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纪实文学 → [原创]插队生活片断……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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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插队生活片断……中秋节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开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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耪 地

        “耪地”这个词是东北地区和华北部分地区的叫法,就是“锄地”、“锄苗”的意思,有的时候还叫“铲地”。

        农民中流传一句话“夜里下雨白天晴,累得‘耪青’人乱哼哼”。“耪青”和“耪地”的意思差不多,一年中,持续时间最长的农活就是耪地。从庄稼苗长出来一寸来高,一直到庄稼成熟前一个月,按日子算,大概三个月左右。按季节看,正是一年中最热也是白昼天最长的时候。农村干活不像工厂按钟点上下班,每天看太阳出工收工。开鲁地区夏季早上三点多天亮,四点多太阳就露头;下午七八点太阳才落地,九点多才全黑。所以,这时候干一天活,除去中午吃饭和午歇两个小时,总共得干十二、三,十三、四个小时。耪地的劳动强度虽然没有春耕和秋收时那么大,但是因为天热时间长,所以也很累人。由于气温高,光照充足,这段时间也是庄稼生长最旺盛的时候。如果每天夜里下一场雨,第二天白天又是万里无云晌晴白日地使劲那么一晒,庄稼长起来才叫欢呢。但是,地里有庄稼也有草,庄稼长得快了,草自然也不会费心甘情愿地落后,并且比庄稼还略胜一筹。队里一千六、七百亩地,锄一遍要几天到十几天。草长得快的时候,后边的还没有来得及去锄,前边锄过的已经又冒出头来蠢蠢欲动了。要想庄稼长得好多打粮食,只好让“耪青”人——庄稼汉多多辛苦辛苦了。

        “热在三伏”,耪地的季节,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一天中,除了吃午饭的大约两个小时,可以说是终日与太阳为伴。头顶火辣辣的太阳,脚踩热呼呼的沙土地,周围的空气同样也是热烘烘的。内蒙的风冬天时像刀子一样,可是到了夏天,是一丝也没有了,真应了那句农谚“‘立夏’鹅毛住。”鹅毛都吹不动的风,哪里有力气驱散灼人的热气。

        耪地累人,还要有相当的技术。技术好,干起活来轻松些;技术差的,干起来格外觉的累。我们第一次耪地那天,是在村东头的一块地。下乡半年多了,总是听社员们说耪地怎么难怎么累,一直想着尝尝这耪地的滋味。两个多小时干下来,才知道这滋味确实不好受,首先是腰疼。上午第一次休息时,因为离村子近,社员们全都回家了。我们四个知青是一点儿也不想动了,就地仰面躺下。这块地含沙子比较多,太阳晒了半上午,沙子变得热乎乎的。我们把腰搁在垄背上,呵,那滋味别提多舒坦了。腰脊里那又酸又疼的感觉像冰块一样慢慢地熔化消失。一个地方的沙子不热了,就地翻个身,换块地方再继续烙腰。可惜,休息的时间总是比干活的时间过得快,我们的腰疼还没有完全消失,又该干活了。说实在的,这土法沙疗确实管用,腰的感觉好多了。

        文革前,有个反映下乡知青生活的豫剧《朝阳沟》曾流行一时,剧中有段唱词:“前腿弓,后腿绷……”,形容的就是耪地的姿势。一队知青WH初学耪地时想起了这句,随口唱了出来,社员们听见,还以为是他的发明创作,直个劲儿地夸他聪明,哪里知道是他的盗版。三十年后我们回村探望,有的农民还是赞不绝口。

