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小说连载“斩不断的爱”（1--28）

斩不断的爱（12）

（12）阶级斗争

会场上一片混乱，有些人已经冲上去与那些“红卫兵”对峙了起来，高占平和杜得志也无法控制局面了。

由于事前指导员与王连长没有通气，把王连长也弄得不知所措了，他支持也不是，反对也不好。就在这时，指导员带着几个“红卫兵”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急匆匆地走上了讲台，一脸凝重的神色，向台下挥手示意着。但是今天已经不同与以前了，好像没有人理会他的存在似的。不得以，他才大声地喊道：“安静！安静！都坐好！……”

这时高占平和杜得志也大声地喊着安静，会场上，声音小了很多，但是人们还没有坐下来，依然有人在相互争辩着。

王连长一边琢磨着，一边磕掉了烟袋锅子里的烟灰，走上了讲台。他还是和以往一样的，也不说话，只是手持烟袋锅子挥舞了几下，没过多一会儿，台下就安静了下来，人们把注意力集都中在了王连长身上。

王连长紧锁着眉头缓缓地说道：“同志们，任何事情都不能冲动，尤其是现在，现在是文化大革命时期，我们要认真地学习党的方针政策，听毛主席的话，按党的指示办事才行。我们党的历次运动虽然方式方法不同，但是最后都能实事求是地落实政策，不会放走一个坏人，也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关于这四个人的问题，也一定能弄个水落石出的。现在把他们隔离起来，就是为了弄清他们的问题。请大家不要激动，人是不会跑的，也没有必要把他们捆起来，你们要调查什么问题，把他们带走就是……”

指导员为了解除公愤，也一本正经地对那些“红卫兵”说道：“谁叫你们捆人的？！这还叫共产党领导吗？他们有问题，带他们去交代清楚就行了。难道他们还会逃跑吗？他们要是逃跑不更说明他们有问题吗！”他说到这里，那四个人已经被松去了绑绳，群众的气愤也得到了一些缓和。

他接着说：“今天这个会议，是我们生产队的贫下中农骨干，在党领导下的‘毛泽东思想红卫兵’成立大会和‘斗倒、斗垮、斗臭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一切牛鬼蛇神’的动员与誓师大会，也是我们生产队文化大革命的动员誓师大会。根据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精神，我们要学习好《五.一六通知》和《十六条》的文件精神，全民总动员。要用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的‘四大’为武器，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一切反动势力；向地、富、反、坏、右分子；向一切牛鬼蛇神发起猛烈的攻击！”

“坚决听党的话！”这时，高占平来了勇气，带头高呼起口号来。那些“红卫兵”们也跟着高呼起了口号来。

“听毛主席指挥！”

“一定要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毛主席万岁！”

“共产党万岁！”

“……”

总场和分场的学校都停课闹革命了，生产队的小学学校却没有停课。不仅如此，尤其是沈晓延所在生产队的学校，因为刚刚成立，而且又是复试班，不但没有停课，还在利用暑期给学生补着课。更因为大人们都去忙于麦收了，这些不大不小的孩子没人照管，家长们也怕出事儿，所以也要求沈晓延别放假了。

这天，学生放学后，沈晓延没有回家，而是忙着给学生批改作业。因为麦收大忙时，张鹏举经常在田间吃饭，所以沈晓延也不在家里做饭了。他们又都吃上了食堂，因此也就不着急回家了。她正在批改作业时，也就是生产队快要开大会前十多分钟时间，指导员把她找去做思想工作了。先是给她讲什么文化大革命的形势，而后又叫她站稳革命家庭的立场，与阶级敌人彻底决裂，划清界限什么的……沈晓延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了，心里只是想着张鹏举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这正是八月中旬，不但天气十分炎热，沈晓延又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中了暑？还是身体怀孕不舒服？还是什么原因？只见沈晓延脸色苍白，额头和鼻洼、鬓角都渗出了米粒儿大的汗珠。她没有说半句话，已经听不进指导员在说什么了，就这样神情恍惚地被指导员找来的两个女同志给送回了家中。

