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个女孩的遭遇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一个女孩的遭遇

     在某县城的一所小学，一个四年级的女孩被叫到了办公室，老师在问她问题。女孩低着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盖在脸上，脸色苍白。
   “老师在问你！”女老师看着她。
女孩还是不说话，只是身体在往前倾。
    “你怎么了？”似乎她要倾倒在老师身上。老师扶住了她。
    “我头晕。”女孩说了一句。
老师让她趴那趴一会。放学的时候，老师派三个同学护送她回家。

      一个破败的院落，因为房租极低，这种已经不能再住人的地方，也只有穷的不能再穷的人家吧，才能住下。这种房子，破的，以前可能白给人住，也没人去住，现在有人住了。女孩家就住在这里。满院的杂物，垃圾堆上捡来的，要来换钱的。女孩的妈妈不在家，捡破烂去了。爸爸也不在家，在监狱里呢。她爸爸是因为盗窃罪被抓；工地上捡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第二天，女孩没到学校去。老师想，可能是真的病了。于是抽了个时间，去了女孩家里，见到了家长，一个黢黑的妇女。
“她难受。”她妈妈说，所以没到学校。
“你没到医院看看？”老师问。
“噢去呀。”她妈说，其实还没有这种打算。活到现在，别说孩子，她也从来没有去过医院。
“还是赶紧去医院吧！”老师临走时说。

     晚上，娘俩挨着睡，妈妈问：“哪疼？”“背上。”“妈给揉揉，好点没有？”“嗯。”老人相信，多揉揉，会好的，于是不停的揉，直至困得睡着。也许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孩子究竟什么病？揉能揉好吗？管它呢，能好点就行，反正不去医院；她们认定，那不是咱们去的地方。就这样，孩子时好时坏，挨了好几年。十八岁那年，女孩去打工了，结果有一天，昏倒在工作台上，厂子里赶紧把她送进医院。

      医院的检查结果是让任何一个有点常识的人都会大吃一惊的：尿毒症。医生经过详细询问，得出结论，这是长期肾炎积累所致。原来，女孩难受，就是肾脏出了毛病。可想而知，女孩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医生说：得做肾移植，否则就没命了。女孩和她妈妈根本不懂，只是吓坏了；乖乖听医生吩咐：“先从爸爸妈妈做起。”妈妈知道是割自己的腰子，就是肾。“那行。”妈妈当场表态。还须化验一下血，看看老人有没有病，还有血型。医院抽了血，过几天看结果。几天以后，老人带女儿来到医院，被告知，母女血型不对；这种情况也有。只能说，再看看她爸爸的吧。唉，她爸爸还在监狱里呢。

      女孩印象中的爸爸是很亲的。她还记得小时候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灯的情景。后来爸爸不知去了哪里，家里很忌讳提起爸爸。费了一番周折，女孩跟妈妈终于来到监狱，见到了爸爸。爸爸头发白了，快掉光了，牙齿脱落，完全陌生。他是一个犯人。一见面，爸爸抱住女儿，哭了，又笑了。监狱领导已经把家人来意告知他了。“爸爸给你捐肾。”爸爸的话，让女孩顿时身上有了劲。骨肉之情，不需要多说。一个捡破烂的，懂得不多。
哎不知道他是真懂不懂，后来的化验结果，竟然出人意料；你猜怎么着，他们父女血型也是不一样。这不是明摆着吗：爸爸妈妈和女儿没有血缘关系。明知不是亲生，捐什么肾！妈妈在装？不是；妈妈根本不懂，以为是个腰子就能用。爸爸懂一点，知道不是那么简单，但却一时无以澄清。面对孩子清澈的目光，他只能撸胳膊挽袖子，让医生抽血。

