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的知青生活

虽然在整个通关河大队下乡的知青中，我和吕金杰应该说是最能谈的来的，但我怱略了这样一个问题，在这个时侯，又是在深更半夜，跑到他们队上，如果我说是单纯为了谈淡心，搁在以前他们会信，而现在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信。我看到他们有些敌意的目光，刚才还热度冲天的心情立马凉了不少。硬性地呆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他们也不会把我抬上扔到外面，但为了招工的事情大家变得那么生分，虽然在我的心里能想象的来，但此时就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伤心。我二话没说，转身离开了二队知青点。站在刚才还觉得银輝满地，夜色景致极佳而现在觉得此时的景致有些凄凉的村道上，我有点芒然，又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到那里去。任何你自认为外界入眼的凄凉并不可怕，害怕的是你心中刚刚长成了一块绿洲，转眼之间一陣大风，绿洲消失的无影无踪，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心内的妻凉才是最可怕的。心內的凄京叫我相对冷静了下来，回想刚才在天和队长家我喜形于色的神态，出门后得意忘形的举动，感到自己十分的幼稚和可笑，显得相当不成熟。一件尚未落在实处只是这么一说的亊情都能叫我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名额确定有我，那我岂不是乐极生疯，精神都极有可能因为高兴而变的不正常。想到这些，从天和家出来的高兴劲已荡然无存，心里面到涌上了几丝惆怅。看来这一段时间那里都不能去，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队上呆着。心内的惆怅难免会叫人有些垂头丧气，我回到队上，秦宝成还没有睡，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一些表情，问我去那了，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心情不好，出去转了转。秦宝成叭在我的耳朵上，告诉我谁谁去了队长家，谁谁去了书记家，送的什么东西，包括说的一些话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每告诉我一个人时，我惊呆地睁大一些眼，等他把所知道的消息说完后，我是惊讶的目噔口呆，我几乎都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秦宝成，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用手式做了一个王八的动作我才将信但也有点将疑起来。但我也有几个疑问，第一他这些消息是 从那里听到的，第二他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包括女知青送布料的尺幅他都知道！这不免叫我对秦宝成刮目相看了起来。这些事情的可信程度先放下不论，秦宝成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他说的有些亊情我审视过后可以想象的来是真的，回来吋虽然心内有几丝惆怅，但还算平静，秦宝成告诉我的这些，瞬间打破了我心内的平静，我心內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几丝惊慌，如果照此种状态发展下去，人脉肯定是要给物质让路的，你自认为在农村表现的不错，但古话说的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嘴在人家的身上长着，能不能为你说话你说了不算。想到这些我心里的担忧不免又多了几分。虽然心内的担忧每天都会随着外界的消息反映到耳内后而增加几分，但我丝毫没有办法。我这个时侯对金钱才有了几丝刻骨铭心的体会和理解，此时我恨不能去抢个银行，弄上个百八十万的，给我们队的贫下中农每家塞上一万，那是啥劲活！但空想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关健是从现在开始我应该去怎么做才能应付了目前巳经出现的这种局面？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事情！

