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半,从家里出发,去安沟报到,参加卫生员培训班,准备好好学一番。对这个新的生活有一种好奇。虽然也感到和我们的集体分开十五天,真是相当长、相当难受。一种复杂的心情。
到了安沟一看,真是出乎意料,本人虽然已经迟到一天,但仍然是第一名,上一批的还没有走。据说学习和生活安排得很松,没有专人负责。安沟卫生所给组织的,解放军医疗队管培训,之间并不联系。而且柴米油盐菜完全要自己解决,看来处境够困难的。
4月4日 星期五 农历二月十八 晴有时多云,西北风
卫生所却又把集训的时间推迟到三天以后了,说是过清明,真是涮人不眨眼。而且又说:上级规定,知识青年一年之内不许担任任何职务。卫生员似乎也要算一种职务。本人当即去找公社。我以为,知识青年一方面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一方面要用所学到的知识好好为贫下中农服务。在这个服务过程中可以建立更深的感情,可以更好地接受教育。我坚决要求继续派我学习卫生员。
4月9日 星期三 农历二月二十三 晴
到安沟去学卫生员,凭大队革委会的介绍信,很快就征得了公社的同意。卫生所只得把我收下。
4月10日 星期四 农历二月二十四 晴
学医的第一天。
通过与解放军接触,感到她们的政治思想工作抓得很紧。她们坚持三同,到老乡家吃派饭,每天有一个人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跟贫下中农可亲了。对我们这些卫生员也是认真培养,不厌其烦地解答我们的问题。
4月12日 星期六 农历二月二十六 晴
下午,和老骆一起,练习注射。老骆让我往她三角肌和臀大肌上注射了两针。第一次注射,心慌意乱,不是刺斜了,就是没刺进去深度,拔针时还把针斜着拔了,肯定够老骆疼的。但老骆面无俱色,很认真地纠正我的注射动作。为了培养我们这些赤脚医生,解放军花费了多少心血。
出诊时被狗在大腿上咬了一口,左腿上被咬了两个鲜红的牙印,真气我。
4月17日 星期四 农历三月初一 阴
到蔡家塬去看病,受到极热情的接待,学了不少东西,也产生了一个问题,妇女要是有病,我怎么给看呢?
从蔡家塬到罗家山去,和大队长家的狗激战了足足有十分钟,真紧张。大队长对我学习卫生员表示了极大的希望和支持,一再嘱咐我好好学。解放军医疗队的老赵也有意识地给我预约下不少病人,说让我回来后给他们扎针。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贫下中农和解放军的希望。
4月18日 星期五 农历三月初二 阴
冯占彪的四娃病了,很重。看着冯占彪(他婆姨害病没了)消瘦的面颊,我心里真是很着急,生活的担子一下子把他压得老了许多,够难的了,真想分担他一点,使他减轻些负担,哪怕是精神上的。
4月23日 星期三 农历三月初七 阴有雨
大队长说,要我继续学习。心情很复杂,想继续学又想回家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矛盾的心理。
4月24日 星期四 农历三月初八 阴
上午看完门诊,原想天黑前回家,可是归心似箭,无论如何也等不得了。午睡后,拔脚便往家跑。不论是继续学或是不学了,都必须回去一趟,征求一下队里的意见。如果再学,就拿上粮票,入公社灶,省得自己做饭,太麻烦了。
村子里一派热闹的景象。家里的基本建设也搞起来了不少,厕所已经落成,粪窖也挖好了,猪圈里的小窑也掏成了,小日子过得挺红火的。
队里同意我继续学习十五天。
4月25日 星期五 农历三月初九 多云有时睛
高一的哥儿们聚会在安沟河滩。这是几个月来的第一次大聚会。同学们畅谈着插队生活的各种体会、感想和收获,真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但这里比过去增加了老练、经验、稳重和脚踏实地。看着这一批朝气蓬勃,能够吃苦,有远大理想而又富于实干的同学们,谁不相信,陕北二十年后将要出一批英雄呢?
