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长篇连载]完达山猎人（1—28）

 

完达山猎人

（13）棒打獐子

 

吃完晚饭才五点多钟，外面，黑色的天幕上已是群星璀璨，远山近林虽已被夜色笼罩，却在雪光衬托下依然显现出清晰的轮廓。为了与那些大狗建立良好的关系，王文涛拿着五节电池的大手电给我引路，我端着狗食盆，用鸡肚子、兔子杂碎、啃过的骨头和剩余的面疙瘩汤来喂四条大狗了。老姜炮刚解完手正要回屋里去，我们说很想看看小狗崽子，又很怕“大黑子”不让。

他笑了笑，喊了一声：“‘大黑子’来，我这有好吃的。”便把“大黑子”领进了木屋里。

坐落在“老虎嘴”里的木屋旁边，正对着上下高台的台阶，是老姜炮原来的那栋草房子。据说是三十多年前，有个叫戴克正的抗联的连长，带领抗联的战士帮助老姜炮在这“老虎嘴”旁边盖起来的三间“趟子房”（猎人住的窝棚）呢。现在由于多年没有再进行维修，墙表面抹的泥土已经大面积脱落了，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整个的大墙都是用草辫子拉合而成。这种建筑很独特，在生产队我们就盖过这样的房子。首先是在打好的房基上做好房屋的立柱和房架，再把一绺一绺的洋草浸泡在白疆土和的稀泥当中，而后连草带泥的拧成一把一把的泥辫子，再沿着房基整齐地一个攀一个地编排起来。墙壁的厚度可宽可窄，是根据需要而决定的，为了防寒，一般外墙的厚度都在四十公分以上。一层层的泥辫子包裹着立柱，一层顺时针一层逆时针地将一个个的泥辫子相互拉合在一起，就把围墙编织起来了。并在拉合草辫子的过程中，留出门、窗的位置。草辫子墙干透了以后，再在里外的墙面上抹上一层拌有碎草或是麦壳的大泥，就是相当漂亮的围墙了。不但比用土坯垒的墙还要隔热，而且还不怕雨水冲刷。房架上面再安装上檩条和椽子，再铺盖上一层榛柴条子，而后用大泥和厚厚的洋草苫盖起来，只要经常保养，就成了能使用百年的草房子。

现在这房子的木板门早已破旧，下面的门板已经掉落，钉上了麻袋片儿，既可以阻挡些风雪，又正好是“大黑子”出入的门帘。两个小窗也都用木板子钉了起来，屋里面原来的土炕和隔墙也都扒掉了，但房框还是很坚固的。这房子比生产队的要小多了，是三间屋的草房，屋里也只有五米宽，不到九米长的空间，靠左面的地中间有两根埋在地下的立木，离地面半米多高以上盘满了没脱粒的玉米棒子（这是北方防止老鼠偷吃玉米的一种储藏方法）。这两根柱子之间的上面拴着一根八号的粗铁丝，铁丝上挂着七、八只冻成冰葫芦似的蜕了毛的野鸡和好几对儿没有蜕毛的大野鸡，还有一个整只的狍子和什么狍子腿、狍子肋扇儿和狍子肉，还有十多块儿可能是黑瞎子的肉，上面都是冰雪包裹着，依然很鲜美。

这屋子的东北墙角处堆放着铁锹、镐和锄头等等一些种地的用具，不禁使我想起在山下的河泡子边上看到的一片平整的耕地和一片还有站立着苞米秸的玉米地，这才知道老姜炮除了打猎外，自己还种了点玉米和蔬菜。北面的那土墙上还挂着还有一大串钉了很多长钉子的木框框和鱼网什么的用具。墙角下还立着镰刀和伐木用的大锯，还有两把砍柴和劈木头用的大斧子。一副长把儿的冰穿子和一根长杆子上捆着镰刀头的用具斜放在侧面墙上，房架上还挂着几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干皮板儿，这可真是老猎人的大仓库啊。