我本来是不想找张书记的，心里想在队上小范围的说说就行啦，听了秦宝成的话后，我有一种危机四伏，八面楚歌的不安，感到事态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疾步如飞地跑到了张书记家。张书记刚起床，他一见我，不用说任何话他就明白我这么早来他家的意图。他脸上轻描淡写只告诉我了一句话，这件亊你不用管！听他说话极随意的神态，再之张书记有点暴牙，要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他心内的世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听 贫下中农说过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的思维相当混乱，对于张书記给我说的只有这一句相当隐诲的话，绞尽了脑汁，我也没有意会出其中的意思来。我有点垂头丧气，正在这时增录的母亲从屋里出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她哎了一声对我讲道，你这个瓜娃些！我知道在陕西方言里瓜娃的意思就是傻子，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似乎隐约地明白了一些道道出来。我刚要转身离去，增录的毌亲把我叫住，让我别走了，就在她家吃饭。我本来是要走的，害怕在张书记家呆的长了，对他对我的影响都不好。但转念一想，利用吃饭的当口看能不能从书记的嘴里套出一点口风。在他家里饭碗刚端上，天和队长来了，他看到我在书记家，稍微楞了一下，他给书记耳语了大半天，只見书记连点了几下头。书记和队长耳语完后，队长给我点下头急匆匆地走了。我两眼直不勾勾地看着书记的脸，一方面看能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另外一方面看他能不能把天和队长和他耳语的內容说上个一星半点的，也叫我心里踏实一些。张书记告诉我天和队长来是代表队里为我说情的。书记的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暖流从我的心底升腾起来，差一点把我的眼泪逼出来。从心里由衷地升出一种感敫的心态。这种心态瞬间叫我放弃了出去的念头，真想在农村长期的呆下去。从张书记家出来，心态的转換，叫我不知不覚地哼起了公社是棵长青滕，社员都是滕上的瓜来。队里招工的方案在大家每时每刻的吵吵，猜疑，仇视以及流言蜚语中终于出来了，以贫下中农的选举为主，大队综合考量为辅。 方案一出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们队的钟声就敲了起来，队里的社员对这个时侯响起的钟声不言自明。对知青的选举地点就在珍巧家。诊巧家一进门的地方放了两排橙子，前排我们六个知青坐在那里，后排的橙子上放了六个黑瓷碗。社员陆陆续续到齐后，天和队长说大家把眼晴放亮些，同意那个知青就在他身后的碗里面放上一粒黄豆，家里的人没有到齐的可以代表投票，并宣布了监碗唱豆的人员，，监碗是积厚，唱豆是仲平。一切到位后，屋里出奇的静，我们六个知青坐在前排背对着社员，大气都不敢出，每个人各怀心亊，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碗里的黄豆数。投豆的时间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但对于我们知青来说却如同有半个世际。豆投完后，天和队长叫我们几个知青转身，听仲平开始唱豆。我是最后一个被唱到的，前面最多的豆数是二十四个，此时我的心情紧张了极点，手和脚有点发抖。当仲平拿起我放豆的碗出口而数的时侯，当他数到了五十的时侯，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仲平唱豆的声音相对高了一些，他唱道平周得豆数五十三个，这时我扫了一眼其它几个知青，我能明显地感到他们的表情的变化，特别是两个女知青脸部怒火跳了出来。虽然说选举这一关我稍胜了他们，心里前一陣的压力缓解了下来，但看到他们几个的神态，我心里并不好受，另一种愁绪无形中冒了出来，我长长地在心里叹起气来。

我虽然得到的豆数远远高于他们几个，但我却怎么也乐不起来。亊看着是成了，但在我的心灵深处却无形中窜出了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从珍巧家出来，我始终不敢面对于他们几个。坐在门外的青石上，思绪万千，但却是一堆乱麻，理不出个头绪。猛然间我突然想起毛大夫给我说过的一段古语来，以真实肝胆待人，亊虽未必成功，日后人必见我之肝胆。以诈伪心肠处事，人即一时受惑，日后人必见我之心肠。天下无不可化之人，但恐诚心未至，天下无不可为之亊，只怕立志不坚。处人不可任已意，要悉人之情，处事不可任己见，要悉亊之理。仔细品味这些话的内涵，我的思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也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只要他们几个不怪罪和迁怒于我，对我有任何过激的态度，我都可以接受。队里的招工选举后，我的父亲来了一趟通关河。由于父亲对我的过分严励，我虽已成年，但心內的惧怕感依旧十分強烈，我并不知道他到我们村来的时间和意图是什么，但我心里明白肯定和招工有关。