        第一年耪地,我技术体力都跟不上,又不愿意马虎从事,所以常常被远远地落在最面。那时报纸、宣传材料上流行的说法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要想想伟大领袖的教导,默念甚至大声朗读伟大导师的语录警句,比如:“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或者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经过三年文化大革命的战斗洗礼和半年多农村生活的磨练,我的思想境界是大大地倒退,不再用这种办法鼓舞士气。为了有点精神激励,我就一边挥动锄头,一边在心里算帐:在我们队干一天可以评十分工,这十分工到年底可以分到一块二毛钱,也就是说干一天就有了一块二毛钱的收入。一天大约干活十二个小时,平均一个小时就是一毛钱,平均一分钟是一点儿六厘钱。我这一分钟大概可以挥三下锄头,每一锄头大约是零点儿五厘钱。算出了一锄头的单价,我再一下一下地数锄头。一下零点儿五厘,两下一厘……十下五厘……二十下一分钱……二百下一毛钱……数着数着,碰点儿什么事,像热得头昏脑涨,直起身子捶捶腰,或者和旁的人说两句话,就可能数忘了,只好从头再数。反正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收入,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这法子还挺灵,把沮丧、烦躁的情绪赶得远远的,支撑着我度过了最困难的学干农活的第一年。

        在当地农村,高杆庄稼像高梁苞米之类的间苗工作都是男人们干,这些庄稼个头高,苗距大,间苗时用的锄头杆长,竖起来有一人高,干活时人基本上是直立,稍微有点弯腰曲背。虽然弯腰程度并不很大,但总是一个姿势时间干长了还是腰酸背疼。而谷子之类的矮杆庄稼的间苗就是妇女们干了。谷子的苗距只有一寸左右,这么小的间距几乎没法用什么工具,只能用十个手指头把多余的苗薅(就是拔的意思)去,所以这活儿又叫“薅谷子”。薅谷子还用一把一尺来长的小锄头,把谷苗周围的土刨松。干这活儿只能蹲着干,所以腰疼的更厉害。

        男社员们说起薅谷子,都有点“谈虎色变”的味道。有一次,大概是妇女实在干不过来,队里安派男社员去薅谷子。我曾多次听人说起薅谷子的利害,心里已有几分发怵。干了没一个钟头,腰和腿都疼起来,腿疼就跪在地上。腰疼,就用左手支在地上,替腰分担一点力量。这样一来,只剩右手干活,速度自然慢得多了,被妇女们落下一两倍的距离。又干了一个钟头,我实在受不了了,东倒西歪地找到队长,说宁愿不要今天的工分也不干这活了,这是我插队三年仅有的一次当“逃兵”。男社员薅谷子毕竟是突击性质的,第二天,男社员又回去耪高梁了。一队的知青们可没有我们幸运,他们经常被安排薅谷子。由于长时间蹲着干活,BGL右脚上一块肌肉因为长时间受压迫而不再听大脑指挥,无法抬起脚尖。走路时只好高高抬起大腿,以大腿带动小腿,然后再把脚向前迈出去,有点像小儿麻痹症患者。后来回北京找了许多医院才治愈,幸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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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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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开新河在2013-1-6 10:52:00的发言:
最高个的当年演“鸠山”,带眼镜的演“李玉和”。——谢谢朋友们参与!

哈哈!

好意外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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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炎炎似火烧,

耪地时长累折腰,

总算好过薅谷子,

宁可工分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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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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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 麻

        到队里没两天,我们就要求干活,队里安排我们干些检瓜割豆子之类的老弱妇孺的轻松活。干了两三天,我们又找队长要求干正式劳动力干的活,队长答应说让我们跟着去剥麻,还特意叮嘱一句“那活计可是挺臭的,你们受得了吗?”我们说在北京时每年要下乡劳动,什么活都干过,受得了。女生们听说了,也吵着要去,队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和社员们坐着两辆大车出发。走约半小时,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子臭味,并且臭味越来越浓,社员说:“快到地方了。”我们伸长脖子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又走了几分钟,车子停在一个几间房子大小的水坑边,坑里的水黑的像墨汁,臭味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我们要剥的麻就浸泡在这又黑又臭的水里。队长指派几个年轻力壮的社员下水捞麻,我们也要求下水,队长说什么也不答应。麻捞上来了,队长手把手地教我们怎么干。这活不累,也没有什么技术,我们很快就学会了。中午时,队里派车送来午饭。干活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洗手只有浸泡麻的臭水,没办法,只好“秃子敲木鱼——将就材料”。中午是将就过去了,满心以为晚上回到家里总可以痛痛快快地洗干净。谁知没那么容易,我们用水洗,用肥皂(那时香皂是奢侈品,没人带下乡)搓,手上和衣服上的那股子臭味怎么也洗不掉。后来发现,这臭味根本不用洗,放到太阳底下晒上半天就全没了。那时候宣传上常说知识分子下乡要过“劳动,生活,思想”三关,我们这就算是过“臭味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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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8 7:58:00 [只看该作者]