当她略有醒悟时，挣扎着马上要去会场，那两个女同志中有一个是与张鹏举一起来北大荒的同学麻玉华，连拖带拉的劝着她说：“大会马上就要结束，你去干什么？看你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了，还想逞强吗？在家好好休息吧，你去了有什么用？就是指导员对你说的那些事儿呗，你就好好地在家等吧……”

另外那个女同志是女工排的副排长，一个老铁道兵的爱人。她虽然也帮着拉扯住了沈晓延，却一句话也不说，而且脸色中也含着有些悲愤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王德宾和刘才他们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王德宾本来想要质问沈晓延为什么不去开会？为什么不管张鹏举的事儿了？为什么……但是王德宾已经从屋里的场面上看出了些端倪，他马上意识到沈晓延是被有意阻拦在家的……

他们对视了片刻，还没有等王德宾他们说话，沈晓延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拉住王德宾的袖子喊到：“鹏举呢？鹏举呢？！没和你们在一起吗？他怎么没有回来？”

“……”

“鹏举呢？！鹏举出什么事儿了？！”这时，只见沈晓延像是疯了一样，推开了王德宾就向门外跑去。

屋里的人们赶快向外跑着，要去追赶沈晓延。可是刚到门口，大家都愣住了。因为沈晓延向外跑时，却一头撞在了生产队长王全忠的身上。王队长与两个老职工就是来劝解和安慰沈晓延的，看到沈晓延魂不守舍的样子，心情也是很难受。他们急忙扶住了沈晓延，又看到从她家里出来那么多的人，以为是他们已经对沈晓延说了张鹏举被带走的消息呢。所以对沈晓延劝解说：“没什么大事儿，张鹏举是被‘红卫兵’带去了解些情况而已。文化大革命吗，每个人都要触及灵魂的，说不定哪天我也得隔离审查呢，走，走，大家都进屋吧。”

“什么？谁把鹏举带走了？带哪儿去了？凭什么呢啊？！凭什么呢啊……”沈晓延已经清醒了，但是她也顾不得在众人面前失态了，一边哭泣着，一边就冲着王队长喊了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这不关咱们王连长的事儿。安静下来，别哭坏了身子，进屋再谈吧。”大家一边拉着沈晓延，一边说着。

劝解和安慰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沈晓延的眼圈已经红肿了……

万万没有想到，灾难这么快就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了。张鹏举因为是“资本家的狗崽子”而被视为“黑五类”，还说张鹏举的一个叔叔仍然在台湾，因此他就有国民党“狗特务”的嫌疑，还因为他有一本《燕山夜话》便成了“三家村”的孝子贤孙，由于张鹏举平时还敢于仗义执言而得罪过一些人，以及情感的纠葛伤害到过一些姑娘，所以……张鹏举被揪斗了，要隔离审查而与两个有“历史问题”的“家伙”和刚刚摘掉“右派”帽子的吴大夫一起，住进了“黑班房”。

为了掀起文化大革命的气氛，在指导员的鼓动下，“毛泽东思想红卫兵”由杜得志和高占平带头都积极地写出了大字报。在大食堂里，除了在墙上贴了不少的大字报外，在为了粘贴大字报而牵拉的铁丝上也挂满了用旧报纸粘在一起而写的大字报。主要内容都是批判吴大夫以前的所谓右派言论的、揭发和批判魏东升流氓行为的、揭发和批判陈飞林在国民党军队罪行的、揭发和批判张鹏举家什么祖辈如何剥削工人阶级的等等，其实都是过去课本上所学习的一些理论，并没有具体的针对性。批判资本家剥削工人，并没有指出张鹏举的父亲还是祖父具体做了什么事情，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他父亲和祖父到底做了些什么。只能大骂张鹏举是什么资本家的孝子贤孙、黑五类的狗崽子……