5月11日 星期日 农历三月二十五 阴有雨
很兴奋地听到了要在安沟公社实行合作医疗制度的消息。县医院、公社、卫生所和解放军医疗队的同志开了一天会。听说决定了三个试点:朱家河、踅梁、瓦石头。
3、筹办合作医疗
5月12日 星期一 农历三月二十六日
晚饭后,老骆跟我讲,要到我们沟里去办合作医疗。听了以后,又高兴又担心。办合作医疗是我们久已盼望的一件大喜事,这次有解放军帮助,更值得高兴。担心的是条件是否成熟。大队的干部不太团结,有的这一段比较消极。如果没有大队革委会的支持,是根本办不好的。再者,我们队很穷,收合作医疗费有困难。还有,必须有技术力量,而我现在连半瓶子醋还够不上。心里就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5月14日 星期三 农历三月二十八 多云有时睛
下午,去踅梁开会,南掌、踅梁、王良沟三个大队的联席会议,很勉强地通过了三个大队合办一个医疗站的决议。踅梁的态度比较坚决。我们大队的支书没有来,因为他不同意在踅梁办。
5月15日 星期四 农历三月二十九 多云、睛
收工时,一块乌云带来了几个雨点。本人塞了两口团子,向蔡家塬出发。暮色笼罩着大地,天阴沉沉的,我以极快的步伐向前走着,脑子里却直打转:塬上的狗实在厉害,我单枪匹马,夜上蔡家塬,让狗给“断”了怎么办?俗话说“大村的娃娃,小村的狗”,真有点肝颤塬上的狗。
迅速、紧张而又小心地上了塬,还不错,人跑在狗前面迎了出来。塬上的会与其他两个队不同,对医疗站办在踅梁,提出了许多意见,主要是两条:1、太远,来回要上下四个坡,不方便;2、对某人当赤脚医生有意见。支书在这里面起主要作用,而其他人的意见与支书是一样的。
5月16日 星期五 农历四月初一 晴、多云
上踅梁去开前天约好的碰头会。总的看来,办合作医疗是没意见,问题是办在哪儿。
我们大队的支书直言不讳,说出了他的意见,很坚决。于是决定了三个大队分着办,决定了回去收钱,定具体规章制度。
5月17日 星期六 农历四月初二 多云、睛
晚上,本人作为代表参加了社员会。首先研究合作医疗的收费问题。一提起这个,就是个冷场会。社员现在手头确实很困难。决定:队里、社员各出两角五分。会议开到十二点半。
5月22日 星期四 农历四月初七 多云有时睛
零点刚过,我尚未睡着。朦胧之时,双全和海全来叫出诊,他母亲肚子痛得厉害。爬起来当即出发。夜里三点左右,病人说好些了。五点半,病人肚痛加剧,呻吟不止。当即凤翔去董家畔,双全去安沟,本人去踅梁请医生。一路了除了上坡,都是小跑。
此次出诊的几点体会:
1、必须多走山路,能走远、走快。
2、看病时要镇静,先详细问清病情,再动手治疗。
3、考虑问题时应该全面,警惕严重局面的出现。
4、在病人家吃饭的事情应想法避免或合理处理。病人送的东西坚决不收。
5月30日 星期五 农历四月十五 晴
晚饭后,塬上环环她大来叫出诊。虽然我身体刚刚有些好转,还很软,还是拖着病体上去了。环环她们已经睡了,但还是爬起来极热情地接待我,当即就要点火做饭。本人一再劝阻,表示“刚吃饱”、“有病不能多吃”,但被骂作“装假”、“不老实”。给小孩看过病,拿好药,饭已经熟了,鸡蛋面条。真叫人过意不去,可做下了,只得吃,只得放钱粮票。以后这种事尤应注意,严加避免。
(接下来三天的日记记述了大力去延长买药的经过。)
6月2日 星期一 农历四月十八 晴
药买的够赔的。应记取教训:贫下中农的每分钱都来得不易,应该把钱用在刀刃上。而这次买药就不够精打细算。尤其当许多药品没有,钱有富余,时间又紧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手大脚地买了一些药。以后买药,事先一定要有详细的计划,如有变动,必须慎重,对贫下中农负责,对合作医疗负责。
关于合作医疗收手续费的问题,必须严格执行,否则有些人收了,有些人没收,群众肯定有意见。一切制度都必须执行,财务必须清楚。
6月12日 星期四 农历四月二十八 睛间多云
我们的口粮已经发生危机了,六月份的粮只够吃三四天的。现在真是事无巨细都要操心,大到国家的大事、世界的大事,小到每一担水、每一捆柴、每一顿饭。我们决定去买糠、麸子、豆腐渣来代替一部分粮食。
6月20日 星期五 农历五月初六 晴
买回来的豆腐渣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豆腐渣有股酸味,而且难咽,但比起红军长征吃草根、树皮来说,这就很不错了。现在吃不得苦,将来也就难成材。
6月29日 星期日 农历五月十五 晴,夜间有小雨
群众对于合作医疗还是不够信任。有些人还是持怀疑态度,只相信医务人员(我),不相信我们的物质力量。这种怀疑是不足为怪的。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越要努力认真工作,争取迅速使群众信任和支持合作医疗。没有贫下中农的支持,合作医疗一天也搞不下去。
4、到县医院学习
(7月初到8月初,大力在县医院学习了近三十天。)
7月15日 星期二 农历六月初二 晴转阴,有小雨
除了上课、门诊、吃饭和睡觉以外,本人把一切时间都用于学习,极少上街或打扑克。有人说本人太呆,整天看书,快成书呆子了。我自己不这么想。我总觉得必须把全部时间用于学习,必须抓紧。我常常想起家里的战友们和贫下中农,他们正在紧张地劳动。一想起他们,我就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的逍遥。我要拿出全部的精力学习、学习、再学习。
