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参军的事,就算告吹了。
抽了个时间,喜庆拉上金福去小孟家。这事,事先并没有跟小孟商量。喜庆认为这是很自然的,哪怕就权当串个门,朋友之间,工友之间互相走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什么正式的拜访。正式的,可能以后会有,以后再说。现在只是随便地去看看。
小孟的爸爸原是县长。喜庆想看看县长家是什么样。
“金福,看,那个大门里就是。”走到小孟家大门的斜对面,就是喜庆第一次和小孟分手的地方,喜庆指给金福看。
“咱们过去吧。”金福看到了大门。
他们进了大门。
“这里面住得不是一家啊!”
“不是一家。”
“小孟家是几号?在哪呢?”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没来过?”
“没来过。”
金福看了一眼喜庆,“那是几号呢?”
“不知道呀!”
“不知道,咱们来干啥呀?咱们回吧!”金福要走,“我走呀!”
“别,金福,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我给问一下,堂堂县长,谁人不知!”
从那面过来一个人,喜庆赶紧上前。
“亲爱的,县长在哪儿住呢?”
“什么?”
“不,孟县长在哪儿住呢?”小孟姓孟,县长肯定也姓孟。
“哪个孟县长?”
“退了休的那个孟县长。”
“那边,五排三号!”
小孟在家。看到喜庆来,小孟吃了一惊。喜庆和金福走到门口,没进门,喜庆就在门外喊了一声:“小孟!”
“当我活着难堪的时候
是如此的难堪
我知道
这都是因与巨大的宇宙对立而致
我真想一死了之
消除这对立
我将进入多么安谧的状态之中
和宇宙一起
怎想象
那脱离了想象之后
……
假如我不难堪
没有作为一个孤立的现象
我不会有任何感慨
甚至痛苦”
小孟好像不是在自己家里,显得很拘谨。“小孟,客人来了,你都不给倒杯水吗?”喜庆怕冷落了金福。
小孟的妈妈坐在一个高靠背的椅子里,做着点手工活,没说话,看着喜庆,又看金福。
小孟的爸爸没露面。似乎在里屋,可能在看报纸。是报纸,不是书,退休干部一般爱看报,不爱看书。
小孟给倒两杯水,给喜庆一杯,给金福一杯,“金福师傅,您喝水吧!”金福说“好,好。”
“对我,就不用客气啦!”喜庆想。
“谁对你客气了,随你的便!”小孟想。
她妈妈一句话也不说。屋里传来轻微的翻报纸的声音,可能是报纸。钟表声嘀哒着……
来以前,喜庆十分兴奋。看看小孟家吧,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啊!县长的家庭,她的爸爸是干部,是具有相当资历相当水平的干部。喜庆从心里尊重,尊重小孟的父母亲,相信他们都是很好的老人。坐在小孟家了,喜庆还是十分兴奋,像回到自己家一样亲切。小孟拘束也好,老太太不说话也好,都不影响情绪,管他呢!反正是自己家,又不是别人家,一切都会好的。他们会和我说话的,我会和他们相处得很好的!现在,主要是不了解,陌生,初次见面,我又没有带见面礼。
“我来,也没有买什么东西,真抱歉!”喜庆小声对小孟说。
“买什么东西呀!”小孟小声说。
小孟妈妈看了他们一眼。老太太听到了,多小的声音,老太太也能听到。
“这房子,”金福站着说,“还是不宽敞啊!”
这房子是不宽敞,喜庆想。
“一点都不宽敞!还有我哥哥,我们都睡不开!”小孟说。金福本来差不多是对着老太太讲的。
“你也是在陶瓷厂工作?”小孟妈妈突然对金福说。
“是,我也在陶瓷厂工作,和喜庆,小孟,我们都在一块儿。”金福笑着对老太太说。
“这是我们金福师傅。”小孟给妈妈介绍。
“你结了婚了吧?”小孟妈妈问。
“结了。”
“有小孩了吗?”
“有了,有一个小男孩。”
“几岁了?”
“还不到一岁。”
问得多细,年轻人都不注意这些。
“你穿多大的鞋?”老太太把眼光落在了喜庆的脚上,是透过老花镜的镜片落上去的。
“什么?问我?”喜庆想,“老人家问我的鞋?可能要给我买鞋,或者说不定做一双鞋,瞧她老人家一刻不停地忙着手……说不定;妈妈毕竟是妈妈!
“我?”
“嗯,你。”小孟妈妈看了一眼喜庆。
“四一的,四二的也行,我这双皮鞋就是四二的。”喜庆对妈妈说,感觉距离一下被拉得很近。
“你年龄不大,脚倒不小!”