在西边墙角处有个用麻袋盖着的躺倒的木箱子，在大木箱里面的草窝窝上蠕动着四支小狗崽子，它们并不怕手电光的照射，虽然冷缩抱成一团，却都抬头看着我们。一支是白肚皮的小黑狗，其他三支都是黄毛黑斑的小花狗。我抱起来两支小花狗，胖乎乎、毛绒绒儿的真好玩。就是太小了，它的头能占全身的三分之一，一个手掌就能托一支，听说才二十天还不到。抱着的时候，我以为能为它们取暖呢，它们却全身都颤抖着，很冷的样子，真可怜。

我说：“文涛，你看他们多可怜啊，快叫‘大黑子’回来吧，别冻坏了它们。它们可是‘大黑子’和‘大黄’的接班人呢。”

“什么接班人？应该是接班狗。哈哈……”

我们说笑着，把小狗放回到草窝里，又用毛草盖了盖。要走出仓房时，王文涛的手电光忽然停在了门后的墙上，我俩都看清了，那儿挂着一副宽宽的却不很长的滑雪板。好奇、好玩的思绪立刻涌上心头。

王文涛拿起来仔细地看着说：“是自己做的滑雪板，你看上面还有冰雪，肯定是头几天还刚刚用过，明天求他教我们滑雪怎么样？”

“那当然好，他肯定会教的。快走吧，赶快放‘大黑子’回来，不然小狗都冻死了。”

我俩刚打开木屋的房门，大黑狗就急忙窜了出去，一直地奔向了东边的茅草房。

王文涛抢先问着老姜炮说：“老姜大哥，那滑雪板是您自己做的吗？”

“我可没那手艺，那是分场工程队蔡木匠给做的。那也不是滑雪板，叫雪踏板，滑雪板是又窄又长，我还不会用那东西。这雪踏板是比较宽比较短的，是雪地中的拖鞋，为了在新下的厚雪地里行走时不陷脚呗。”

“穿着雪踏板也能在雪中滑行吧？”听说不是滑雪板，心里凉了半截儿，我也急忙问着。

“哈哈，哈，当然能滑行了，只不过要从高处向低处走时才能用上，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儿呢。”

我们都脱掉皮靰鞡鞋上了炕，老姜炮又点燃了他那个总不离身儿的铜烟袋锅子，接着说：“你们听说过‘棒打獐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顺口溜吧？这除了说明獐子、鱼和野鸡非常多以外，还说出了扑获的方法。你们知道獐子是什么样吗？”

“不知道，只是听说，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也可能就是见了也不认识呢。”王文涛总是能比较快地接上话茬说。

“它外表和狍子几乎是一样的，不仔细看还真的分不清呢，它的前腿稍微短些，皮毛略显黑色，还有不太显眼的白纹，但不管是公獐子还是母獐子都不长角，它们在被虎、狼追急的时候，会爬到几米高的树上去呢。獐子和狍子一样傻，它们还不怕人，遇到有动静时，先是跑一段儿，而后又经常回来或是在原地立着耳朵，瞪眼四下看着，非要看个究竟。你们说还不容易被打着吗？‘棒打獐子’就是说用木头棒子就能打着獐子呢。”

“可是我们都来三年多了，也没见过像您说的那样的獐子啊。”王文涛又是急忙的说到。

“唉，早先这里是獐、狍、野鹿的老家，遍地都有。獐子、狍子还有什么黄羊，都和鹿一样，全身都是宝呢。尤其那公獐子更值钱，公獐子在肚脐儿里有个香囊，里面有它自己分泌的麝香，所以獐子又叫香獐，有的地方也叫它是林麝或香麝。知道麝香吧？那可是名贵的药材，比人参还贵呢。小鬼子来的那时候，他们为了采集麝香，成队的人马用快枪来扑杀獐子，就管是麝香都弄走老鼻子了，剩下的獐子还能有多少呢。再说了，麝香那么值钱，想采集麝香的人也就多了，到现在那还不快打光喽。”