生产队召开了几次对他们四个人的批判斗争大会，除了慷慨激昂的漫骂和高呼口号外，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批判来，批判去，就是那么几件事情。吴医生的所谓反党言论就是为了改善部队医疗条件而给党委提的意见，部队已经做过了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的结论，此外再也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批斗了。再说他平时为人正直，对看病的所有人都是即热情又认真，很受大家的尊敬，所以在批斗会上怎么也掀不起大家的“愤恨”。指导员也觉得大会有些空洞，就发动大家一定要深挖他们四个人平时的言行，要上纲上线的进行批判。这样一来，内容丰富了。有人说魏东升在厕所里偷看女人解手，于是大流氓行为、狗改不了吃屎、心怀叵测，上纲到反党反人民，上线到有意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在批斗会上，除了挂大牌子、低头弯腰外，还要被什么革命的行动打上几拳脚。

有些人为了表现对“阶级敌人”的“仇恨”，更加“横眉冷对”地开展了对阶级敌人的“斗争”。他们不惜丢掉些什么文明，拳打脚踢不正说明自己的“革命激情”吗？虽然里面包藏着报复和泻私愤的成分，又有谁能看得出呢？又有谁敢说什么呢？从而还能使自己成为了“响当当革命造反派”。生产队的批斗大会，就这样才能显示威力！

为了不断地掀起高潮，一些人真是挖空了心思，很想在此机会好好地整一整平时群众威信比较高的张鹏举。另外就是在情场上输给张鹏举的人，恨不得把他批斗得历史倒转，才能重新地找回自己的追求……但是他们再怎么也找不出整跨张鹏举什么有力的罪证。还是高占平“心细”，他揭发了张鹏举污蔑伟大领袖毛主席、反党反人民的罪行。大字报上写到；他看到张鹏举用有伟大领袖毛主席画像的报纸当手纸。可是谁知道是真还是假呢？反正当时很多人的习惯就是上厕所带上报纸的，一方面可以一边解手一边看报纸，另一方面是可以用看过的报纸当手纸用。他这样上纲上线的批判，把大家也都吓了一跳……可是这样一来，批斗会上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张鹏举还能不头破血流……

生产队把斗争的精力都用在对陈飞林、魏东升和张鹏举的批判上。但是对于陈飞林却使他们感觉到有些头疼，因为陈飞林不但平时工作表现得成绩突出，既能吃苦耐劳，又不与人争功争名的，平时也不爱说话，真是个老好人。除了那点在部队就已经下过结论的历史问题，再也没有什么把柄可抓了。怎么办？还是杜得志和高占平想出了最好的办法，大会不行就给他“吃小灶”……

斩不断的爱（13）

（13）单独审讯

生产队草房住区北面有一栋大草房，那是57年开荒时，由宝清县请来的师傅帮助建造的，是用六根八米长的大梁和十二根四米高的立柱构架起来的，又用草辫子拉和的方法盖成的老食堂。由于去年在公路东面盖砖瓦房住区时，又盖了一栋更大的食堂兼大礼堂，目前这老食堂已经改成了生产队的马号。原来支锅架灶的伙房已经成为马号的值班室和马车老板的休息室，原来食堂的粮油库成了堆放马料和杂物的仓库，如今这仓库便成了关押“牛鬼蛇神”的牢房了。吴庆满、陈飞林、魏东升和张鹏举都被关押在这里了。马号的值班室如今也热闹了起来，饲养员老刘的大土炕上，原来是烘干豆饼的地方，现在已经打扫干净，还铺上了新炕席，并且多了两床铺盖，每天都有两个戴着“红卫兵”袖标的人住在了这里。不仅如此，这里还成了“毛泽东思想红卫兵”的审讯室，三天两头的还有杜得志和高占平来这里审问那四个“牛鬼蛇神”。