“是不小。”“什么?脚不小?为什么要夸我的脚!什么意思?难道说做起来不好做吗?还是不好买?都不是,都不是,……喜庆脑袋轰得一下,就大了,脸涨得通红……
小孟的父亲从里屋出来,看了一眼喜庆,又看了一眼喜庆的脚,从喜庆身边走过去。
“叔叔您好!”金福起身问好。
“啊,好。”老人应了一声,出去了,拄着拐棍。
“她为什么要问我的脚?”喜庆想。
“她为什么要问我的脚?”走在回来的路上,喜庆问金福。
金福好像在想什么。县长家,他也没去过。县太爷啊!他是在县城长大得的,知道了不得。今天去了,看看,也就那样……
“啊,你的脚?不知道。你抬起腿,我看你的脚?”
喜庆抬起腿,一双翻毛鞋,够大的。金福还羡慕喜庆在烧成车间,发一双大头皮鞋。
“鞋大,不是脚大!”
“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问我,我问谁?”
2
你应该一眼看出,你
和宇宙的关系,但是,你
不能。虽然,旁边是树,蓝
天在上,风,轻轻的吹
你,不能不婆婆妈妈
家长里短,社会地位,或
历史责任,抑或挪不动步子
陷入人情冷暖,一杯酒
一场梦,甚至于爱情
你奇怪身边的绿叶,尘埃
清晰的存在:只为造就一种
氛围,背景,期待主观
那是错觉。你的到来
理应是自然图画的新色彩
你运动在运动中,成长也在
成长中,自然在自然中
正月十五,小孟要踩高跷。告喜庆,喜庆竟不是很高兴的。
“有什么意思呢?”
“怎么没意思?”小孟看喜庆。
“我最讨厌看得就是踩高跷!”
“怎么?”
“踩高跷,扭秧歌,做作之至!”喜庆显得很愤慨。看看小孟,“你要去你就去吧,我不管你。”
“我不去了。”
“别去了,那有啥意思呢!正月十五让他们红火去,咱们在一起多有意思!”
“咱们在一起干啥呀?”
“啥也不干在一起也好呀!你说不好?”
“好,好,可是咱们在一起干啥呀?不看红火了?”
“看!到时候咱们俩一块去看!”
“我不跟你一块去。”小孟低着头。
“为什么?”喜庆不解。
“不为什么。”
“你要不跟我一块儿,我就不跟你好!”
“不好就不好!”
“那为什么呢?一块儿看就咋了?”喜庆确实有点纳闷。
“我不想在街上……”
“你怕人们看见咱们俩?”
“那么多熟人!还有同学,我的同学多!”小孟提高了嗓门。
“那怕什么?”
“你不怕,我怕!”
“那咱们就不出去了,在家里待着,还不好?”
“好。”
家里待着更好!跟小孟待在一起,喜庆觉得比什么都好,什么红火不红火!
十五之夜。县城非常红火。从十四就开始了,高跷,秧歌,连晋中一带的旱船,这里也有。具有特色的是,雁北的“旺火”搞得颇为壮丽。大炭,大块的炭一块一块地垛起来,垛成一个炭塔,两三米高,最高的也有四、五米,小二层楼那么高,中间是空的,炭与炭之间留有空间。炭塔烧起来,成为巨大的火塔,蔚为壮观。人们围着取暖,绕圈。据说围住旺火绕三圈能去除掉身上的穷气。绕完圈的人站在火前,被火红映出幸福的笑脸。雁北的炭好,火焰刺刺地喷射,产生出极大的热量。
陶瓷厂做为一个大厂,所出的红火节目引人注目。如果节目好,人们就会品论说好,并有理由认为工厂肯定搞得不错。如果节目不好,冷冷清清的,人们就会议论,某某厂今年完了!可不敢让完了!所以,排演节目至关重要。这关系到国泰民安,声誉问题。县里也下了指示,要把正月十五的红火热闹当作一项政治任务去完成。老百姓也乐,红火嘛!附近的村,老乡们全进城观光,看旺火,烤火,绕圈,去穷气。
陶瓷厂今年出了一个新招,很新的招。搞了一门大炮,是在一辆大卡车上架起长长的一个炮筒,钢管,碗口粗细。车辆缓缓行驶,就见走着走着,“嗵”的一声巨响,把看的人吓一跳!从炮口冒出缕缕的白烟。
“这玩意好啊!”人们惊喜地议论。
“好啊!这家伙比大炮的声音还响!”
“什么大炮?”
“大麻炮呀!”他说得是中国鞭炮的一种,劲儿最大。
“响得多!一百个大麻炮加起来也没有这响!”
“我看就跟真大炮差不多了!”
“怎么响得呢?”有人动脑筋。
“装的炸药!”
“不敢!装上炸药早就把人炸死了,炮管都会炸飞的!”