“您说了半天，这雪踏板和打獐子有什么关系呢？”王文涛问道。

“你们都知道，咱这北大荒冬天是积雪不化的，烟儿炮过后，山沟和山脚下的积雪最厚，都有三、四尺深的地方，尤其是向阳面的山沟儿，白天太阳光把表面的雪晒化了，晚上又在寒冷的气候下冻结起来，经过几天的反复，这样雪的表面就会形成了一层薄冰盖儿，人走上去都不会下陷。狍子、獐子和鹿什么的动物，慢慢地走在上面时也不容易陷住脚，但是它们受到惊吓跑在上面时，由于四支脚用力蹬踏，可就容易被陷住喽。而且一旦被陷住，就很难自拔了。上面是冰冻的硬壳托着肚皮，下面还是比较松软的雪，想拔腿又用不上劲儿，挣扎半天也跑不远。一般来说獐子和鹿多在山上活动，而狍子多在草甸子里的小树棵中活动。所以几个人结伙，先是扛着雪踏板在山上到处追赶獐子，只要发现有獐子向山下跑去。人们就穿上雪踏板，骑上一根两米多长的木棍子顺山滑下……”

“什么？骑上木棍子？”我和王文涛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啊，为什么要骑在木头棍子上呢？因为这不是滑雪板，要使用两根撑杆儿来维持运动状态。这一根木棍子怎么用呢？也有侧在身子一边使用的，但是都比不上骑在两腿中间好用。因为山势比较陡，山坡的坡度又不一样，雪踏板有时滑得快，木棍划在雪里，即可以通过双手和两条腿的力量来掌握方向，免得撞到树上，又可以通过对木棍压力大小来控制速度。走在缓坡的时候，还可以用木棍子用力支撑着地，使雪踏板加快运动速度呢。

等追到陷在雪中的獐子时，就可以用木棍子打獐子了。这就是棒子打獐子的方法，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棒打獐子’的原因啦。”

我们边听边想象着，老姜炮讲完了，我们还没听够呢，王文涛急问着：“您也打过吗？”

“打过，那是在我刚进山里的第二年，宝清县城往东、往北还都没有几户人家呢，农场这地方以前都是荒山野岭的。我们五个人在小团山那边的山里，一次就打到七支獐子呢，却只有一个是公的，才弄了还不到一两的麝香。”

我正想问如何打獐子的一些细节时，王文涛却抢先问道：“这山里有老虎吗？”

 

 

年青心性直贪多，
看到什么都要摸，
各种技巧都学会，
才有今天文成车。

非常有趣，期待下期。

太好了.期待下文.向老大哥问好.我69年到北大荒.那时连队也有比我们早到的北京知青,仅一二个,都已结婚生子,被视为老职工.我们是在三江平原,没去时很向往文中的生活,到了平原大失所望,只能"读文止渴".

 

完达山猎人

（14）老猎人的经验

 

“有，没听说前些日子小煤矿的老牛被虎掏了肠子吗？”

“听是听说了，但很多人都说是被狼咬死的。”

“不对不对，小煤矿的牛棚我去过，除了养牛的老吴有一条大狗外，那周围住家的还有三条大狗呢，再恶的狼也不敢靠近啊。可是狗这种东西，生性就是怕老虎。尤其是没训练过的狗，那怕是闻到了老虎的气味都会吓得发抖，连叫都不敢叫一声。那条老牛个子可不小，只有老虎才能一口咬住喉咙不放。”

“那老虎的胆了也太大了，竟敢在住区里咬死牛？它不吃人吗？”

“几年来，进山打猎的人越来越多，不但獐、狍、野鹿都少了，熊瞎子、野猪也少了。老虎吃不着野物，饿急了，还有不大着胆子来到围子附近吃牛和猪的？但是所有野兽还是怕人的，要不是突然与人遭遇，为了求生存，不得不与人搏斗，它们是不敢吃人的。”

“唉呀我的妈，可别让我遇到饿虎。”我虽然在学打猎，听到饿虎可能伤人，也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顺口便说了出来。

“这山里的野兽中，老虎还不是最凶的呢，人们常说‘一猪、二熊、三老虎’，最可怕的是野猪，其次是黑瞎子，然后才是老虎呢。”老姜炮向地下磕了磕烟灰，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野猪最厉害？”我急着问。

