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蚂 蝗
和朋友谈起当知青的生活，往往有人问海南是不是有一种“飞蚂蝗”？很可怕！我的回答是“山蚂蝗”没有翅膀，不会飞，但这鬼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确实有点可怕。我当知青时，地处海南东部万泉河上游，黎母山脉。这里雨水充足，是山蚂蝗滋生之地。山蚂蝗有大有小，没吸血前最多也只有两厘米长，吸饱血后也不过像一颗黄皮果，囊中能装多少血？但真正使人害怕的是它可以无声无息地爬到你身上吸饱血走后，那创口由于有“山蚂蝗”的抗凝血分泌物，将会流血不止，往往流到满鞋都是，人们才发觉。记得我们上山开工，不管海南夏天气候多么炎热，都穿上长衣长裤，有时还要把裤腿和袖口都扎起来，就是要防山蚂蝗等毒虫。曾经有女知青被山蚂蝗吓得爬上一块大岩石上直哭，死活不肯下来。我曾被山蚂蝗袭击过不计其数，看到这鬼东西牢牢地吸着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很难把它弄下来，心中不知多么厌恶，恨不得一刀砍下去，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
那时刚从农垦转为兵团，团政治处有个刚从部队转业的干事，负责知青的思想教育工作，在会上就拿“蚂蝗事件”为例子，批评说既然你们知青来广阔天地锻炼，“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怎会让一只小小蚂蝗吓成这样！会后有人指责他不了解实际情况，于是他决定到我那个全团最偏远的连队，体验一下知青生活。我是队里的“赤脚医生”，领着他满山转了一圈，看了我们这个新建连队的环境，我们的日常工作内容，他一路地说不错嘛！称赞这里的山清水秀，知青的前途怎样大有可为等等。晚上吃过饭冲完凉，照例我打开卫生所的门，为工友们拿药治病，一阵人流高峰过后，那位可爱的政治干事来了，哭丧着脸叫我帮他。原来他才发现山蚂蝗已经袭击过，创口恰在小腹正中。我给他清理伤口，上了消炎药，用棉纱胶布覆盖好，让他离开了。一会儿他又来了，我一看血已把棉纱胶布浸透，连内裤也湿了。这次，我弄了很久，依然找不到一个好的止血办法，最后，用了整整一捆绷带，把他的腹部紧紧地捆绑起来，用最原始的压迫办法来对付。第二天，政治干事要回团部，我问他血止了没有，他说整晚用手压住创口不敢睡着，一睡着手一松，血就仍然流出来。接着，他很感叹地说，没有这样的一番折腾，真的想象不到怎样的滋味。后来，我们发现这位干事说话变得实在多了。
还有另一个故事，可以说明山蚂蝗的诡异可怕。我到农场第一个连队是红卫队（二师一团十一连），不久就被派到更深远的新点，建立了十三连。由于红卫队是我们到团部的必经之路，人之间保持着很密切的关系，所以经常跑回去。一天，我回到红卫队，和原来的工友聊着，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是红卫队里有数的几个彪悍能干的人之一，我们知青都非常钦佩他。但眼前的他却是一副憔瘁疲惫的样子，我就很关心地问他怎么了？他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问问。我问他近来有什么不妥？他说每天定时流鼻血，都在早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左右。我问他血的颜色和量的情况，他说是鲜红的，量不少，刚才还流过一次。我到他流血的地方仔细观察，确实如他说的一样。我对他说，不必担心，癌症的流血不会这样鲜红。为了寻因，我叫他回忆最近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他告诉我，为了给小孩增加营养，每天放工后他都到山溪里放几个“打笼”（鱼虾能进不能出），第二天一大早去收回来，然后才开工。我注意到这段细节，给他分析说，很可能在早上露水很多，你在丛林中转来转去，不知不觉被蚂蝗钻到鼻子里了。他听了很不相信，蚂蝗钻进鼻孔能没有一点感觉吗！一个星期后，很意外的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原来，他到大姐家，拿了杆水烟筒正在抽的时候，由于烟从鼻腔过，把一条大蚂蝗熏得爬了出来，被坐在对面的大姐看到，于是，他当医生的姐夫用酒精滴进鼻腔，让那条蚂蝗收缩，用镊子小心的取了出来。
写于2007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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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8/12/23 11:30: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