“那么厉害?那可能是火药吧?”
“火药还差不多,那也挺危险,我看火药也不是。”
“那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
“点呀点呀!”人们捂住耳朵。
汽车上,一个小伙子拿着一个长长的火把,把火往钢管底下伸过去,车上的人靠到车帮子上,捂住耳朵……“嗵”得一声巨响,汽车震颤,停顿了一下,又缓缓前行着。
“电石炮!”喜庆玩过电石,知道电石遇水,就能释放出可燃气体。能想象出,那种气体弥漫在钢管里,遇火就会爆炸。因为是气体,应该不会有危险。又省钱,又好玩。咱们工人多聪明!
小孟来了,喜庆在宿舍里等着呢!
大江不在,回太原了。黄国华靠在铺盖卷上看书。
“老黄,你不去看红火?”
“不去了,我不爱看红火。”
“你怎么不去呢?”老黄问喜庆。
“我等小孟。”
“噢!你在等小孟姑娘!我出去串个门!”
“老黄,你别走,就待着吧,没事!”
“不不,我还是去串个门。”老黄披了件衣服。
“那你一会儿回来啊!”
“好的。”
不一会,小孟来了。
小孟待了一会,好像神色有点不安。
“是不是想去看红火?”喜庆问。
“你想看去了?”小孟看了喜庆一眼。
“我不想。”喜庆说。
“你看得什么书?”小孟拿起一个本儿,坐在床上,坐在了喜庆身边。
“是日记本。”喜庆也坐了下来,闻到一股香气。
小孟翻到一页,停住了。
“这是你写的吗?”
“第一次拥抱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生中最重大的事情之一。”《马克思的青年时代》里的话。喜庆抄在本上,是出于敬慕和崇拜,也想模仿。今天不就用上了吗?是的,“这也是我的态度!”喜庆跟她讲,他多希望小孟能够心领神会,能够理解,只要理解就够了。其他都次要。
小孟没说话,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步……
“唉!”她叹了口气,“真麻烦!”
“怎么了?”喜庆觉得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可麻烦了!
麻烦是什么?是海德格尔的烦吗?喜庆那时还不知道。喜庆琢磨着字眼,竟一时弄不清它的含义……
“几点了?”
“十一点。”
“要不,我走吧,有点晚了!”
“再待一会吧,待到十二点。”
“太晚了,”小孟想象着爸爸在家着急,生气,“老黄要回来了!”
“不会的,老黄十二点以后才会回来。”
“他去哪了?”
“去串门了。”
“你们那个太原的呢?”小孟说大江。
“回太原了,还没有回来。”
……从远处传来炮声。
“陶瓷厂的大炮!”喜庆还希望小孟坐在自己的身旁,可她离得远远的。
“这会还麻烦吗?”喜庆问。
“不麻烦了,这会好多了。
“哪麻烦呢?”
“心里。”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说不上来,你别问了!”小孟一下子有点恼怒。喜庆不敢再问,怕麻烦再来。
“我走呀!”小孟执意要走。
“好吧,那就走吧,我送送你。”喜庆说。
“不用不用!”
“你等会儿,我穿上外套。”喜庆拿衣服。
“不用,不用你送!”小孟人已经不见了。
3
喜庆穿好衣服,找见锁子,锁了门。“拉灯不拉?”拉了吧,这表示人走屋空,结束会谈,老黄可以进屋了。喜庆又开开锁,把灯拉熄,关住门出来。小孟在前面等着呢……
小孟在前面等着,喜庆想,看见一个人影,走到跟前,不是,还在前面呢!喜庆加快了脚步。没有,一直走到排房尽头,还没有小孟的影。是不是走过了,这黑不隆通的,什么也看不清,喜庆又返了回来,重新找,似乎看见小孟推着自行车,站在那里……
什么也没找见。不会捉迷藏吧?谁跟你捉迷藏!小孟走时似乎又恼……喜庆快步追上县城,她骑车子能有多快?
红火的队伍陆续解散。喜庆迎着人流,看完红火和闹完红火回家来的人流,逆流而上,一直走到小孟家门口,那个地方,对面就是小孟家的大门。
……没有。恐怕是不会有了。喜庆沿街慢慢地返回,希望还能看见,看见什么?……那旺火有的已经坍塌,有的开始熄灭。几个老婆婆在那快要熄灭的灰堆上拣着煤核儿。一个乞丐围着一个坍塌了一半的旺火还在绕圈儿。
喜庆回到宿舍,老黄已经睡下了。
“怎么样?”听到喜庆回来,老黄问,“你的小孟姑娘……”
“走了。”
“你送她回家了吧。”
“嗯。”
“你们谈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
“可以吧,我看小孟那姑娘不错,你要抓紧啊,我祝你成功!”
