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末路 中篇小说连载

                     ········末路  中篇小说连载
   
        题记：一位修路者，一生走过了一条不平凡的路，最后给自己修了一条末路，走上了不归路……

               一   案发江滨
   
    叮呤呤……“110”警队值班室的报警电话急促的响起，值班女警小江马上答道：“这里是‘110’报警电话。请讲话。”
    电话线的那端传来惊慌而又语无伦次的声音：“快……快来人啦……死人啦！”
    小江顿时眉头一锁，忙问：“事发地点在哪里？请说清楚。”
    “江滨路十……十七号，快……快来呀！”
    “好，请你不要离开，也不要让人进入现场，我们马上就到。”
    警车鸣着警笛，呼啸着穿过闹市向江滨路飞驰而去。十一分钟后，车停在了江滨路十七号围墙外。

    院墙外早已聚了不少好奇的人们，相互的打听着：“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
    “听说死人啦。”
    “是吗？哎！如今的社会治安真是……”
    “还不是钱闹的，钱多了准出事，象我们这些人不管怎样，还能睡个安稳觉。报应呀……报应。”
    刑警队马队长打开车门，大声命令着：“大刘、楚南拉好警戒线，不准任何人进入，记者也不能进；卢晓鹏、葛志云到邻居家调查一下看有什么线索。其余的人跟我进入现场，仔细检查。”
    门口一个小伙子心神未定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到警察进来了，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是你报的案吗？”马队长问道。女警小赵开始作笔录。
    “是的，我是……我是‘月亮湾’水店的送水工，叫张洪。二十分钟前来给这家送水，摁门铃无人应门，我这才看到门没锁，轻轻一推门开了，我走进客厅发现翻得乱七八糟，再一看卧室门口躺着一个死人，浑身是血，吓得我连忙退出来给你们报警。”
    马队长又问道：“他们家已经出事了，怎么会还有人通知你送水呢？”
    “听老板说，是这家女主人昨天下午打的电话，约好今天上午九点送水，老板就安排我送来了，结果让我碰上了这事，真吓死我了。”小伙子显然镇定了点，说话不再那么结巴了。
    “小赵，核对一下他的身份证。小伙子，有事我们还会找你的。”说完走进屋里。
    侦查员和法医正在紧张的拍照和勘察。
    躺在卧室门口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睡袍，满脸满身的血已凝固成紫黑色，脖子上有一处刀伤和勒痕，左胸也有一处刀伤，双目怒睁，脸部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卧室的床上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脸呈紫色。
    法医古俊杰站起身来，对马队长说：“马队，这个女人是被人扼住脖子，在胸部捅了一刀，然后在脖子上再割一刀，割破了喉管和颈动脉，失血而死的。小孩是被人扼住喉咙窒息而死的。凶手十分残忍，杀人的手法也很娴熟。死亡时间是在临晨三点至三点三十分之间。死者生前和死后都没有受到性侵害，可以排除因奸杀人。”
    “马队，凶手作案时没有在现场留下指纹痕迹，只有半只血鞋印，是四十二码的软底皮鞋。门窗完好无损，没有被撬的痕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与死者很熟悉，死者自己开的门；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用钥匙套开的门。从死亡时间和死者穿的睡衣来看，应当排除前一种可能。”痕迹员童威将现场收集到的情况向马队长汇报。
    “嗯！”马队长点了点头，“再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尸首被装进尼龙袋，拉上拉链，抬出现场，送上了殡仪车。
    侦查员们没有发现现金和首饰等贵重物品，但分别从抽屉里、衣柜里、床下、沙发缝里找到各种银行存折二十一本，共计人民币约二百四十余万元，还有信用卡七张。
    卢晓鹏、葛志云走了进来。卢晓鹏向马队长说：“据我们从邻居处调查，昨晚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不过我们了解到这是交通局付局长的家，死者是他的妻子和女儿。付局长不在家已经两天了，听说是到省城开会去了。”
    “哦，看来问题比较严重，这不只是一起简单的杀人劫财案，可能还隐藏着另一个案件。我马上回局里向局领导汇报，还要向市委、市政府、市纪委请示。”