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十分紧张，对于我的任何亊情我是和他不交流的。虽然他背了一个工具袋，里面鼓鼓的看起来东西不少，但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也不想多问。我俩打了个照面，看了一眼，他就急匆匆地到了张书记家。至于他到张书记家送了什么，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他什么时侯走的我也不知道，父亲的心情我到是理解，至于他为我做不做什么，付出了多大的能量，做到了什么地步，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招工选举这个程序一结束，后续的程序进行的相当快，没有几天我们通关河村的名额就定了下来，上报到了公社。一到公社这个层次，没有特殊的亊情和意外，名单是不会有所变故的，也就是说当工人是铁板上订钉的亊情了。按常理说这个时侯我应该是欣喜若狂，喜形于色，但有的时侯再你的心里添的堵恰恰是你遇到了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 。人有的时侯就是这样，成功了一件事情但也会伴生出一种強烈的失落感，感到心灵中失去了许多你很难说清的东西。在等待招工通知书的这一段时间里，虽然我并没有停工，但心里一种若隐若现的惆怅在折磨着我，心内老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难受，精神有些恍惚，好象觉得我有一个十分珍爱的东西可能会丢掉，以后也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但这个东西在我心内的份量又相当重。所以老是有点心不在焉，以前干的十分顺溜的农活现在老是出错。队里的社员见我这个神态，以为我这是乐极生疯，不时拿出些相当刻薄的话语连讽带刺地挖苦着我，在以前对于这些话我会毫不客气并且不留情面地给予回敬，但现在我没有这个心情。对于听到耳内的这些声音，我只是苦笑一下。别的痛苦还到罢了，自从在珍巧家投豆选举后，知青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现已变得十分生分，特别是两个女知青看到我就如同见了仇人一样，我虽然理解她们在这次招工中付出的辛劳和代价。但因为招工大家的关系紧张到这个样子，我是十分的心疼。但又没有办法挽回，我十分地懊悔。我有意识地想和他们搭讪几句，但我明白，人蓬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我再上杆子和他们说话，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默契可能在也找不回来了。

大队的知青招工名单报到公社后没有几天，公社就有风声传了出来。我们大队这次招工上报的四个名额被全部批了下来。我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虽然心里面長出了一口气，但心胸里面并不平静，有点风起云涌。我很想请我们队的知青吃顿饭，大家坐在一起，在一起交流一下彼此的心事，我也向他们几个解释一下这次招工的所有细节，以消除他们几个对我的误会。但无奈的是一方面钱数有限，即然请他们吃饭，最起码要尽量让人家吃饱吃好吃的高兴才行。仅有的三块钱是不会让他们几个吃的尽兴的，我到处借钱，但能借到的钱数之和还不到十块钱，虽然在风阁岭公社街道的饭馆里，一个满盘的肉菜也不过五六毛，但加上烟酒，没有二十块钱，很难让大家开 怀。我望洋兴叹，无奈之中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另外一方面，公社好象给我们大队一个机动的招工名额，屈軍贤在不停的活动着。屈軍贤的父亲一直在通关河住着。因为我们不在一个小队，平常来往的不是太多。这些事情我并不清楚。这天晚上我去小卖部找增录，让他想办法给我弄上几合金丝猴烟，在准备上两瓶西风酒。在大队的院子里，我无意之中碰上了屈軍贤的父亲。刚好县粮食局的张局长也在大队的院子里纳凉。他们和张局长并不认识，但我和张局长却很熟。我得知了屈伯的来意之后，因为我的父亲和軍贤的父亲关系特别好，我将他引荐给了张局长，并说明了他的来意，请张局长代为帮忙。并给张书记也说了軍贤的事情，后面的事情我就没在过问过。名额批下来后的一个星期，公社来了通知，叫我们去拓石医院体检。不知是公社还是县里给医院有交待，还是医院在尽职尽责，体检的程序和过程相当认真和严恪。所有的家长都不准到体检现埸。我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但不知是被这个架式弄的心內有些发慌，还是对自己在这次招工中信心不足，心內总有一种紧张的情緒揮之不去，还是这几天的兴奋没有休息好，在测量血压时，我的血压偏高了不少。从医院出来，碰见了小宏，因为抽血，我俩都是同一种止血的姿式，我问起他的情况，他说没有问题。