队长安排去搓麻,

臭气熏天难招架,

肥皂清洗没效果,

晒上半天没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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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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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8 9:23:00 [只看该作者]

谢谢“龙行天下”版主帮我把标题改了。

我试着改过几次,总是不成功,系统提示:“系统编辑帖子时限为10080分钟,而从您发表帖子到现在已经有15351.5333333333分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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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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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收

         秋收大致可以分成三步。第一步把站立着的庄稼放倒在地。第二步把高粱穗割下来,把玉米棒扒下来,然后马上拉回场院。第三步打场脱粒。九月下旬,队长安派我们四个男生跟车运粮。男社员干活分工种类比较多,有一定的灵活性,有时队长想适当照顾知青,就可以安排比较轻些的活计。女知青可没这么幸运,女社员干活有活干时全体干一样的活,没活干就全体歇工在家呆着。“三春不如一秋忙”,一年四季里干的活,数秋收最累最苦。可是忙过了,马上又闲了下来。队里的活总是尽着男人干,男人忙不过来了才让妇女上阵。忙的时候男女知青们个个胃口大开饭量大增,一旦闲下来饭量不会马上掉下来,女知青们在家里蹲上几天,眼见着发起福来。当时知青们用一句几何作图的术语形容她们的脸:“以鼻子尖为圆心,以鼻尖到耳朵的距离为半径,画一个圆。”其实一点也不过分,个别原来就比较胖的女生那脸横向比竖向还宽。男生们笑她们:“像气吹的一样。”如果现在追求“骨感”的少女见到她们,准得吓晕过去。那时候吃饭是为了能干活,干活是为了生存。在生存和外表美之间,生存当然是首选。

         割玉米照例是妇女干的活。我见过她们干活,那架势真跟拼命差不多。左手抓住玉米杆的上半部,右手挥动镰刀贴着地皮向玉米杆砍去,然后顺势用右脚横着一蹬,左手一甩,玉米杆就飞出一米多远。头一棵玉米还没有落地,人已经跨前一步,左手伸向下一棵玉米。用“风卷残云”或“秋风扫落叶”形容真是恰如其分。

         第一年秋收,地里的庄稼全放躺下了,下一步就该“钎高粱”,这活要有相当技术,弄不好还会伤手指,队长就安排我们四个男生跟车拉苞米。我们的车是牛车,每辆车一位车老板赶车,一个跟车帮忙。牛的脾气好,但是拉车速度慢。驴骡马拉的粪是一球一蛋的,牛拉的粪是稀的,拉到地上是一滩一滩不成形。知青H那辆车的牛拉的粪不知怎么特别稀。牛拉粪时可以边走边拉,有的还边拉边左右甩尾巴。H和车老板坐的位置就在牛屁股的旁边,牛一甩尾巴沾在尾巴上的牛粪正好涂抹在他俩的胳膊上,躲也躲不开。干一天下来,H蓝色制服左手袖筒子上除了胳肢窝底下全是黄黄的牛粪,所幸牛粪干了以后一揭就下来了,不必下水洗。

