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表演的姑娘见台下的人倒成一片,一个人奋身向台边奔来,先是惊愕,后见这人爬上台来,踢到拉线摔在面前,忍不住想笑,又见这人仰头喊梦蝶妹妹,再仔细一看,穿一身中山服,西式蓝布裤,一眼就认出来:“张馨竹?张哥哥?”
“是呀,是我!梦蝶妹妹,你可把我想惨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什么梦蝶妹妹?张哥哥,”姑娘拉住我的手说:“二十八年没见,还是那样疯扯扯的爱开玩笑,我不跟你玩了。”
台下见台上两人手拉手摆起了龙门阵,忘记了表演,立即乱轰轰一片,有忌妒的就骂起来:“搞啥子名堂,这是表演会,又不是谈情说爱的公园,那个小子滚下来!滚下来!”
我离开清龙沟两天了,好容易才碰见个亲人,那时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欢聚中,也没听清下面呼叫些什么,还以为他们在为我们的重逢欢呼呢,兴致一来,就有表现的欲望。
我拉着梦蝶的手,走到台前,自己报幕:“下一像个节目,改成民歌独唱:敖包相会,演唱者:张馨竹,由胡梦蝶伴舞。”
旁边的胡梦蝶说:“错了,错了,是胡兰花!”
我也没听清她说的啥,就开始唱: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那天的嗓音特别好,浑厚,圆润,悠远,比麦克风还麦克风,春风一样悦耳,又压得住堂,台下先还像群蜂朝王,嗡嗡的,唱到第二句己鸦雀无声,沉浸在北国草原的辽阔原野,眼前现出一座旷野中的敖包,一对青年男女在敖包前幽会的情景活灵活现,梦蝶伴着我歌声的旋律,翩翩起舞,像一只绕着花蕊扇动翅膀的蝴蝶。
接着我又用手捏着鼻子,尖着嗓音用女声接唱:
“…只要哥哥你耐心的等待哟,
你心上的人儿就一定会到来…,”
我尖着嗓音的女声,加上十指尖尖的少女样做着,惟妙惟肖,又逗得下面哈哈大笑。
这时,就见下面一阵噪动,人群向两边分开,一队士兵从礼堂外走进来,领头的嘴里直喊:“拿了!给我拿了,简直不象话!目无王法纪律,自由散乱,敢在演唱会撒野来了,是谁?”
原来我刚才挤上表演台,把两边的人推倒成片,台下乱纷纷时,就有人去向军部报告,说有人捣乱会场,把表演会都砸了场,表演会开不下去了。于是军部就派人来捉拿捣乱份子。一队士兵走上台来,为首是个年青人,也穿黄衣黄巾,只是头巾上镶了一道兰边,可能是个当官的,就上来准备拿我。
梦蝶一见着急道:“叶宾哥,你可看请楚!这可是你救命恩人张馨竹呵。”
什么,我是这被称为叶宾哥的恩人?什么时候?眼前这人我可不认识。
只见这叫叶宾的把眼眼凑到我脸前,毕竟二十八年没见了,好像正在寻找回忆。“呵,确是的!你看我这记性,大水冲倒自家店,真是馨竹老弟,得罪!得罪!”
“什么二十八年没见了啊,我才十八岁,叶兄,我可不认识你。梦蝶,你说是不是?”我怕梦蝶认为我有46岁了,不叫我哥哥了,改叫我叔叔。
这时叶宾笑了笑:“我知道你只有十八岁,那是你阳间的岁数。你叫张馨竹对不对?在清龙沟对不对?你记不得我了我可记得你。大恩不言报,走,今天我请客。”并回头对梦蝶说:“兰花妹,你也来,我们在军部大堂等,快点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