    2004年，我们单位停工等待破产，每月只有300元生活费，没法子，老井只好外出打工，应聘于外地一家路桥公司。在那里我经历了以前没有接触过的黑幕，根据耳闻目睹和社会上的事，创作了这部反腐小说。

感谢龙版问候！也顺颂龙版夏安！

                 二  双管齐下 

    听到噩耗，在省交通厅开会的付墨林急匆匆的赶回市里。他深知，人命关天，公安局一定会对凶杀现场象篦头发似的仔细搜寻线索，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迟早会要穿帮的，哎！真应了古人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人都死了，钱算什么东西？只好硬着头皮对付，能混就混，能滑就滑，听天由命吧。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人财两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哟。
    付墨林在公安人员的带领下，进入现场进行了简单的查看和问话，并没有提到巨款的问题，借口要保护现场进一步侦查，就让他去处理妻儿的善后。公安越不提此事，他不但没暗自庆幸，反而更加心焦，不知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办完妻儿的后事，不待付墨林喘口气，市纪检委就宣布了他的“双规”。鉴于他在银都市工作多年，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他被送到了邻县隔离交待问题。

 

    一时间“5.17”惨案和付墨林的“双规”成了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根据市局的安排，马队长组织刑侦队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楚南首先开了腔：“据我和大刘这两天的调查，死者何明洁是付墨林的第二任妻子，他的原配叫刘兰芝，是他中学时的同学，七年前因车祸去逝，但一直是个悬案，至今还没找到肇事者。付与何年龄相差十多岁，可感情很好。不存在喜新厌旧买凶谋害妻子，而且他在省城开会两天了，没有离开过，再说他也不会笨得连屁股也不擦干净让我们抓到把柄吧。”
    大家笑出声来。
    “严肃点，汇报案情不要带自己的观点，等下再分析。”马队长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楚南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坐下。
    卢晓鹏和葛志云交换了下眼色，卢站起来说：“现场查获的存款折共二十一本，其中无记名存款折一十三本，以何明洁记名的七本，共计人民币二百三十四万元，以付墨林记名的是中国银行的，存有美金一万一千四百元；七张信用卡：农行一张，工行两张，建行一张，中行一张，信用社两张，共存有人民币八百五十八万元，总共存款额达一千零九十二万元。就在我们到现场勘察案情一个小时前，疑犯还在用信用卡分别在建行的021和工行的113两个ATM上取走现金三万二千元。我们已调取了这两个柜员机的录像资料待查。近两天再没发现疑犯用卡支取现金。现场对付墨林询问被劫多少现金，他说家里没放现金，仅丢失一部相机、一部手机和一个戒指。是否还有我们没查到的或放在别处的存款还不得而知，有待于进一步调查。”
    队长马军向大家传达了市局的指示：“目前付墨林的案子还是由市纪委在抓，还没作为经济案件立案侦察。付墨林在‘双规’期间态度极不老实，一会说钱是他几个小舅子放在他姐姐这的，一会又说是朋友的，对于来历不明的巨额财产不能自圆其说。我们已接到通知，可能过两天付的案子就会要移交检察院立案。我们要作好准备，凶杀案和经济案双管齐下，尽快侦破。”
    高局长接过话题说：“付墨林的巨额财产是怎么来的？无非是贪污和受贿来的嘛！犯罪嫌疑人怎么知道他家有那么多钱呢？无非是知情嘛！这几年市里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投入了大量资金，工程很多，无非是建筑公司和包工头搞的嘛。我们要多从外围着手进行调查。当然，这些人也会顾虑重重，行贿也是不轻的罪，他们也不一定会说实话。我们一方面要打消他们的顾虑，坦白从宽，要晓以利害，让他们知道，为揽到工程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另一方面要以近年来揽得工程量多的单位和包工头为重点，寻找突破口。”