         第二年秋收时,我们干各种农活基本上有个样子了,队长安排男知青“钎高粱(即把高粱穗从高粱杆上割下)”。钎高粱要用一种刀,比手掌小一些,基本上是方形,一条边是刀刃,略带弧形。刀背位置打了两个孔,穿上绳子。这种刀都是社员们自制的,买不到。我们不会做,向社员借来用。把刀子夹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刀上的绳子就套在大拇指上。干活时用其他四个手指抓住高粱杆,大拇指带着刀子用力一切,高粱就切下来了。钎高粱刀磨得飞快,稍不小心就会伤了食指,即使干了十几年的社员也在所难免,有的人“预防为主”事先就找点布把食指包上。“钎高粱”都是计件工分,我们是初学乍练,能保住基本分(十分),还得随时注意不能刀切自家肉,已经是相当吃力了。高粱杆又细又长,根部比大拇指粗些,梢上只有小手指粗细,正好可以用来做“盖帘”(可以用来盖水缸,放生饺子馒头等,是北方人家的必备炊具)。“钎高粱”正是收集“盖帘”材料的好机会,看到合适的高粱杆,多切一刀就是一根,男社员们都是趁这个机会,把家里一年所需准备下来。初干的几天,我为了完成产量,一心不敢二用。最后一天,我自觉相当熟练了,也分心收集“盖帘”材料。一天下来,工分挣到了,材料也收足了,代价是手指上多了一到口子,外带几滴热血。至于怎么用高粱杆做成盖帘,那是女同胞的事,我就不管了。

         秋收虽然很累,但可以借机解解嘴馋。印象深的是吃黄豆,把割倒的带着豆荚的豆秧堆成一堆,用火柴把豆秧点着。这时的豆秧已经干枯,见火就着,根本不用在添加其它的柴草。望着汹汹的大火,不知是谁浮想连翩:“煮豆燃豆箕,豆在斧中泣……”,旁边一位忙更正“不对,应该是‘烧豆燃豆箕,豆在火中泣……’”。没等二位争论完,火已经熄灭。一个社员脱下外衣当扇子,对着灰烬使劲扇上几下子,把豆秧和豆荚燃尽后的灰烬扇掉,剩下的几乎全是烧熟的黄豆。大伙围上来,蹲在地上检豆子吃。大概是年复一年检豆子吃练成的熟练本领,社员们不是把黄豆往嘴里送,而是离嘴半尺多的距离往嘴里扔。这样干有两个好处,一是速度块;二是手上的灰不会沾到嘴上。我们也想学着扔,无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的豆子不是砸到脸上,就是飞到鼻子上,好不容易有一颗进了嘴,嘴吧反应稍慢,豆子又“虎口脱险”。十颗豆子能吃到两三粒就算是万幸。再这么扔下去,我们恐怕要“颗粒无收”,经不住烧黄豆香味的引诱,只好又回到最原始的操作方式。豆子吃完了,社员们脸上干净利落,我们四个一脸的“贼像”,嘴巴四周沾满了黑灰,不用包公狄仁杰福尔摩斯,三岁的孩子也看得出我们曾经吃过烧黄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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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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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最是一年忙,

没活女生速发胖,

钎高粱存盖帘料,

野吃黄豆黑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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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场院

        七〇年底秋末冬初,全队所有的粮食全部收到了场院里。

        内蒙的冬夜,最低温度有零下三十几度。冷虽冷,但是很干燥,不像南方冬天那么又湿又冷。只要穿得暖和,还能挺得过去。我几乎是穿上我所有的家当,里面是毛衣毛裤,外面是棉衣棉裤,最外面套上皮大衣,头顶狗皮帽,脖绕毛围巾,脚穿毛袜,再蹬上大头鞋。这么打扮,前半夜还没事,后半夜可能是困了的缘故,还是感觉到冷。一起看场的农民老范劝我到场院屋里取暖房,我不愿意,那时思想比较单纯,躲在屋子里还叫什么看场院,我坚持在场院转来转去。转到一个角落时,看到堆在那里的一大堆茅草,忽然来了灵感,书上常说草堆里也可以保暖,从来没试过,今天何不试试。说干就干,我先在草堆上扒开一个大洞,然后整个人钻进去,再设法用周围的草把身体尽可能地盖严实,只露出头。这个位置不错,整个场院一览无余。草堆里果然暖和,身上的寒气逐渐散去。坐在草堆里,头顶漆黑的夜空,场院几十万斤粮食与我为伴,我忽然觉得我多么像一只熊瞎子,不同的是,狗熊躲进草堆是为了睡觉,我可不行。隔不多久,我就得在场院里转转看看,一是为完成任务,二为活动活动,怕一不留神睡着了。