他一边用烟袋锅子在烟荷包里装着烟末子，一边说：“说野猪厉害，是指那些在松树林里生活过的野猪。松林里的野猪经常在树上蹭痒痒，而松树皮里会分泌一种很粘稠的松树油子，被野猪蹭得满身都是，它们再在地上乱拱乱趴的，那皮毛上的松油子就粘满了泥土，就形成了一根根的硬棒或是一片片的硬壳儿，如同盔甲一样坚硬，有时枪都打不透。它嘴的下巴颏上还长着两颗龇出到嘴外面的三四寸长的又坚硬又锋利的钩状尖牙，它们奔跑的速度也很快，一旦遇到敌人就不要命地横冲直撞过去，老虎和黑瞎子都怕它。有猎人见过野猪与老虎打斗的场面，老虎咬不动野猪的皮毛，反而被野猪的利齿豁伤了大腿，要不是老虎跑得快，真要被野猪的利牙挑死不可呢。”

“收大豆的时候，听说您打了两支大野猪，卖给招待所的食堂了吧？三队、八队、良种站的人不也都打着过野猪吗？”王文涛有些疑惑不解地说。

“群猪好打，孤猪难斗啊。群猪的特点是，一支跑，全都跑。一有动静，一齐向着一个方向逃蹿，没有去拼命的斗志。入秋后，成群的野猪进地里来祸害庄稼了，那时就比较好打了，还比较安全。但是一定要记住：迎面不打野猪，背后不打黑瞎子的规律。”

“为什么？迎面不打野猪，背后不打黑瞎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一边背诵着一边提问说。

王文涛给他点着了烟，老姜炮紧吸了几口，又用大拇指按压了几下燃烧着的烟末儿说：“这是它们的性子决定的，野猪是听到枪声向前逃窜，它不管从那儿打的枪。你要是在它们的迎头方向，不就正好与它们相遇了吗？那可是最危险的。黑瞎子就正相反，它们一听到枪声，调头就向回跑，你要是在它们后面打枪，能不危险吗？”

“噢，这可是头一次听说。我们听说打黑瞎子只能打胸口长白毛的地方吗？”我认真地听他讲完，又问道。

“那也不一定，这种经验也是对到过松林里的熊而说的。它们也和野猪一样，爱在树上蹭痒痒。在松林里的熊和野猪，蹭了一身松油子，再滚上土也会形成一层硬壳，枪弹不易打透。另外，黑瞎子这种野物，皮糙肉厚的，而且还特别顽强。即使子弹能打到它身体里去，只要是伤不到它的要害处，只是皮肉受重伤，哪怕是肚皮被豁开了，肠子都流出来了，它们都不怕，它们还会奋力拼搏的。其实，它们前胸的皮毛就比较薄，爪子能够得到的地方就不用在树上蹭痒了，所以不会形成盔甲似的硬壳。胸前长白毛的地方，又正是心脏的位置，容易击中要害。另外从嘴里和耳根子的部位也能打到它脑袋里去。最危险的是击不中要害，又被它发现了你。它一旦受了伤就会发疯一样与你拼命，咱农场就有好几起受伤的熊与人拼命的事发生过。”

“听说二分场拖拉机撞过一支黑瞎子，肠子都流出来了，还追打拖拉机呢。”王文涛插话说道。

 

“你们也听说了？那是大前年秋天，拖拉机正在翻地。从山林子里晃晃悠悠地走出一支大黑瞎子，足足有一千多斤重呢。距离拖拉机只有三十多米，它目中无人地要窜过那块500多米宽的麦茬地。两个驾驶员一商量，摘掉了犁，加大油门向那黑瞎子追去。那黑瞎子也不知这铁东西的厉害，没躲急，被拖拉机的链轨剐破了肚皮，肠子都流了出来。它可真的急了，一边用瓜子向肚子里塞着肠子，一边追打着拖拉机呢。拖拉机手虽然很沉稳，左转右转的与这黑瞎子周旋着，却已经是非常危险了。你想啊，拖拉机再怎么跑，再怎么转也比不上黑瞎子灵巧，车门的玻璃都被黑瞎子打破了，两个驾驶员已经吓得快不能支持，真的要把他们俩困在那儿了。多亏那天指导员带着枪要去察看山里新开荒的地号时经过那里，在黑瞎子松口劲儿的时候，才开枪打中它的要害。”