   　　　                    三　走出山村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靳海山久久的佇立在窗前，俯瞰着银都的夜景，心事重重。是啊，不过是从市长的位子刚刚退下来两年，可以说，他是看着银都发展起来的，银都市的每一点繁荣都浸透着他的心血，银都市的一条路都洒过他的汗水，可眼下的事令他太失望了。
　　“老头子，发什么呆呀，‘新闻联播’开始了。”老伴把泡好的茶递到他的手上。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坐回到沙发上。
　　“老伴，我们是不是都老啦？毛泽东时代的干部哪会是这样？好好的小付竟会变成这样！刘青山、张子善才贪了多少？要是在那些年代都该枪毙好多回了，算我这辈子瞎了眼，培养了这么个接班人。”靳海山喝了口茶，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的一顿，茶水溅了出来。
　　“老头子，别激动，血压一升，你那心脏会受不了的。小付以前是个多好的小伙子啊，这也不能怨你，人都会变的。”老伴起身拿了块抹布擦干了水渍。
　　靳海山头靠着沙发，眼睛微眯着，思绪飞到了三十多年前……

　　一九六四年春末，身为县交通局副局长的靳海山带领“四清”工作队去全县最偏远的山尾公社搞“四清”，就住在付家寨大队。付墨林的父亲付稳根是大队党支部书记，付墨林还不到十四岁。付墨林勤奋好学，热爱劳动，嘴巴又甜，深得靳海山的欢心，常常教导他好好学习，将来大学毕业了，一定让他到交通局去工作。没两年，文革开始了，残酷的现实击碎了付墨林的大学梦，他只好辍学回家跟着父亲面朝黄土背朝天，去地里刨食。

··如火如荼的文革烧遍了每一寸土地，身为交通局长的靳海山自然成了“走资派”受到冲击，他躲到了山尾公社避难，交通局的“造反派”闻讯赶到山尾要揪他回去斗争。“造反派”把付家寨闹得鸡犬不宁，要农民交出靳海山。付稳根在当地有极高的威信，他一呼百应，几百农民包围了“造反派”，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
　　“造发派”先发制人，为头的先发话了：“贫下中农兄弟们，毛主席教导我们：‘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天下工农是一家嘛。你们要认清形势，不要上阶级敌人的当。只要你们交出‘走资派’ 靳海山，我们马上就撤。”
　　付稳根也不是好惹的。他回答道：“你领不领导一切我管不着，不过据我所知，山尾公社付家寨大队不归你领导。我只知道毛主席说过：‘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打击他们便是打击革命。’你们跑到这来撒野，也不问问付家寨的贫下中农是干什么吃的！慢说是靳海山没在这儿，就是在这我们不想给你们带走，你们还真带不走！”
　　“造反派”被农民锄头扁担吓坏了，只好垂头丧气走了。从此靳海山和付稳根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兄弟，靳海山也把付墨林视为己出，声称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付稳根，把付墨林带出山村。
　　靳海山躲过这场劫难，恢复了工作后不久，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让付墨林招工到了交通局。付墨林从农村而来，勤恳老实，什么事都抢着干，很有口碑。一年后靳海山又把局里唯一的工农兵学员的指标给了他，推荐他去建筑学院公路桥梁系脱产学习，毕业后成了局里设计室的技术员。在建设银都大桥工程中成绩显著，被升为设计室主任。八十年代中，靳海山调到市政府工作，付墨林又被推荐进了交通局领导班子。
　　“哎！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本来很有作为人的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靳海山伤感的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沙发上，用右手背轻轻的敲打着额头。
　　“是啊，经济发展了，社会进步了，人的思想却退后了。这是不是就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表现啊？”老伴附和着问道。
　　“胡扯，出了问题就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推，改革开放打开了门户，新鲜空气和几只苍蝇一齐飞了进来，有什么奇怪。”