八月二十七日，白天还风和日丽呢，傍晚的天空却又乌云密布了。就在这个漆黑的夜晚，马号里的破旧窗户和门都用麻袋片遮挡了起来。在十分宽敞的马厩里，西面南北两排马槽子后面有十几匹马怔怔地站在那里，还不时地踢踏着脚下的地板发出哒哒的响声，潮湿和浓浓的马粪味儿弥漫着整个的马厩。在东头靠近值班室的一大块平地的北面，堆放着成捆的稗子草，在铡刀旁堆放着已经铡成一寸左右长喂马草，还有水桶和筐什么的养马用具。因为大食堂改成了马号，领导认为晚上马是不需要电灯的，更因为是害怕已经熏蒸过的电线老化而引起火灾，所以就拆除了原来大食堂的电线。只有一个大号的马灯，放在一张桌子上，透过油烟熏黄了的玻璃罩散发着昏暗光线。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由于马灯的光线使得他那长得还比较标致的脸显得有些蜡黄，深陷的眼窝里单眼皮儿下是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高鼻梁上架着一付紫红色框架的眼镜，到是把这个人修饰得非常文静而优雅。他非常傲慢地翘着二郎腿，左手摇着一把带有字画的折扇，一边为自己扇着凉风，一边也在驱赶着那些讨厌的蚊子和一阵阵的臭马粪味儿。在他的右手上还紧握着一只黑色的钢笔，桌子上的几张白纸却没有任何的字迹。他身旁站立着一高一矮两个手持皮带的、右臂上都戴着“红卫兵”袖标的、满脸怒气的年轻人，灯光虽然暗淡，也可以看出他们不是这个生产队的人，他们好像是哪里来的学生？

离桌子前面不远的大梁上，一根马拉车用的粗麻绳子下捆绑着一个人，他的双手高高向上，手腕子已经被绳子勒出了血迹，这个人身上还穿着那身兰色劳动布的工作服，他的下颏已经紧紧地贴在前胸，双眼无力地闭和着，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有一尺多高地被吊在了那里。

“陈飞林！你就别想蒙混过关！告诉你，你的历史问题就是这次运动要清理的重点，你不老实地交代，就是死路一条！”只见高占平有些不耐烦了，非常气愤地一拍桌子后，高声吼道。

噼噼，啪啪，几声皮带重重的抽打后，那个高个子的人喊道：“老实交代！在国民党的军队里，你是怎么样杀害革命群众的？”

“你就说吧，自己交代了问题，就可以得到从宽处理。你要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就是不说，你过去干的那些坏事，我们也都掌握了，在你的四川老家已经有人发过来了检举信……”另一个矮个子还没有说完，他的话就被打断了。

“是你贵州的老家发过来了检举信。”高占平急忙更正地说。

“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那是1949年6月，我才十六岁……我为了逃婚才跑出家，又怕没有饭吃，又怕那女人家势力大……怕他们把我抓回去……所以就当了兵，因为我有点文化……他们就叫我去学习开汽车了，我在那个部队里还不到3个月，整个部队就起义了，我也参加了解放军……后来，在咱解放军的部队里都做过好几回的调查了……有过结论的，我才被批准为中国共产党党员……”陈飞林一边忍痛地喘着气，一边吃力的说着。

“呸！还敢说是咱们解放军？你是被国民党派到解放军里的狗特务，还不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混进我们革命队伍的?!”

“对了，你说什么为了逃婚才离家当兵的？谁信呐？听说你那个媳妇家是个大财主，你们家不就是个中农吗？人家为什么非要把姑娘嫁给你呢？你所谓的逃婚只是个借口吧？你欺骗谁呀？还是老实交代吧。”

“嘿，今天还真的碰上了硬茬子，这么打都不带吭声的。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看，他还真的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呢！”那个高个子的一边说着，一边又是抡起了皮带。

