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夺妻》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眼看女儿已出生，

一身幸福缠在身，

询问女儿满月宴，

谁知又出新事情。

（十四）

刘天宝满口酒气，神情紧张地走进家门。他走进卧室，顾不得与赵诗诗说话，便一下打开衣柜，拿出一个旅行袋，又翻找起衣服来。

赵诗妍见刘天宝的样子，显然是喝过酒了。虽说刘天宝平时偶尔也喝点酒，她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如今男人们生活节奏是快了，辛苦了一天，几个人聚聚会，这酒似乎就成了必须品。但刘天宝今天喝成这样子，却是少有的，便关切地问：“你找什么？”

刘天宝没有回答，只是把几件衣服拿出来，匆匆塞进旅行袋里。

赵诗妍不由大为疑惑。刘天宝把衣服装进旅行袋，显然是准备要出门。况且，看他那匆忙的样子，似乎是有急事，否则不会连话都顾不得说。可之前刘天宝并没有说过要出门，这么晚的时候，刘天宝要去哪里？

赵诗妍走近刘天宝，问：“你要去哪里？”

“我有个同学刚才打电话，说他的父亲突然脑出血，正在抢救，我要赶紧去一趟。”刘天宝头没抬，依然把衣服往袋里装。

“你同学？哪一个？”赵诗妍又问。

“陈志华。”刘天宝回答说。

赵诗妍想起来了，这陈志华确是刘天宝的同学加好友，去年国庆节她与刘天宝结婚时，陈志华专程从广州赶来祝贺。此时陈志华父亲病情危急，作为好友，去关心一下也是情理之中。但眼看国庆节只有几天就到了，家里的事情还多着，在这节骨眼上，跑到广州，显然不是时候。再说，抢救病人是医生的事，你刘天宝去了也治不了，顶多也就是安慰安慰陈志华罢了。

“你又不是医生，你去那里能帮上什么忙？”赵诗妍有点不满地说。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老同学家里有事，我还能不管？”刘天宝看旅行袋没满，又塞进了几件衣服。

看着刘天宝又塞进了一件毛衣，赵诗妍更是疑惑，现在还不到冬天，带毛衣干什么？

“你带毛衣做什么？”赵诗妍又问。

“你没出门知道什么？”刘天宝没好气地说，“当衣服的奴才比当衣服的乞丐好。”

“你带那么多衣服干么？”赵诗妍不由有点恼火，“又不是到那里就不回来，你还想在那里住下呀。”

刘天宝似乎是被激怒了，一改往日的顺服，愤愤地说：“我又没让你拿，你管我干什么。”

见刘天宝这么的一意孤行，赵诗妍感到，这回是挡不住了。别看刘天宝平时哼哼哈哈的，可那条筯要是扭了，三头牛也拉不回。

“这么晚了，你不会明天再去？”赵诗妍婉转地说。

“来不及了，再等明天，说不定就死了。”刘天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把钥匙插进写字台的抽屉的锁眼，扭了下，拉开抽屉，把里面的钱拿出来，塞在衣袋里。

“那你要去几天？”赵诗妍一脸的哀怨，“过几天佳佳就满月……”

“我会赶回来，误不了的。”刘天宝提起旅行袋，走出卧室。

赵诗妍急忙跟着出来，虽说实在是不愿刘天宝走，但想想刘天宝这么急匆匆的，一些必备的东西也是要带的，便走进卫生间里，把一些洗涮的用具拿了出来。

刘天宝再次走进卧室，看了看正热睡中的女儿，犹豫了下，又掏出手机，放在床头。他咬了咬牙，扭头走了出去。

客厅里，赵诗妍还在帮着把牙膏毛巾往袋里装，见刘天宝出来了，便站起来：“你这时走，还有车吗？”

“有的，过路班车多的是，随便拦一辆就是了。”刘天宝说着，把旅行袋拉链拉上，提起就往外走。

赵诗妍跟到门口，强忍住心里的不平静，叮嘱着说：“没事就早点回来，家里的事还一大堆的……”

“知道。”刘天宝头也不回，走下楼梯。

看刘天宝匆匆地走下楼梯，一拐就不见了，赵诗妍感到无比的迷惘与失落。虽说结婚以来，刘天宝也不是没有出过门，厂里有时也叫他出差，出去个三五天是常有的事，倒也习以为常了。只是，这个时候她还在月子里，有丈夫在身边，总是多了一分的保障，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商量的。

赵诗妍缓缓走回卧室。突然，她看到床上刘天宝的手机，不由急了，刘天宝出门没有手机，到时怎么和他联系？她急忙拿起手机，快步走到楼梯口，可哪里还有刘天宝的踪影。她马上转身走到阳台，看到刘天宝已经走到平台的那头，便冲着刘天宝大声喊：“天宝，你的手机。”

刘天宝走到平台的阶梯前，听到了赵诗妍的叫喊，像是触了电似的，停顿了下。然而，他却没有回头，顺着阶梯走了下去。

匆忙收拾东西跑，

就像遇到抢匪盗，

莫名其妙不知情，

手机也不带去遥。

女儿就要过满月，

请客吃宴不能缺；

忽见天宝匆离去，

凶吉难卜待下帖。

（十五）

赵诗妍匆匆地走着。今天下班时，厂里临时有点事，让她耽搁了好一阵，比平时要晚半个多小时，这让她心里很是放不下心来。虽说半个小时算不上什么，可在幼儿园里的女儿佳佳，不知会是什么样呢？毕竟，一个小女孩，放学却等不到妈妈来接，会是怎么的一种等待？当妈妈的，那可是更为心急，巴不得能一步就到女儿身边。