                  四、初入歧途

    “双规”都两天了，除了鸡毛蒜皮，付墨林什么也没交代，问到实质问题，他不是装呆卖傻，就是以不记得了来搪塞。因为他家遭不幸，办案人员多少有点恻隐之心，暂时还没逼得太紧，只是向他交代政策，让他好好想想，有什么问题向组织讲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可付墨林想的更多的还是怎么滑过去，共产党不讲迷信该讲良心吧，我有功劳也有苦劳，人财都两空了，该不会一棍子打死吧。那些钱他心里还是有个蛤蟆数的，只要对方守口如瓶，死无对证，也难奈何我。
    夜深了，同室的监视人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可付墨林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没有一点睡意，他靠在被子上，点燃一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对着天花板吐出一股浓烟，微眯着眼，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流过……
    老局长靳海山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付呀，我就要到市里报到去了，交通局的工作就全靠你了，你要加强自身的修养，和班子里的同志们团结协作，为银都市的繁荣多做工作，做好工作，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市政府来找我。”……

··要是靳市长还在位多好啊！我的事他不会坐视不理的，可惜退休了。他又一想，老市长为人太过于正直无私，也许会遭到更严厉的训斥的。
    我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记得是刚坐上局长这把交椅不久的一天。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请进。”
    工程预核算科的夏宾昆推开门走进来，随手把门掩上：“局长，有个朋友想见你，今晚他在鸿运楼设了饭局，让我请您务必赏脸。”
    “老夏，要注意影响啊，这样的饭局最好不去。”
    “没事的，他人挺不错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帮着您的。”
    “是吗？好吧，下不为例。”
    夜宴的主人胡立本在鸿运楼洞庭厅候着，付墨林和夏宾昆一到，胡立本的屁股象安了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局长，这位就是银都陆德路桥公司的胡老板。”夏宾昆介绍着：“夏总，这就是我们的付局长，可不是正副的‘副’哟。”
    “呵呵，局长赏脸光临，有失远迎。”
    “劳你胡老总宴请，谢过了。”
    “哪里哪里，胡老总不敢担，就叫我小胡好了。”胡立本掏出大中华递了过去。
    夏宾昆暗自好笑：“这个马屁精，比局长还大两岁呢。”
    夜宴煞是丰盛，天上飞的，地下爬的，水里游的，这么说吧，只要是银都市有的差不多都上了。除了主人，客人只有两位，就是付墨林和夏宾昆。付墨林还是比较满意，他就怕熟人太多。
    酒席上胡立本除了敬酒劝菜，就是寒喧恭维，什么帮忙、关照也没说，倒弄得夏宾昆一脸狐疑。“他*的，这小子真滑头。”
    酒足饭饱，送走了付墨林，夏宾昆抱怨着说：“老胡，我好不容易把局长请来，工程的事你屁都不放一个。”
    胡立本道：“你懂个屁！性急能吃热豆腐吗？来日方长，他今天能来，我就有办法拖下水，留着鱼饵在，还怕不上钩？”
    “真有你的！哈哈……”
    “走,潇洒去，做个按摩放松放松!”

                                  五、毒计藏奸

           丽影休闲中心老板一见胡立本他俩走进来，扭着水桶腰迎上去，忙着打招呼：“我的胡大老板，有好几天不见了，您都忙些啥呀？哦，这位是……”
    “问啥呀！密探似的。好生伺候着就是了。快安排俩个好点的小姐来，我今天累了，要好好松松筋骨。”胡老板最烦的就是问他带来的客人的身份，这小小的银都市有点啥事还不会闹得满城风雨。
    他俩被领进了最靠里的一间按摩室，紧跟着进来两位按摩小姐。
    夏宾昆见为自己服务的小姐一头黄发，不高兴的皱了皱眉说：“我不要波斯猫的，去换一个黑头发的来。”黄发小姐满脸疑惑走了出去。
    胡立本趴在床上不解的问：“我看金丝猫不错嘛，干嘛要换？”
    “我感觉黑头发更纯情一点，好好的黑发染成这样，这不是骂她娘没给她找个外国老爸？”
    胡立本笑得差点没喘过气来：“我说老夏呀，真有你的，跑这爱国来了！这地方都找到纯情的吗？上幼儿园去吧。”
    夏宾昆也趴在床上压低声音说：“好了好了，算我胡说八道。付局那的事你说咋办？”
    胡立本收敛了笑声问道：“你们付局长有啥嗜好或是有啥需要帮助的？给老弟透露点，我好想法子。别的不好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好办。”
    “我们局长看上了一个妞，那女的对他也有点意思，可他遵老父之命，在农村老家已有了结发妻子，结婚好几年了，感情也不咋地，为这事我们局长烦心透了。”
    “这还不好办？既然感情不合，离了不就结了？”
    “那女的是付局长初中时的同学，可算是青梅竹马呀，女的死活不离，局长也拿她没辙。”
    “这事包在我身上，给她几万块让她走人，反正待在窝里也下不了蛋。这事你先别告诉你们局长，等我办成了再说。到时候他还不是一个线吊木偶随着我的手式转？”
    夏宾昆笑着骂道：“我说老胡呀老狐狸，姻缘讲合不讲散，这样的缺德事你也做得出来？”
    “和尚别骂癞痢头，彼此彼此，这事还不是你说出来，我还不知道呢。”胡立本讪笑着回答。
    “要是付夫人不干呢？”
    “这你别管，山人自有妙计，此事定能成功，你就等着看付局长怎么谢我吧！哈哈……”
    “可千万别玩过火了。”
    “我心里有数。”
    “怪不得人们都说奸商奸商，无商不奸。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交了你这么个朋友，说不定哪天你把我卖了，我还帮你数钱呢，呵呵……”

