味”。
过了十八年后见他还是老样子。他说：
“不吃饭行，但不喝酒不行”。
四叔爱喝酒但从不发酒疯，就是酒后话比平常多。
我们的四叔就是那个时代农村支书的缩影。他不愠、不急、不火，好似无个性，其实这正是他那最大的个性。具备这种个性的人才更适合当那个年代的农村书记。
《难以忘却的岁月》之六
一段干食堂的经历
为了让知青们得到更多的锻炼，食堂的炊事员由社员换成几个年龄大点的知青轮流干，一男一女搭配，每班干一个月。我和三队的知青女队长唐玉英分在一起干食堂。唐玉英和我同庚，是个很有个性又能干的女人。她细高个，扎有两个又黑又亮的大辫子，也是一表人才，下乡前曾干过照相馆，一张漂亮的大相片让人羡慕。她为人大方，爱助人为乐，就是个性太倔，我俩干食堂配合得倒很默契。她在家排行老大，是个持家能手，干食堂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我们天不亮就来食堂生炉子、熬稀饭、馏窝头。饭菜很简单，每天要蒸一锅窝头，早晨吃咸菜，中午、晚饭做大锅菜。当炊事员不是多难的事，又没什么像样的好菜、好饭做，只要尽心尽职就行。
有一天接到上级的通知，说有一批民主人士要来知青点视察，其中有王跃武先生，食堂是他们视察的重点，我们着实把食堂打扫了一番。上午人们都下湖干活去了，我和唐玉英正在攥玉米面窝头，民主人士们进院了。我原以为那些人物可能很有派头，见到后大失所望。他们穿着都很朴素，年龄在中年以上，说话随和，都是普通人的样子，询问了我们的生活情况后没多罗嗦就匆匆走了。王跃武曾任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我年轻时经常听到他的名字和他的事，我很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人物，可他没来，这个想法没能实现。
民主人士们对上山下乡运动持什么观点，我们无从知晓，但民主人士的来访说明社会上的各界人士是关心此事的。
人类发展史中，经济的发展、繁荣是靠科学、靠城市。所谓缩小“三大差别”中的城市与农村的差别并不是将城市人赶到农村去，而是要大力发展城市经济，城市要扩大化，把农村人吸引到城市去或把农村城镇化来缩小这种差别。国家更不能让本来就非常贫困的农村来承担城市的就业压力，这不是明智之举。实践证明这是劳民伤财，是行不通的。
后来才明白我们这些人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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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2/11/1 7:57: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