7月17日 星期四 农历六月初四 睛
学习各地合作医疗的经验,颇有收获:
1、节省经费是巩固和发展合作医疗的一个重要环节。
2、种植草药,采集草药,是节省经费的一个重要方法。
3、资金的筹集,可以收鸡蛋、收药材。
4、贯彻预防为主的方针,把环境卫生来个改变。
7月19日 星期六 农历六月初六 阴有小雨转多云
最近,常听到一些人对我说:“好好学吧,学好了够吃一辈子的!”什么“这是铁饭碗!”之类的话。也有的北京同学听说我学习了两个月,没有参加劳动,还有工分,表示很羡慕。这些值得我思想上警惕。我学习赤脚医生,决不是为了从人民那里得到什么利益、什么报酬、什么名誉地位,而是要为人民贡献出更多的力量。
7月26日 星期六 农历六月十三 阴有雨
开始“延长地区野生中药材资料汇集”一书的钢板刻写工和。这本资料是解放军医疗队和县医院的同志上山采药后整理的,很有实用价值。非常感兴趣,准备下一番功夫掌握它。
在病理上,我相信西医。西医能从解剖学上找出病因。
在治疗上,针灸和草药非常经济,效果亦好。这对合作医疗的巩固和发展具有很大的意义。
8月6日 星期三 农历六月二十四 晴
结业。上午座谈了参加学习的收获。临别前,去看望解放军医疗队。他们全体集中在县城里开会。老吴、老赵等极热情地接待我们,亲如一家人,心里非常感动。
5、培训卫生员
8月10日 星期日 农历六月二十八 阴有雨
醒来一场好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前晌,支书从安沟开合作医疗现场会回来,要我总结合作医疗费的使用情况。
后晌,召开大队委员会,本人参加。讨论了巩固合作医疗的问题。决定每个社员收三角钱,各队抽一名卫生员集训,明确提出怕我们走的怀疑。关于培训卫生员问题,我是很高兴的,一定尽力教。
8月12日 星期二 农历六月三十 多云
妇科、产科的问题值得注意。四儿婆姨、下院三婆姨、白妮、茂胜婆姨、教胜婆姨等人今天都来看妇科病,简直有点突然袭击,使本人非常困难。看来,这方面的疾病给妇女们带来的痛苦不小。试想,我是一个新手,又是一个年轻学生,如果她们不是很痛苦的话,绝不会来找我。但实际困难很多,不好检查、不好治疗。有一个办法,就是培养一个妇女,专门看妇产科的疾病,小莉是比较具备这个条件的。
8月13日 星期三 农历七月初一 晴
晌午时,卫生员培训班初步活动。本想正式活动,但人未到齐。海全、新全干劲还是不小,看来大有希望。
8月14日 星期四 农历七月初二 多云间睛
去延长买药,很顺利。
山道年酚酞实在太贵了,21块钱一瓶。据说刘古塬一汉子昨天刚买一瓶,想与人平分。本人便不辞劳苦,上了刘古塬,问了十几次路,走了一个半小时,到了刘古塬,药已被别人分走了,十分遗憾。受累倒是小事,回去拿什么治病呢?心中实在熬煎。
8月16日 星期六 农历七月初四 雨
清晨,便踏上了归途,云压着脑顶在和我争时间。终于在离家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时,掉点了。一进家门劈头所闻便是:双全婆姨生产不下,小青上塬了,向东走安沟请医生去了。雨正猛,我穿上雨衣、胶鞋,怀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镇静心情出发了。下坡的时候,连滑了几跤,浑身是泥,非常狼狈。我仍然丝毫不动摇地向前,心里确实很坦然。快到塬上时,上面的人对我喊:“已经生下了,慢点走吧!”我这进才真的镇静下来。我知道。我先前的心情是准备去迎接一个重大的新的考验,而在这个考验面前必须镇静。现在,它已经不存在了。
8月19日 星期二 农历七月初七 晴
早上,上塬看双全的“月娃”。本人以为病得不轻,“四六风,没救星”虽然是一句老话,但也可以说明病的严重。这里的小孩常有风,流传在民间的土方、验方,起了不小的作用,值得收集、学习和运用。
今天,卫生员培训班正式开学了。学员:羔儿、海娃、铁栓。第一课就是学习目的问题。卫生员们都有信心学好,使我很受鼓舞。每个人心里都像点了一把火一样。
逐日写的日记,到这里停止了。原因可能是因为生病。大力在8月19日写道:今天身体不大好受,两肋下胀痛,体温38.9。C。
一个月后,他在补记的“一个月的总结”中写道:“由于工作紧张,时间安排不好,记日记的习惯丢掉了。生活是如此地丰富多彩,我不能因手懒而使这段历史从我的记忆中失去,因此,又提笔了。”他又写道:“秋,不知不觉来到人间。这是在王良沟迎来的第一个秋。一个丰硕的、喜悦的秋。”
“生活上相当丰富,白面以及南瓜、红豆等,与春天不充足的玉米、野菜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吃得很饱、很好,再加果园的小瓜、西瓜、红枣,真没治了。”
“我们的工分是生产队里最多的,除了粮食,大部分东西都是按工分分配的,我们所得极多:一百三十余斤麻秆,几十斤西瓜、小瓜,近二百斤红枣,估计南瓜、红薯、土豆、白菜、萝卜也将不少。”
“一年中最舒服、最愉快的日子。”
合上大力日记,思绪万端。对于上山下乡、合作医疗,我们今天的认识也与当年不同了。过去的一页,尚可从容评说。但一个年轻人,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为了做对人民有益的事,执着追求,不惜献出自己的一切,这种精神的感染力我以为是永存的。