                       六、移情别恋

   刘兰芝比付墨林大过一岁，她的家在付墨林临近的大队，从小学一年级起就跟付墨林同班，两人的学习成绩齐头并进，总是名列榜首。付墨林性格外向，活动能力很强，但刘兰芝却象个小家碧玉，性格内向，十分腆腼，生人面前更是说句话脸都红到耳根了。他俩也一直是同学们编排的对象，也许是青春的躁动吧，有时虽然让大家说得不好意思，但俩人心里却有点甜滋滋的味道。好景不长，文革中俩人同时辍学在家。付家没有女孩，刘兰芝也常来付家帮着洗洗涮涮，可把付家老俩口乐歪了嘴，都把她当亲女儿看待，付墨林的母亲更是逢人便夸。山区有着早婚的习俗，十七岁的付墨林跟靳海山走出山村那年，在两家长者的主持下定了婚，从此刘兰芝就名正言顺的到了付家寨。

    转眼又过了三年，付稳根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对儿子的婚事总耿耿于怀，付墨林只好谨从父命回来完婚。付稳根自知难抱孙子，可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七、败阵说客

           范娟开着凌志车进了付家寨。
    山里人管轿车叫“乌龟车”，都知道是当官的坐的。这乌龟车一来，惹得孩子们跟在车屁股后追呀跑啊，好不高兴。自从付家寨出了个局长，这种车每年也来了几回，才让山里的孩子们见了世面。
    范娟从后箱里提出一筐水果，锁好车门，掏出一把糖果分给孩子们，然后问付墨林的家在哪，一个大点的孩子领着她走进了付家大院。
    “屋里有人吗？”范娟在大门口大声问道。
    “谁呀？”刘兰芝从屋里探出头来。
    “大嫂，我来看你来了。”范娟满脸堆笑着走进院子。
    “你是……”刘兰芝一脸疑惑的陪笑着。
    范娟一边把水果递过去，一边说：“我叫范娟，是从城里来的，我老公是付局长的部下，到乡里办点事，顺便来看看大嫂。”
    “快屋里坐，来就来呗，还买什么水果呀。”刘兰芝把范娟让进屋里。
    两个女人寒喧了一阵，范娟切入了主题：“大嫂，付局长不常回来吧？”
    这一句话点到了刘兰芝的心病，刘兰芝低下头来没有回答。
    “局长也真是的，哎，一个家没男人在真难啦。”范娟假惺惺的陪着她叹了口气。
    “局长不常回家，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范娟又问到。
    刘兰芝摇着头说道：“这种话可不好乱说，他工作忙嘛。”
    “大嫂你还蒙在鼓里，我可听说了。”
    刘兰芝一听脸顿时变了色，“你听谁说的？”
    “哎，真可怜，你还不知道啊。我可听说他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了。”
    “难怪，当了局长就变陈世美了！哪天我找到交通局去。”刘兰芝眼里闪出了泪光。
    范娟一步一步的跟进着：“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我们女人为他们守着这个家，他们却在外面胡作非为。真难为大嫂你了。”
    “这个没良心的，当初是那样的追我，现在却把我晾在一边了。”
    “男人都这德性，当初死赖白乞，结了婚就从奴隶到将军了。哎，我们女人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呀。”
    刘兰芝对范娟的动机起了疑心，问道：“你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吗？”
    “我受一个朋友的委托找你商量一件事，不知大嫂是否愿意？”范娟有点心虚的低声问到。
    刘兰芝眉头一锁，忙问道：“什么事？”
    范娟从包里掏出三扎百元大钞放到茶几上说道：“为了局长的前途，你拿上这三万元，跟他离了，再找个好的吧。”
    刘兰芝柳眉一竖：“什么？你就是那位第三者？”一向文静的刘兰芝已火冒三丈了。
    范娟连忙摆着手分辨着：“大嫂，别误会，我是受人之托。”
    “我这也是为你好，他不爱你了，你干嘛还要跟着他？钱少了，好商量，再加两万。”说完又掏出两万来。
    “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让他和这些钱见鬼去吧，我不会离的。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大嫂，别……别发火……不……不是他让我来的。我……我只是替朋友帮忙。”