“不知道。”喜庆翻开日记本……
“没问题,我看没问题,放心地睡觉吧,小伙子!”老黄翻动了一下身体,看的一本书,放下了。
“老黄,我问你一个问题。”喜庆开始脱衣服了。
“什么问题?”老黄扭过身来,“只要是恋爱方面的问题,你问吧,我保证给你满意的回答。”
怎么说呢?虽然够扫兴的了,可是喜庆还处于一种兴奋之中……
“你说这女的,感到麻烦,是什么意思呢?”喜庆脱了上衣。
“什么麻烦?是不是遇上麻烦了,谁?你?还是小孟姑娘?”老黄没明白,以为路上出了事,这年头……按说挺太平的。
“不是,小孟……”
“小孟姑娘怎么了?”
“没事,刚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说感到麻烦……”
“她家不同意?”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呢?”老黄不懂。
“她说心里感到麻烦,就是心烦。我看她浑身不自在,好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我怀疑是不是病了,可没敢问。”
“她是不是坐立不安?”
“是啊!在我身边坐了一下就起来了。”
“来回走动?”
“是有点来回走动……”
“脸色发红?”
“脸?我没太注意,好像脸不怎么红。”
“你没吻她?”
“什么?亲嘴啊,没有没有!”
“我不相信。”
“真的没有。”
“搂抱了吧?拥抱!”
“没有!”老黄想的,哪去了!
“没有?”老黄还是不相信。
“真的没有。”喜庆钻进了被窝。
“这就怪了!”老黄说。
“怪什么?”喜庆爬起身,看着老黄。
“照我想象,你们早就应该搂抱在一起,亲吻了。”老黄说。
“唉,可惜呀,我不敢。”喜庆又翻身躺下。
“这就是你的错误!”老黄拿起书,重新看起书来。“唉,对了,喜庆,你刚才说小孟姑娘麻烦,心里烦,坐立不安?”
“嗯。”喜庆嗯了一声。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我告诉你吧,她想让你吻她!搂抱她!”
“什么?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完全可能!这是可以肯定的!我搞了八年恋爱了,有丰富的经验。你连这也看不出来,怎么行呢?你应该大胆地吻她,搂抱她,才会使她愉快,才会让她高兴。”
“是吗?”
“怎么不是?否则,你会伤害她的感情的。”
“小孟有点不太高兴。”喜庆想起。
“小孟姑娘不高兴了吧?”
“那怎么办呢?我明天补上行不行呢?”喜庆说。
“行!还来得及。”老黄肯定。
“那我明天一定想办法吻她……”
“大胆地吻吧,肯定你没问题。”老黄说着,又扭过身去。
“您不知道,我就是不敢……”
“有什么不敢,勇敢些嘛,年轻人!”老黄说完,睡着了。
喜庆拉熄了灯。
“小孟啊,我今天对不起你了,明天吧,明天我一定吻你,大胆地吻!”喜庆想好了,一定实施这一行动。
第二天,小孟没来。
第三天中午,吃罢午饭,喜庆去车间办公室。喜庆看到小孟中午好像没走,昨天中午就没走,忙什么呢?
喜庆走到办公室窗户跟前,一看,小孟在里面呢,似乎在忙工作。“忙什么工作呢,都不下班了?”喜庆敲敲窗子玻璃。
小孟看见喜庆,过来用手扳住插销,把窗子打开了。
“你中午怎么不回家呀?”
“加班呢!”小孟没看喜庆。坐在桌前看表格。脸红红的。
喜庆跳上窗台……“你干什么呀?”小孟吃惊地说。“进去!”喜庆说着,跳进办公室屋里。
“你不能从门上走?你进来干什么呀!”
“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
“这哪能吻?那要吻的思想顿时,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解释……都没有必要。小孟是
怎样的冰冷的表情啊!喜庆的兴奋与热情荡然无存。不过,如果没有原则的分歧,喜庆还想辩解……
“喜庆,我告你一件事。”小孟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没有动。
“什么事?”
“有一个男孩,叫国防,人挺不错的。”
喜庆听着。
“他爸爸和我爸爸是好朋友,也是老朋友。他家的意思……”小孟本来是说“我家的意思”可是说成了“他家的意思”,这也是对的……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当然你知道,要不我不会跟你说这件事。”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
“算了就算了,嗳,小孟,你觉得,说良心话,不,说真心话,你觉得他好呢,还是我好?”
“你好。”
“这就对了,不要三心二意了!”
“谁三心二意?你才三心二意呢!”
“我没问题,你放心!我就是有点担心你家里。嗳,小孟,你妈说我脚大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男人脚大走遍天下,说你好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