        看场院的任务除了保护场院里的粮食不受损失,还要按时去叫醒进城送粮的人。我们村离县城12公里(24华里),马车走要一个多小时,牛车慢得出奇,要四、五个小时。县粮库早8点开门收粮,为了早点卸完粮好赶回队里装上第二天的粮,必须早早地到粮库门口排队,所以就得早早出发,马车要快天亮时动身,牛车更早,半夜时分就要动身。这叫醒车老板和押车人的任务就落到守夜人的肩上。守夜人没有钟表,队里也没有,全靠看星星定时间。这时正是阳历十一、二月,我们就看“三星”(“猎户座”腰部的三颗排成一条线的星星)的位置。“三星”到了正南方时,就是大约半夜了,该去叫牛车的伙计们了。牛车的伙计们到齐了,再帮他们把车套好,送他们一辆辆上路,再呆会儿,就该喊马车的伙计们了。

 

        有人向我们建议买两口猪,理由是两只猪争食,长得快。一只养到中秋杀,另一只过年杀,岂不美哉。我们真的同时买了两只小猪崽。那人说的一点儿不假,两只小猪崽虽说是一奶同胞嫡嫡亲亲的亲兄弟,争起食来可是一点儿不讲亲兄弟的骨肉情,一只力气稍大一点(暂且称它哥哥,尽管它并不称职),就是不让弟弟吃。其实猪食槽很大,两只小猪崽站在猪槽里也有余,但是哥哥死也不同意和弟弟“共进三餐”。直到自己吃饱喝足,才让弟弟吃点残汤剩饭。刚开始我们没在意,想想无非是晚吃一会儿,饿不着就行了。养了些日子发现不对了,哥哥的身材明显地比弟弟大。我们有意识地优待弟弟,让弟弟先吃。可是哥哥力气大,我们不能到猪圈里把它拉开,只能用根木棍隔着圈墙驱赶,哥哥把弟弟连咬带拱地赶到一边,自己照吃不误。两只小猪吃饭时打得你死我活,平时还是亲密无间。晚上睡觉,弟弟紧紧地依偎在哥哥身边,仿佛是躺在母亲怀里。长到后来,哥哥始终发育正常,弟弟却像被冻僵了似的,几乎就不长了,哥俩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会以为是爷孙俩。

        这年秋后,队里安排我看场院,白天睡觉,晚上上工。活儿不累,我就把烧猪食喂猪的任务揽了下来。喂了些日子,猪兄弟对我渐渐地熟悉起来,只要听到我的脚步声,就立即跑到食槽边,仰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圈外。我每天后半夜要喊醒往县里送粮的人,每次经过我们家门口,两只猪就一跳而起,等了一会,见我不理它,就一跃跳过猪圈墙,跟在我身后。我要喊的人分散在村子各处,它俩就像旧社会跟班的跟着我在村里跑一圈,最后知道乞食无望,又自动地回到自家圈里继续睡觉。每天如此,直到送粮结束我不再看场。过去看电影,常见威武的猎人头带皮帽,身着皮大衣,手持猎枪,身后跟着一只或者两只威猛的猎犬。我和他们有几分相像,头带皮帽,身着皮大衣,手持木棍(打狗用的),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一大一小两只黑猪。这猪一边跑,一边还“吭吃吭吃”地哼个不停。幸好是深更半夜的,如果是白天遇到人,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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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夙夜看场院,

草垛里面有温暖,

养了两只小黑猪,

特像楼主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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