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中篇小说连载)-1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柳随风

    在文革时期，八个青年一起下乡到同一个村庄。他们之间的恩爱情仇，他们不同的人生命运，他们爱情的曲折历程，都折射着那个年代的错误。
    为什么在改革初期，许多国有企业会破产倒闭？那时的劳动关系究竟是一种什么状况？为什么有些人最后会被改革的浪花所淘汰？一个人的命运真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吗？笔者阐述了自己对这些问题的看法。
    本文意在记述那段错误年代所造成的失误，和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百姓命运发生的变化。
                             第一卷
                         一、饥荒年代
      这里本是学校的操场，因为困难年代的缘故，老师们种上了高粱。初夏的早晨这里一片宁静，以前这里有许多玩耍嬉笑的孩子，那怕是假日也有人在这里跑步锻炼，现在都不见了踪影。饥荒像魔鬼一样驱走了一切，只有阵阵微风吹拂着半人高的高粱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两个姑娘来到这里，她们都拿着个口袋，是来摘采野菜的。在这操场改造的高粱地里，也许是老师们疏于管理，高粱苗间有许多杂草，也夹杂着野菜。这在别的地方是很难找到的。她们蹲下身，半人高的高粱苗正好遮住她们。虽然是在假期，学校里已经没有了人，但是还是不允许人们来这里采摘野菜的。现在的野菜也已经和粮食一样重要。有一个四十多岁姓郑的老头就住在学校的后门，他是学校的看门人，也就义务的看护这片地。还有他的儿子叫郑达梦，有时也帮他爸爸驱赶摘野菜的孩子们。虽然他们爷两驱逐摘野菜的孩子没什么道理，但是孩子们毕竟有些怕他们。
两个姑娘蹲下身打开口袋，一簇簇的马齿菜和曲菜夹杂在野草中，它们仔细的挑选着。嫩嫩的马齿菜拿回家，用水巢一下就可以做馅包大菜饺子，一家人就可以吃得饱一些。这里的野菜不是很多，显然是经常有人来这里偷野菜的。
      “小萍，可要注意那个郑老爷子，被他发现咱们就摘不成了。”说话的是十八岁的杨春华。她那胖胖的脸蛋上挂满了汗珠，碎红花的褂子也有些被汗水打湿了。两只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麻利的采摘着野菜。她的身材有些稍胖，在当时挨饿的情况下，竟然还没瘦下来，是因为她很能想办法。比如今天来这里摘野菜，就是她出的主意。那一位叫赵艳萍的姑娘是她领来的。
      “知道，知道”赵艳萍一面答应一面忙着。他比杨春华小两岁，但他们是同学。这赵艳萍长的身材高佻，学习也好，是老师和同学们十分宠爱的角色，但是饥饿也迫使她不得不来这里摘野菜，毕竟吃饭是最重要的。
      “那老郑头来了你怕他吗，他有什么权利不叫别人在这里采摘野菜？”赵艳萍说，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怕那老郑头的，虽然他这样做没一点道理。
      “怕是不怕他，不过不想找麻烦吧。”杨春华说。
本来操场就是公众场所，即便老师有权利把操场改为耕地，而且收获归老师所有，那上面的野菜总不是老师栽种的吧，也应该属于老师吗？即便是应该属于老师，那只有老师才能有权利制止人们在这里摘野菜，他老郑头父子能有这权利吗？他们没收了别人摘的野菜，还不是拿回去自己享用。
提起那老郑头，她们都觉得很好笑。那老头上过几年私塾，会背几首古诗。以前满嘴子曰诗云的像个老夫子，现在又喜欢起新诗来。有一天早上，她们两走到学校门口，忽然听到有人突然大声吼叫，把她们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老郑头在朗诵新诗：“天上没有玉皇，水中没有龙王。喝令三山五岭与我让路，我来了；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那架势颇是得意，直把她两笑弯了腰。