“真有意思，那黑瞎子还想吃了拖拉机不成？”

“它不是想吃拖拉机，而是想咬死人。”

“不都说黑瞎子不咬人吗？只是用他那带刺儿的舌头舔人吗？”王文涛惊奇地说。

“黑瞎子不咬人？那可是没有实践经验的传说。现在总场医院里还住着个被黑瞎子啃了半拉脸的人呢，那黑瞎子怎么样用屁股坐他，又是怎么样用牙一口一口地啃他脸上的肉，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才是事实……”

“唉呀我的妈呀！那么吓人。一口一口地向下啃肉得多疼啊！”我听到此，全身打了个冷战，声音都有些发颤地说。

“其实黑瞎子也没有那么可怕的，鄂伦春族的小姑娘不用猎枪都能抓到呢？”

“什么？小……姑娘，抓……黑瞎子？”王文涛非常吃惊地说。

“是啊，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呢。”

“您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儿？”我和王文涛同时地问道。

“那是五三年的秋天，我和宝清的韩炮儿一起到大兴安岭去闯山时（到陌生的山区去察看打猎的资源），遇到了一位姓哈的鄂伦春族的老猎人，他非常好客地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家。

他的家是在深山老林中一个山洼的南坡上，用一人多高碗口粗的大木头桩子围了个五十多步见方的大院子，院子里不但养了三只大狗，还有个养马棚。他那房子也是用原木垒起来的三间屋的大房子。

在他身边有个十五、六岁的孙女和他一起生活，他那个孙女真比小子还愣呢，别看她才十五、六岁，矮小的身体可硬朗呢。这老猎人，给我们介绍完他孙女后，就对他孙女说：‘去，去到后山抓个黑小子来，咱们得给客人吃新鲜肉啊。’

你们猜怎么着？那闺女紧了紧扎在小袄外面的黑布腰带，拿了一根小胳膊粗的一人多长、两头都削成尖的木棍子就出门了。当时，我和韩炮儿都没有在意，以为是他们后山自己饲养的什么东西呢。没有两袋烟的工夫，只见那闺女回到院子里来牵马。哈炮告诉我们他孙女已经抓到黑瞎子，看来得有二、三百斤以上呢，不然是不会回来牵马的。这可真使我们吃惊了，没有用枪怎么能抓到黑瞎子呢？哈炮看出了我们的疑问，就告诉了我们他孙女是怎么捉黑瞎子的了。”

“怎么捉黑瞎子的？”

“那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他说这兴安岭的黑小子，一到秋天，每天都吃得饱饱，整天都懒洋洋的不愿意跑动了。只有把它逗急了，它才会站起身来，发怒地向你进攻。他们就是利用黑小子站立起来向你扑来的时候，把两边都削尖了的木头棍子一边对着对准黑小子的胸部，另一边顶在地上，利用黑小子自身的力量，使木棍子一端扎进了黑小子的胸堂里，另一端则又深深地插入了地下。他孙女就会在黑小子扑上来的瞬间，一个前滚翻就从黑小子的跨下躲了出来。这样一根两边都是尖的木头就能把黑小子牢牢地钉死在那里了。”

“哎呀，这多么危险呐……”我和王文涛都感觉到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可是绝对危险的事情，但是真正打猎的人也绝不会只靠胆大才去冒险的，要靠他们对野生动物的习性和特点的深刻了解，以及不同打猎方法的经验，更要靠他们智慧的头脑和敏捷而健壮的身体才量力而行的。

你们听说过煤矿有个猎人叫童瞎子的吧？也有人叫他童大胆儿的。他在山里打猎，野鸡什么的小东西，一般都不打。专打黑瞎子和野猪，而且都是在十几步之内开枪，枪枪都能打中要害。他就摸准了黑瞎子和野猪的脾气，只要被他发现了踪迹，他就会轻轻地跟踪上去，直到近前时才照准猎物的要害开枪……”

钦佩作者的记忆，这么多森林里的故事。喜欢。期待下文

一猪二熊三老虎确有这个说法,期待下文.