他问我时，我告诉他我的血压偏高，他随意地安慰我了几句，但我听到他没有任何问题的时侯，我的心里十分地各义起来。体检完回到家里，我的母亲作了不少的菜，但我却没有任何胃口。看到这么一桌丰盛的菜肴，不禁叫我想起前几天我想请他们几个吃饭时遇到的困境，不禁叫我相当感慨人生的万千变化，也叫我无形地思念起他们几个。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心里想要是他们几个在该有多好呀。想归想，但我心里十分清楚，今后的人生中，我现如今的这种想法只能是心中的一种美好的祝愿，要想实现它，恐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实现。想到这里，我本来在医院体检时心生的各义叫我对美食并没有胃口，而此时又在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我没有动筷子，出门跑到了屋后的山坡上，对着西边通关河的方向，默默的凝視着，半天都没有晃动一下身躯，直到夜幕降临，我才失态地从山坡上下来，人就象丢了魂一样。把我的母亲吓的不轻。

在拓石医院体检完了以后，有很多体检过的知青已经不再回队上了，就留在家里等通知。我也在家里呆了几天，我来体检时，仲平的大哥找到我，说他的架子車内外带都不行了，问我是不是能帮他在砖厂换上一幅新的？平日里仲平的大哥由于是地主成份，在队里是属于监督劳动的一类人，话语不多，也很少求人。我刚下乡到队里的吋侯，曾经有人告诫我们知青，让我们少和这类人说活，接触。他们几个知青和这类人接触的不多，但我和这些人接触的不少。毛主席曾经教导过我们，有成份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冶表现。我认为他们虽然成分高，但表现都不错。我和他们这类人的关系不错。我一口答应了仲平大哥的要求。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要去揽那瓷器活。我从拓石砖厂瞎编了一个理由，借了一辆底盘成色有八九成新的架子車，剩父母都不在的当口，放气扒带，在拓石砖厂实习的吋侯，我多次见过吴师付修理架子車，活路很简单，但今天我身上的汗流的和河一样， 架子車的外带我却怎么也扒不下来。两个超大号的螺丝刀让我 都给撬的歪七扭八，外带也让我捅了几个大洞，手上也到处都是伤口，但外带却纹丝不动。我从上午忙到了下午，带没有弄下来，渾身上下却伤痕累累没好地方。我只好自嘲隔行如隔山的自我安慰了一番，还了架子车。在家里呆的这几天老是在心里面有一种牵肠挂肚的思念。但想想是思念某一个具体的人，不是，是思念通关河？有一点但不全是。由于心内这种不明白的思念叫我人在家中，心里有一种十分空乏乏的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有气无力的。在通关河呆了三个年头，现如今好象我的精气神都和这个村子连在了一起，有很多时侯，人的嘴和心是不一致的，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条平行线，我虽然嘴上说离开了这个村子我再也不会想它，但是通关河这三个字在我认可或是不认可，有意或是无意识之中，已经深深地印入到了我的生命里，融入到了我的血液中。我回到了通关河！一过了通关河，进入到我们大队的地界，天还是这样的天，地还是这样的地，但今天在我的眼里，虽然天地依旧，但却有一种十分亲切熟悉的气息叫我陶醉和实在了起来。天和队长看见我又回来了，十分高兴，他把我叫到家里送给我本红皮的曰记本，扉页上公公正正写着王天和三个字。东西虽小，但在我的心里却十分珍重，我至今还保留着这个本子。张书记送了我一本毛泽东选著的合订本。书是新的，而且外面用望料纸封着。我也保留了很长的时间。在通关河等通知的这一段时间，天和队长已经不给我派活了，闲来无亊，我每天就象做功课一样，对在通关河村所呆的近七百个曰日夜夜的所有细节进行了一次彻底细至的回顾，以求我在从这里出去后，能对这里所呆的亊情有一个深刻的记忆，叫我今生今世不要忘记了这个地方，不要忘记这里的人，不要忘记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不要忘记这里的贫下中农给我做过的亊，说过的话，更不要让我忘记 在这个地方经历的磨难，阅历的艰苦。 就是这个地方，它提前催生了我在这个年令不应有的一些素养和品质，锤练了我人生的肉体，在水与火的锤击下，生铁的元素在 逐渐的退化，钢的初形正在形成。深深的回忆也叫我陷入到了一种深深的思考。别人对上山下乡这个运动有什么样的看法我管不了，但从我心灵深处来说，我是感激这个地方的，在这个地方所呆的岁月里，它叫我感悟了很多我今生今世不可能在其它地方感悟到的东西，这种很难言明说透的东西，可以说是我心灵深处的一眼清泉，是凌空展趐的一只雄鹰，是高山之巅的一棵青松，是黑暗之处的一盏明灯。它会叫我在今后的人生中处惊世而不慌，见危难而不惊。这种豁达性格的形成，难道不应该去深深地感谢这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