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然而整个农场这么大的举动,轰轰烈烈、纷纷扬扬,所有“病退”知青欢欣鼓舞,却惟独二分场如一潭死水,不要说一点信息没有,就是听都从未听谁提起过。
这不是天方夜谈么?!难道二分场是生活在外星球吗?二分场不过离开总场才四十里地!
当我听周师傅讲了大概过程后,第一反应便道:“如果病退,不可能有几百知青一起搞,一锅端,除非领导同意。而如果是总场领导同意的话,不可能不一视同仁,让他们走我们不能走。否则,也太欺人了!”心里隐隐觉得这中间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周师傅道:“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找有权批准我们回去的领导去。就是不知病退手续怎么办的?”
“这个不要紧,我已在我朋友那里拿了一张空白的病退申请表回来。”
“快拿出来我看看。
周师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病退申请表”来,我接过一看,见是一张空白的表格,上面一、二、三、四共有十几个填写栏目。再仔细一看,见那表格却是油 印的,表格上面的格子和字体也都并不规范工整,好像就是用普通的铁笔在蜡纸上随意划上去的,心里犹豫了一下,便道:“医院里的表格一般都是铅印的,怎么这 张好像不是…。”
周师傅忙道:“我也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朋友说因为后来病退的人太多,医院原来的表格不够用,便马上叫人刻印了这些表格,作用是一样的,医院也认可的。”
“那就好。”我长长舒了口气,说道:“既这样,那我们马上也想办法把它刻印出来,再到各连队去,问问大家意见如何再说。”
“好,那有事再来叫我。”周师傅一面将表格交给我,一面便背起机械配件向机耕队停车场走去。
我将表格收起,马上想到,如果要印表格,最好的途径便是到学校去,因为那里一切都是现成的。
我赶紧将卸好车的拖拉机停回车场,跑步来到分场学校,四周一找,却见教室、办公室的大门只只紧锁,一个人也没有。原来,过了四点,学校的老师学生们都已放学回家了。
正在焦急踌躇之间,忽见分场食堂会计德平,手里拿着一沓会计凭证走来。德平是我同班同学,见我急吼吼东转西转,笑道:“急什么,开饭时间还早呢,转也没有用。”
我一见,象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将他拉住,说道:“快来,我有事找你。”于是,我便把事情简要地向他说了一遍。德平一听,马上道:“不要急,我去找马校长。”
一会,德平便将钢板、蜡纸、油墨纸张等都找齐了,但却找不到铁笔。我道:“没关系,用原子笔就行。”
我们来到德平所住的宿舍,马上动手,一会便按原样划好一张“病退申请表”,然后估量了一下二分场目前的知青人数后,动手印了将近三百来张。
表格印好后,一看时间还早,顾不得吃饭,我们略微商量一下便分头前往目前留守知青最多的农业连队八连和十连去征集意见,并约好六点左右在分场碰头。
六点半左右,八连、十连及十一、十二连闻听消息后炸了锅似的知青们蜂拥来到分场场部,大家义愤填膺,纷纷指责总场领导的不负责任和办事的不公、做事不地道。如果别人都回城了,单把我们撂下,那我们也不会让他们的日子好过。
大家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当下有人倡议道:“我们马上去总场,找总场领导办病退。”
呼啦一下,人们纷纷响应。于是,德平他们几个便将已填好的“病退申请表”收集起来,没有填表的,再找空白表填好。大家一声号令,一百多人踏着月色,浩浩荡荡便向总场进发。
二分场离总场约有四十多里路,平时乘拖拉机需一个半小时左右,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可能有拖拉机提供,再说,也没有拖拉机能一下装那么多人。
当大家迈开双腿急急乎走到总场时,已过了午夜十二点。总场机关一片漆黑,人们早已拥着热被窝进入梦乡。靠近总场办公室的大道上,几盏昏黄的路灯在瑟瑟的北风中摇曳。
群情激愤的知青们,一路议论着因为总场领导的过失而将会导致自己终生留在农场,心里气愤,头脑早已发热,那管此时何时。走在头里的几个知青心想“你们狗日的倒睡得舒服”,不管三七廿一,拾起地上的砖头便向近旁办公室的门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