 

完达山猎人

（15）警告“客老虎”

 

“我们都听说过，还听说他脾气非常的倔，从来不与人合伙去打猎。当人们问他怎么打猎时，他就说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呗，所以人们叫他是‘童瞎子’。又因为他总是一个人在山里打猎，还竟是打到黑瞎子和野猪什么的凶猛的猎物，所以人们又叫他是‘童大胆儿’了。”

“哎，就是为了这个‘大胆儿’的称呼，可坑害了好多人呢。就有那么一些人，自己以为有胆量就能成为好猎手，也没有弄清楚野物的禀性，就一个进了大山里……去年冬天，四队的小杜，一个人单筒猎枪就进了深山老林，结果怎么样？你们也听说了吧？”

“听说了，他失踪的第二天，分场就动员了靠近山边的三、四、七队的，还有十二队的人进山去寻找了。”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接过话来说道。

“是啊，到第四天吧，才找到了他那已经冻僵的尸体。听说是肚子被野猪给豁开了，他是向回爬的时候，因为流血过多，死在一棵大树旁的。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头身上还带着一把斧头、被枪打伤的野猪。”王文涛也说道。

“今年刚入冬时，十三队的小刘趁着小雪的天气，一个人去草甸子打猎了，两天没回家。生产队派了很多人去寻找，结果在草甸子里找到了他那冻僵的尸体，从他手中还紧握着的枪管和枪托下的那支死野鸡来看，像是用枪托去砸那受伤的野鸡的动做。他好像忘了自己用的是双筒猎枪，肯定是第一枪打下了野鸡，就去追赶，几次没抓住就性急了，也不知是为了节省弹药呢，还是怎么回事，没有再放第二枪，而是调过枪来，用枪托去砸那受伤的野鸡。这一砸不要紧，另一颗子弹走了火，却把自己的命掷在了野地里。打猎呀，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啊，哎……所以没有绝对把握，千万不能招惹这些凶猛的野兽。更不能贪图小利拿自己的性命赌气啊。”老姜炮说完后，长长叹了口气，又狠狠地低头去吸烟了。

他说的这话可是千真万确，我俩已经听说过好几起为了打猎而丧生在与野兽的拚斗中和死在自己枪下的事儿了。打猎的活动虽然和钓鱼一样，既可以陶冶情操，又可以锻炼身体和意志，但却比钓鱼有更大的危险性，看来只有量力而行、胆大又细心的人才能成为好猎手。

“咳，怎么说呢，这打猎呀，对人们来说，是有不同目的的。老天爷既然赐予我们那么多的野味，我们就要靠自己的勇敢与智慧从大自然中去获取了。因此，就有了像我一样的，要用猎物去换取维持日常生活所需的猎人。还有为了保护自己劳动成果的狩猎护秋队。再就是像你们一样的，为了消遣而打猎玩的‘业余猎人’了。”

“哈哈，您总结的还非常透彻呢，看来，您要是到分场去当个领导，肯定是把好手。”王文涛非常惊奇地赞赏道。

“我可不是那块料。年龄大了，经历多了，总能从生活中领悟出一些道道儿来吧？不然可就白活了。哈哈……”

“哈哈，那是，那是，哈哈……”我和王文涛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我知道老姜炮不仅是年龄大了，经历多了，才说出头头是道的话来。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定的文化底蕴，善于观察生活，善于总结经验和教训，所以才能一语道破问题的实质。这样的老人能不让我佩服吗？

突然屋外传来群狗的狂叫声，老姜炮说：“狗的叫声不对，可能是远处闯来的野猪、黑小子或老虎什么的靠近了。”

“为什么是远处的？能是老虎吗？”我和王文涛几乎是同时发问说。

“方圆几十里的狼、野猪、黑瞎子、老虎、那怕是鹿什么的都知道这里住着打猎的人，还有四条依仗人势的大狗，一般都不敢靠近。只有百十里外的野物才会闯来，这狗的叫声里有胆怯和悲鸣，没准会是有外地的老虎经过这里呢。”他说着，穿好了鞋，披上大棉袄，又从墙上摘下了枪，压上了两发子弹。

我俩以为他要去打什么外来的野物呢，也都准备下地和他一起去。他对我们说：“你们别动了，我出去说一声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