    “拿上你的臭钱给我滚！”刘兰芝手一撸，把钱扫在了地上。
    “别……别……我这也是为你好，你这样，到时还不是人财两空？”范娟被骂得慌了神，连忙弯腰拾起钱。
    范娟站起身来，灰溜溜的走了出来。
    刘兰芝提着水果赶了出来，对着范娟扔过去：“快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八、狼狈为奸

　　   气急败坏的范娟打开门，使劲的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走进客厅，把包甩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一杯凉开水，咕嘟一口灌了下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呼呼只喘粗气。
　　胡立本从书房走出来问道：“事情办得怎样？”
　　“气死我了，”范娟气呼呼的说：“那女人不吃这一套，事没办成不说，我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平时的厉害劲哪里去了？”
　　“这本来就是缺德的差事还要我去办，你自己怎么不去试试？哼。”
　　“好啦，好啦，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另辟其径，得换个法子。她不要钱，我就只好拿这钱请人帮忙了。”
　　“死鬼，可别太过火了，搞出人命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胡立本眼里露出一股难以察觉的凶光，狠狠的说：“要不怎么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为了钱，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

　　一个月后，刘兰芝倒在血泊里，肇事的是一辆外地车，撞人后逃之夭夭无影无踪了。

　　灯红酒绿的丽影休闲中心。
　　夏宾昆懒洋洋的从按摩床上坐起来，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开口问道：“胡总，刘兰芝那事……”
　　胡立本使了使眼色，夏宾昆立即打住了。胡立本对两位按摩小姐说：“好了，出去吧，把门关上，有事我再叫你们。”
　　胡立本用手臂支起身子，急急的说：“我说夏科长，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乱说呀。听说是个外地车撞的，这事交警大队记录在案的。”
　　“哼，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不是你是谁？我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他*的，哪天我没利用价值了，也会死在你的手里的。”夏宾昆说完都有点感到不寒而栗。
　　“好了，别疑神疑鬼的了，咱们好兄弟，我还能对你怎样？不管是怎么回事，你们付局长总算是解脱了，我的事你也该帮帮了。”
　　“好吧，我给你透个信，明年年初，桃花大道改造工程就要招标了，这个是个大买卖啊。”
　　“没说的，我一定要拿下。”
　　“哼，想得那么美，你能拿下？”
　　胡立本急切的问道：“怎么？我的资质有问题？”
　　“资质倒是没问题，只是……”夏宾昆说了半句，又把话吞了回去。
　　“行了，你老兄就别卖关子了。”
　　“这可是好几千万的工程，你那点家当是吃不下的。注册资金不足投资总值的百分之二十是没有希望拿到项目的。”
　　“注册资金的事好说，我去联络几家公司合作，另外想办法把注册资金改大，花点钱什么都好解决。工程总值是多少？”
　　夏宾昆压低嗓音说：“这可是高度机密，透露出来可是要坐牢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不说，谁知道呢？我还不至于蠢到那个程度吧？”胡立本一个翻身爬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包，掏出一匝钱扔了过去。
　　“标的还没出来，你先做好外围工作，到时候我想办法通知你。”
　　“这才是好兄弟嘛，有我吃的，就饿不着兄弟你的。起来，楼上我定了房间，咱们去好好乐乐。”