      两个老人不是装不懂，他们真想给孩子割下个肾来；心存侥幸，兴许能行，直待真相大白：不仅血型不符，孩子的身世之谜也要被揭开了。原来，女孩真是垃圾堆上捡来的。女大十八变，在老人眼里，尤其在她爸爸眼里，女孩活生生变成了一个大姑娘。她长得好看，牙齿整齐，不像她爸爸，牙不好，早早掉了。只是孩子脸色不好，有浮肿的样子。“孩子这样，我有罪啊！”家人走后，犯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看来，女孩要想得救，还是找到亲生父母才对，血缘关系不可替代；而身世之谜也在其中。长话短说。在公安局的帮助下，千辛万苦，女孩终于找到了亲人；先是找到了舅舅，她亲妈的亲弟弟。不承想见面后，说明来意，他舅舅一下变得非常冷淡。在一个也算是高门大宅的院落，舅舅径直往外轰他们。女孩跪倒在门口，放声大哭。当时惊动了四邻，让进院里，但舅舅还是不认亲；也不说孩子她亲娘在哪。捡破烂的老妈妈在一旁落泪。女孩不依不饶的哭诉、求情，她知道，如果问不出亲娘在哪里，就此离开，那再也找不到亲娘了。女孩的泪不亚于秦香莲寻爹的孩子：“俺好不容易找到爹，你咋不认俺？”看得人唏嘘。这时，终于有个老婆婆走了上来：“我是你姥娘啊！”，搂住了女孩。没找到妈妈，却找到了妈妈的妈妈，女孩哭的更伤心了。姥娘讲了女孩的身世。家里嫌她是个女孩，三个月时扔了。还是姥娘好心，给孩子随身带了出生证明，要不就真的失去了寻找的线索。

      “ 不容易啊！”四邻唏嘘散去。姥娘松开了手，看看孩子，余光又瞥捡破烂的，突然变了样：“你不能去见你妈！”姥娘口气变了，孩子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俺老远来啦，”捡破烂的妈妈说了。“那没用！”姥娘语气决绝。孩子不知为什么，一下矫情起来，扑通跪下，抱住姥娘的腿：“我就要找妈妈！我就要找妈妈！”哭得泪水飞扬。“找不着，俺不回去。”黢黑的妇女一旁说。有一个邻居，还没有离开，想看看这事该怎么办。在略含鄙夷的旁观者意味深长的神色里，姥娘软了下来，说：“见也行。”示意：咱们回屋里吧。最后一个看热闹的也就走了。

      姥娘给做了饭。洗着碗，切着菜，老人家想了又想，终于想好。饭桌上，舅舅也在；姥娘给外孙女夹了一块鸡蛋，说：“你和你妈见上一面，以后就不要再见了。”女孩听着，但是不懂姥娘在说什么。吃完饭。姥娘叫过女孩、捡破烂的，还有舅舅，说要签个协议。为什么？女孩疑惑。她舅舅起草的文件，刚够他那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不过意思说清楚了。说：女儿某某某保证永远不见亲生母亲某某某。女孩完全看的懂。就觉得离奇荒唐的好像不是自己在场：她看到墙壁那端一个醒目的壁龛，那是财神爷，家里供的，香烟缭绕。女孩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那种眼神是可怕的。姥娘一阵心软：就让她们见一下吧。

      在女孩的想象里，母亲既然不想见，肯定很冷淡。但情况不是她想的那样。母女俩长得很相像，一看就是亲生的。见了面，亲妈情绪激动，捶胸顿足，几个人都劝不住哎，真把女孩给吓住了，看着母亲竟如此悲痛，女孩却一颗眼泪也掉不出来了。母亲说：不是不想见啊，工作离不开，给人家打工；又加了一句：“我身体也不好！”不知女孩听清了没有。这句很重要，里面有一个关键的意思；怕不明白，姥娘挑明了：“你妈她身体也有病，咋能给你捐肾呢！”孩她娘，娘她孩说着就要走了，女孩急了：我还没说捐肾哩，我只想叫一声妈，亲妈。“妈你不能不要我啊！”女孩说。亲妈无语，一时仿佛陷入了爱因斯坦相对论令人煎熬的状态。姥娘帮她解脱：“你妈把你生下来，就对得起你了。”有这句话在，女孩的亲妈毅然决然地离去了。

      捡破烂的带着女孩心灰意冷的回到了她们的破院子。女孩绝望了，她想着，不知道爸爸在哪，不是监狱里的爸爸，是那个不知道在哪的爸爸，她不敢想去找他，她没劲了，甚至觉得连想的劲都快没有了。

Hg 2013 3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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