幼儿园里，只有几个家长还没来接的小朋友，在老师的看管下，有的在嬉戏玩耍，有的只是静静地等着。赵诗妍来到幼儿园，一眼就看到女儿刘佳佳独自站在那门边，一脸委屈的样子，急忙走上前。

“佳佳，妈妈来了。”赵诗妍拉住女儿的手，仔细地端详着。

刘佳佳并没有像以往那种见到妈妈就高兴的表示，只是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赵诗妍不由感到一阵内疚，把女儿抱起来，说：“你是不是等妈妈等急了？妈妈刚才有点事情，所以迟了点。不过，还有那么多的小朋友，还有老师，大家在一起玩，也很好呀。”

“亮亮说我没爸爸。”刘佳佳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赵诗妍顿时愣住了。仿佛一道紧裹着的伤口突然被撕开，钻心的痛；又好似从密闭的洞中出来，让她一阵目眩。可在女儿面前，她却是不敢有半点的表露。她努力控制住心里的情绪，只是把女儿紧紧地抱着。

自从那天刘天宝匆匆离家后，赵诗妍就一直在等着刘天宝的电话，可一等再等，就是没有等来。这让她心里无比的着急，不知道刘天宝究竟是到了哪里，有没有到广州了。会不会是路上出事了？这半夜的车，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谁也不敢但保。她向一位当交警的同学打听，那晚有没有汽车出事的报告。很快，那同学就回话了，那晚没有交通事故，这让她心里多少松了点。

那刘天宝会不会是在广州那里出事了呢？赵诗妍想方设法，打听到了陈志华的电话。可电话一打过去，赵诗妍蒙了，陈志华的父亲根本没生病，好好地在家里，更没有什么脑溢血抢救这么一回事，而且也没有见到刘天宝。

听到这消息，有如晴天霹雳，赵诗妍一下就被击倒了。刘天宝为什么要编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而且骗的是他所心爱的妻子。并且，他竟然会抛下还没满月的女儿，一去不复返呢？所有的这一切，都让赵诗妍百思不得其解。而遥遥无期的等待，要到何时？

赵诗妍为此心痛欲绝，她不明白刘天宝为何如此狠心，抛妻弃女远走他乡，让她连死的念头都有过。可看到嗷嗷待哺的女儿，她挺过来了，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女儿养大成人。这四年多来，女儿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只要有女儿在身旁，她也就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进心里了。

赵诗妍很快就回到了现实中，像是没事似地说；“你有爸爸，他到外边，以后就会回来。”

在刘佳佳的心目中，爸爸只是一个挂在墙上照片里的影像，回不回来并不是很要紧，但还是很想知道爸爸什么时候能真的出现在眼前。她大张着眼，看着妈妈：“那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

“很快就会回来的。”赵诗妍不想再说这一个话题了，“佳佳，我们去超市，你想要什么？”

一听要去超市，刘佳佳顿时高兴起来：“我要巧克力，还要棉花糖。”

“甜的东西，吃了会蛀牙的。”赵诗妍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下女儿的小嘴。

“那我一天只吃一粒，就不会蛀牙了。这是你说的。”刘佳佳认真地说。

看女儿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赵诗妍微微地一笑：“那可是要说了算啊。”

“我们拉钩。”刘佳佳伸出小指头。

“拉钩。”赵诗妍也伸出一个指头，和女儿紧紧地钩在一起。

“我还要棒棒冰。”刘佳佳紧钩着不放。

“好的，那我们就去买。”赵诗妍抱着女儿，走到大门口，“跟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刘佳佳向老师摆了摆手。

老师也向刘佳佳摆了摆手：“再见。”

赵诗妍抱着女儿，慢慢地向超市走去。虽然她表面上看去似乎很平静，可内心却是倒海翻江，波涛汹涌。这四年多的时间，对她来说，那可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呀！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特别是每当女儿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她是多么希望丈夫能在身边，与她共同分担。可是，丈夫杳无音讯，是活是死不得而知，她只能独自一人把所有的重担挑起来。

而且，对于刘天宝的失踪，赵诗妍除了承受内心的痛苦，还要面对外界的猜疑。毕竟，这么一个大活人，就从眼皮底下说不见就不见了，睡在身边的妻子不知真正的原因，又有谁能说得清是怎么个回事？也许是听多了，她也不再去解释了，也就任人说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女儿的一天天长大，赵诗妍已经从当初的痛苦中挣脱出来，也不再指望刘天宝会回来了。毕竟，人是不能老是活在过去的，不能总是在虚幻中过日子，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而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那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缺了哪一样，都是不行的。

赵诗妍走到超市门口，她的心里已经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妈妈，我要下去。”刘佳佳说着，就要往下溜。

赵诗妍知道，女儿一到超市，总要自己挑些喜欢的东西，便把女儿放下来。刘佳佳脚一着地，就往里面跑。

赵诗妍不由大声喊：“佳佳，慢点。”说着，紧紧地跟上，一把抓住女儿的小手，一起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