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冰
“呜，呜，呜”，“呜，呜，呜”那是甬江边出海捕鱼的渔船的汽笛声，急促而有紧迫，他们在催促冰农尽快把冰厂里的冰块装上船，他们可争分夺秒出海捕鱼。冰农们听到汽笛声，不由自主地抬头往江边辽望。“呵”，江边来了好多渔船。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工作），队长按排了一下，留下必须留下的劳力人员，继续干活，其余男女劳力倾巢出动，急促地回家整理出冰工具。
在通向冰厂的路上，人们背着煤铲（用来铲冰），山锄（用来开冰），肩挑着冰盘，近似奔跑急急地向冰厂走去。我也随着人群肩挑冰盘向冰厂急急而行.。
老把手打开厂门，里面一片漆黑，有人点亮灯，借着灯光，人们掀开冰面上足有一尺厚的稻草绒，顿时银白色的冰山显现在眼前，闪闪发光，人造冰山胜似大自然的高山，这是冰农们用汗水換来的劳动果实，可以換取不菲的财富。
出冰要算最好还是冬季边挑边出，新冰从汤头河中拉上冰盘，一挑而去，就是现钱；或从冰厂中出冰，刚挑进冰也松，凝结还不是很坚固，煤铲山锄使用还比较省力。可过了冬季，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直至夏季，那是经过盐卤撒泼的冰是时间越长，凝固的越硬，开冰越费力。“头九二九，冻破碓臼；三九四九，牙门叫狗；五九六九，阳婆看柳；七九八九，河塌水流；九九又一九，犁牛遍地走；十九不消算，地头等饭罐。”九九歌是冰农们的顺口溜。六九以后，气候变暖，没有冰挑，结束贮冰期，冰厂也挑满了。冰厂可算是冰农们汗血结成的“金库”。
“噔”一声，啊！好硬。也不知那一亇第一锄砸下去，只是一个白印，二锄三锄下去，才有一道缝。我是新手，刚学会拿锄头，可这山锄还是第一次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看到兄弟们挥锄如飞，我也只好跟着学，挥着挥着，擘膀有酸变成了痛，虎口震出了血，身上出了汗，旁边的兄弟们，出汗开始脱衣了，我也跟着脱了衣，自觉轻松了许多，几十个人一起挥动山锄，只听见“噔噔”声，忘却了疲劳，忘却了酸痛。开冰的人挥着山锄向冰山猛啄，冰块经过盐卤撒泼以后，凝结得真如坚硬似铁，大家还是猛砸，砸开一块又一块，后变成“哗哗”声，然后是铲冰人把冰铲进冰盘发出“嚓嚓”声与“唰唰”声，真有挥动臂膀银锄落，冰山谷中白金流。
冰农们一亇接一个，鱼贯而入，挑起冰盘从冰厂的台阶上，往下走，沿着专门为出冰筑成的二十公尺宽冰路，向海边的码头急急而行。码头上，有机舤船，有木舤船，冰农将十几公尺长的跳板，从码头搭上船边，冰农肩挑冰盘，踏上跳板走到船上，渔民打开舱板，冰农把冰倒进舱内，发出“哗，哗"声，冰农们挑起空冰盘，又急急走向冰厂，转而复始，一来一往，没有间断。
我刚支农插队几个月，农船上，二公尺长跳板，肩压重担过跳板，歪歪扭扭刚学会，今天面对十几公尺到二十公尺长的跳板，真是心惊肉跳，二十公尺长，只有三十公分宽的跳板，无人可扶，只能独自而行，不敢望蓝天，只盯着海面，波涛汹涌，跳板随着波浪在一起一伏，真是吓人呀，我跟着兄弟们踏上了跳板，走到中间，心也蹦出来了，脸色煞白，前面冰农兄弟们健步如飞巳踏上船仓中倒冰，回转另一边跳板，后面的兄弟正跟在我后面，我进退两难之间，兄弟们要想来扶我，也不可能，心想这下完了，我又不泅水，翻下去，波浪翻滚，怎么办？这时耳间传来兄弟们的鼓励声，“心不要慌，胆子放大，站稳后脚，放开前脚，眼盯跳板，不要望海水，只管朝前走”。有兄弟们的鼓励，我的头脑清醒了，心也坚定了，我咬咬牙，有慌张之中变成稳当，一步一步，有慢到快，终于胜利地第一次第一担，踏上船仓，同兄弟们一样把冰倒进船仓，而不是倒在大海中。走过回路的跳板，同样也是颤颤承承地，咬着牙回到岸上。再看在冰路上，挑冰的队伍已形成了一幅咬尾的长蛇阵，有老的，有小的，有男有女，挥着汗水，说说笑笑，哼着劳动歌曲，忘却了过度的疲劳，冰农们的欢乐情绪感染了我，忘却了刚才紧张的心态，第二担，第三担，我由惊慌变成了镇定自若，也会健步如飞踏上二十几公尺长的跳板，如走平地一样。曾让我至今还不能忘记的一天，那是68年12月11日那一天，天阴沉沉的，天上黑云滚滚，海面上波涛汹涌，白浪滔滔，再加上七级大风猛扫。海洋渔业公司急电要我们队里供应冰块给他们，队长无法回绝，生产队上老老少少，在这个场面上，也畏怯了，队上只剩下了十二个小伙子，其中包括我。我和兄弟们顶着风浪，一担又一担把冰块装进了颠波在海上的船仓里，完成了任务，队上的老老少少，翘起大拇指，夸赞我们好样的。真是难得的热烈的争财畗风景，让我永生难忘。
冰山随着一天又一天，一船又一船，源源不断，有渔民们从甬江运向大海。冰山变成了冰台，有冰台变成了冰沟，以后挖到了冰厂底，冰农们转走冰厂的一米宽靠海边的小门。走进小门，抬头望见，十几个冰农挥着山锄，象似神农开山，冰块随着山锄"哗，哗"而下，酷似山间的瀑布或溪水;铲冰的把冰块铲进冰盘，象似盘中散花。
甬江的海潮又涨又落，天气变化有风又有雨，渔民捕鱼有季节。潮水涨了，一块跳板可以用，潮水落了，一块跳板不够用，在海边搭起了河台，河台一个接一个，跳板一块接一块，又有风浪，人们肩挑冰盘踏上跳板，象似舞台中跳舞，一脚高一脚底，随着海潮波浪，往船舱前进。将近二十公尺长，只有三十公分宽的跳板，无人可扶，只能独自而行，也有人不小心落水了，会泅水的，自己爬上来，不会泅水的，几个人帮助给拉上岸来，为了争收入，人们顾不得许多，往回走向冰厂，再挑一担，继续上。人们沒有怨言，只有争着想多挑一担是一担，真是一番经风雨迎风浪的实景。
年复一日，往事流逝。艰辛岁月锻练了身骨，喜怒哀乐铸就了意志。一幂幂，一阵阵，农村的生活场面，有艰苦，有幸福，有悲怨，有快乐。让我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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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1/6/28 23:26: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