……

陈飞林，身材魁梧，中等的个子，圆圆的脸庞又是浓眉大眼的，真是一脸的富态相呢。十六岁时，肯定是个百里挑一的漂亮小伙子，要不然怎么能让当地的老财主看中呢？他父母生了四个孩子，两个男孩儿，他还有两个姐姐，是父母、哥哥和两个姐姐靠辛勤地劳动维持着全家的生活，并省吃俭用地专门供他到镇子里去念书。因为家里不富裕，在学校里只能是省吃俭用的，同学们都说他小气……他从小就是在别人的嘲笑和漫骂中忍气吞声地度过的，他养成了孤独寡言的性格，但是他却勤奋好学，十六岁已经是县中学的初中毕业生了。因为他长得俊俏又有学问，那个有钱有势的老财主才看中他，非要叫他做入赘女婿。那个财主只有四个女儿，可没有一个儿子，还想让他去给他家续烟火呢。陈飞林只想孝敬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作别人的养老女婿呢？所以他与哥哥商量好了，以后由哥哥照顾父母和料理家务，他才放心地离家出走了。

陈飞林是生产队有名的老实人，只知道默默无闻地干活，而且是任劳任怨的。他性格内向，太不爱说话，但是他的组织能力比较强，总能把农机排里的工作安排得有条有理。他比较钻研技术，在解放军部队里和抗美援朝时的自愿军里都是汽车兵。他从一般的战士很快就升任到班长、排长。还为了完成运输战备物资的任务，他对自己的汽车搞过多次的技术革新和改造，并且不止一次地勇敢地突破敌人封锁线，胜利地完成了运输任务。所以才在解放战争中荣立过三等功一次，还在抗美援朝的部队中获得了个人三等功一次和集体二等功一次的荣誉，并在1953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5年被授予少尉军衔。集体转业来到北大荒，他依然是兢兢业业的工作着。在生产队建立的初期，根据他的资历，本来是安排他当机务副队长的，但是他向领导说自己嘴笨，没有领导能力，只想踏踏实实地工作就行了，所以就按他自己的要求，担任了机务排的排长工作。这么个不争名不争利的老实人，他，怎么能是国民党派到解放军里的狗特务呢？别说在隔壁的饲养员老刘不信，就连当时决定审查、批判他的白指导员和杜得志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只不过这是运动吗，审问一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作为陈飞林自己那可真是即委屈，又不解其究竟，他不知道自己曾经得罪过什么人？更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给自己栽这样脏？

几次在高占平的严刑审讯中，才使他渐渐地醒悟出一点名堂；就是因为他曾经在机务排开会时批评过高占平怕苦怕累、不钻研业务的行为吧？还有就是在领导班子的会议上他不同意高占平担任农机排付排长一事吧？高占平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事，与自己过意不去呀？再说了，那次不同意高占平担任农机排付排长的还有其他人呢，怎么能专和自己过意不去呢……

大会批斗时，也不知道那些“红卫兵”从那里弄来的他所在的原来国民党部队的种种罪行，还有那个部队起义以后，其中有极少一部分人还搞过叛变事件的情况，虽然自己都没有参加过，但是全都安在了自己身上，咳，真是有口也说不清楚啊。这些问题的严酷性和肉体的折磨，使得陈飞林神魂恍惚了，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爱人和孩子，更不敢面对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同志们。头脑清醒时，肉体的疼痛和对自己“罪行”的百思不得其解，使得他无法摆脱对人生、命运和前途的困扰。内向型性格，使得他陷入了困惑……夜深人静了，自己反复思考着，为了不再忍受那些折磨、为了不再让亲人们“牵挂”自己，他……

由于夜晚的劳碌与马号门窗遮挡的严密，那两个值班的“红卫兵”直到太阳升起好高了还没有起床。事情也巧了，这天还正好是生产队的休息日，马车老板也没有来套车，所以马号里一直是静悄悄的。吴大夫和张鹏举虽然起得早，没有值班“红卫兵”的招呼也是不能出门行动的。这时，他们都听到马号外面有人高喊着：“快来呀！有人跳井了！”

吴大夫顿时觉得头脑嗡的一下子，很快就想到了陈飞林，因为每天都在他身旁睡觉的陈飞林不在了，从他自己醒来，一直到现在怎么也有一个小时多了，就是去解手也应该回来了。昨天晚上陈飞林被打的事情，吴大夫和张鹏举、魏东升都很清楚，陈飞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后，就躺在草窝里睡了呀，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