三
大力遇难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安沟公社、传遍了延长县,也传到了北京(我们知青小组的组长小青那时正在北京探亲)、传到了天津塘沽(大力的妈妈当时正在那里的华北局干校)、传到了湖北潜江(大力的父亲当时正在那里的中国科学院干校)……唁电、唁函从四面八方向陕北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村纷至沓来。柏铮(我们公社朱家河大队的知青)从北京寄来了一篇发自肺腑的散文诗式的悼文。
少不更事的我们,从最初的震惊和打击中恢复过来,迅速投入了我们要亲手料理的第一件后事之中,向东负责对外的联络,我负责起草、刻印大力的生平事迹,世弘和小莉负责应酬家里的事。村里专门开了社员会,讨论大力的后事。老乡们主张做全新的棉衣、棉裤、棉褥、棉被,我们主张一切从简,尽量用大力生前的衣物。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给大力换了一身他喜爱的洗白了的军装,戴上了他备用的一画眼镜。
办理后事忙碌、纷乱的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向公社和县里反映了三点要求:第一、根据大力生前的愿望和表现,请求组织上追认大力为中国共产党员;第二、大力在出诊途中不幸遇难,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属因公殉职,希望县里和公社批准大力为革命烈士;第三、开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宣传大力的事迹,寄托人们的哀思,号召全公社的知青向大力学习。
分社开始也准备宣传大力的事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态度发生了变化。据我们了解,主要原因是由于县里有关部门认为大力“出身不好”。实际上,大力出身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的父亲是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著名的昆虫学专家,为植物保护特别是棉花病虫害防治做出过重要贡献。他的母亲是当时华北局的干部。高级知识分子在那个年代是颇受怀疑的对象,“出身不好”,这道政治障碍也是县里有关部门的领导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另一个原因是认为死人毕竟不是好事,不宜张扬,以免影响全县知青的情绪,动摇知青扎根农村的信心。因此,县里有关部门强调不宜做宣传,不开追悼会。无论当时,还是现在,我们都无意责怪县上的领导,只能归过于那个动乱的、变形的年代。虽然经过我们多次的交涉和申诉,追认党员和烈士的事仍然是不可能的,最后县里决定追悼会可以开,但规模要限制。除了王良沟的大队以外,本公社其他大队的知青和老乡,没有接到开追悼会的正式通知。这种不公正对待的后果,也许要许多年之后才能看得更清楚。
小青赶回来了,大力的父母赶来了,华北局送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花圈。
12月里的一天,大力的追悼会在王良沟生产队的场院上召开。会场是露天的,很简陋,但气氛却分外庄严肃穆。大力的遗像,端挂在临时拉起的幕布中央,前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圈。台前,横幅上写着“张大力同志永垂不朽”几个大字。
没有鲜花,没有哀乐,有的只是人们的一片真情。这就足够了。什么也买不来、换不走。
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赶来了。全大队的乡亲们来了,全公社的知青们和社员代表们来了,大力巡回医疗曾去过的山村里的乡亲们来了。从场院到沟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八百多名当地群众和知识青年,翻山越岭赶来,自发地为一个默默无闻的青年送行,为一个曾用自己的心血为人们解除病痛的赤脚医生送行。
大队支部书记主持了追悼会。县里和公社的干部参加了追悼会。会上宣读了公社作出的向张大力同志学习并追认他为模范共青团员的决定。在陕北寒冷的冬季里,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暖意,接着,我受知青小组之托宣读悼词,刚念了一句,就念不下去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当我哽咽着勉强念下去时,在场的婆姨女子们压抑着发出一阵阵低低的饮泣,刚强的老汉后生们也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叹息,一个个红了眼圈。
后生小伙和知青一起,轮换着抬起沉重的棺木向罗家山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