             ······九、初上贼船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付墨林象困在笼中的鸟，失去了自由，更加焦躁。究竟组织上对我的事知道多少？那些给我行过贿的人都交代吗？越是揣摩，越是感到忐忑不安。他又一次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望着路灯下匆忙和悠闲的行人，顿时生出一股妒意。以前车进车出，好不悠哉，今天想在月下散步都成了奢望，做自由自在的人多好啊。我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我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老婆和孩子死于非命，还不是钱闹的。真恨不得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可这不过是三楼，万一死不了，还不是活受罪。大凡贪的人大都没有死的勇气，他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检察院的老丁也坐了起来，对他说道：“老付，睡吧，不要再折腾自己了，有啥事向组织交代不就没事了吗？”
    “老丁，你看我这事会判几年？”付墨林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好说，这要看你的问题有多大，你的态度怎么样。”
    “我都家破人亡了，说与不说有多大区别？”付墨林摇了摇头：“有人说，反贪是隔墙扔砖头，砸着谁谁倒霉，这么多贪官，我怎么就这么背？小偷偏偏找到我？”
    “那你准备带着榆木脑袋到闫王爷那去？你以为你不说人家也不会说？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你想错了！陈毅老帅说过：‘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人在做，天在看，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哟。睡吧，明天起好好交代，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象这几天一样，滑是滑不过的。”
    付墨林点点头说：“老婆和孩子是我害死的，我有罪，是该有个交代。我也希望政府帮我找出凶手，不然老婆和孩子会不瞑目的，我也无脸去见她们。让我冷静的想想……”

    那是刘兰芝死后约个把月的一天晚上，付墨林外出应酬回到家，何明洁显得特别殷勤，接过公文包，给他打好洗脸水，拿好拖鞋，冲付墨林只笑。
    “怎么？捡到元宝了？瞧你乐的。”付墨林不解的问道。
    何明洁在付墨林身边坐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说：“不是捡了元宝，是财神爷进咱家门了。”
    “哦，说说看，是得了遗产？还是买福利彩票中了奖？”
　　何明洁噘着嘴娇媚的说：“我呸！尽不说好话，哪来的什么遗产？我那运气能中什么彩？没中风就不错了。告诉你吧，有人给你送钱来了。”说着从沙发垫下抽出五匝钱来：“喏，长这么大看到这么多钱我还是第一次。那些人怎么这么有钱呀。”
    “是谁送的？这钱不能动，明天你给我退回去！”付墨林脸一沉，把毛巾使劲甩在洗脚盆里。
    “是胡老板的夫人送来的，只是要你多多关照一下。你们局里管着那么多的工程，给谁不是做？看你吃了枪药似的，干嘛跟钱过不去？”
    “这钱不能拿的，是毒药，会要害死我的。”
    “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你几年了，当个局长还要偷偷摸摸的租方房子住，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跟着你倒了八辈子霉。这钱你不要我要，我不管，我拿了这钱走人，算是多年来对我的补偿，你去了难。”何明洁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眼眶也红了。
    “好好，这件事容我再好好想想，你别逼我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你家那位已经不在了，我可要做正宫了，这钱留着结婚用不好吗？”
    付墨林想到，自己这点工资，每月要跟乡下家里送点，还要租屋藏娇，日子过得是紧巴的。他陪着笑脸说：“好了，下不为例，此事只能你知我知胡老板知，你不要不知深浅惹出事来啊。”
    “知道了，这才是我的好老公。”何明洁破泣为笑，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快点，洗完就去睡觉，我要好好犒劳犒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