      “你最近看到老郑头那儿子了吗？”赵艳萍问。
      “没有，谁知道这小子这阵子怎么没踪影了。”杨春华说。
老郑头的儿子在小学的时候也和她们同过学。但是没等小学毕业就不上了。他和他爸爸有些不一样，老郑头喜欢文邹邹的东西，他却喜欢玩枪弄棒的练武。以前经常聚结一些人在一起练摔跤，也有打架的时候。现在这一阵子见不到他了，也许是饥饿的缘故吧，也不出来玩了。
      “就是因为这个儿子，那郑老头才敢这么厉害。郑达梦现在差不多也算个混混了，没人敢惹啊。”赵艳屏说。
     “谁没事去招惹他呀，新鞋不踩臭污泥么。”
两人边说边采，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两个人面口袋里的野菜也都装的满满的了。她们停下来坐在操场边的田埂上休息。这操场毗邻农田，只隔着一条小溪。小溪那边是一片稻田。高粱地到小溪间长满碧绿的青草，有两只蝴蝶在草丛中翩翩飞舞。
      “杨姐，周大哥到你家里去过了吧？”杨春华年纪比较大，最近认识了一个男朋友。她和赵艳萍说过要带他到家里看看。
     “那天他帮我家买煤，就顺便留他吃饭了。”杨春华有些难为情的说。因为粮食定量的缘故，没有人会轻易留别人在家里吃饭的。当然周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她家买煤。
     “你爹妈对他的看法怎么样。”赵艳萍问，她是杨春华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对他们的关系很关心。
杨春华低下了头沮丧的说：“本来爹妈对他的印象是很好的，就是因为那顿饭，把事情弄砸了。也许是因为他买煤累饿了，他吃了三碗饭啊！爹妈看他这么能吃就坚决反对我们两再继续交往了，你说这能吃算毛病吗？可爹妈说，现在都是那么点粮食定量，你找个大肚汉来，将来能不受穷吗？你等着挨饿吧。”
      赵艳萍说：“那谁叫你让他买煤呢，或者你叫他在家里吃点东西再来，也就不至于这样了吧。”
      “我不是想让爹妈看看他身体好，能劳动吗。谁知道他没心眼，让他吃他就吃啊。”
     “现在都是那么点定量，那家要是遇到个能吃的大肚汉也真没办法，这也不能怪你爹妈吧。好在你们现在都才十八九岁，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以后再想办法吧。”
      赵艳萍站起身说：“回家吧，早晨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我已经饿了。”杨春华说：“我何止饿了，都饿得有些发晕了呢。再坐下歇一会吧，真走不动了，找点什么吃的才好。”
      这时小溪边忽然传来一声声蛤蟆的尖叫声。两个人走到小溪旁边，看见一条青花大蛇正捉住一只大蛤蟆。那大蛇咬住蛤蟆头正在往下吞咽，那绝望的蛤蟆发出凄厉地惨叫声。
      杨春华立马来了精神，她迅速的找来一根柳支抽打那条蛇。那蛇一开始还卷缩着不肯动，到后来终于吐出了蛤蟆，扬头张嘴示威，最后还是爬走了。再看那蛤蟆竟然没有死，只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杨春华上去把它抓住，那蛤蟆很大，四条腿在不停的抓动。杨春华把蛤蟆交给赵艳萍说：“你先拿着，我找些干柴来，咱们把他烧着吃掉。”
     “不要吧”赵艳萍说：“你拿回家去吃好了。”
     “那怎么行，咱两捉的就见面有一半么。再说，不吃点什么我还真的走不动了呢。”说着她就跑到学校附近的草垛上抓来一大把干草，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转眼间就点着了火。她把蛤蟆先摔死，然后抓住后腿把它撕开放到火上烘烤，不一会就有烤肉的香气飘散出来了。
    “给”杨春华把烧烤好的一半蛤蟆递给赵艳萍。赵艳萍看着烧的半生不熟的蛤蟆却不敢吃。她虽然也连饿带馋地直咽口水，却还是说：“不吃，我不敢吃，你自己吃吧。”
      在这饥荒的年代，只有抓住一切可以攫取的营养才能度过难关，这也是生存的秘诀吧。见赵艳萍不肯吃，那杨春华也就不再客气，她把一条蛤蟆腿又重新放到火上烧，拿起另一只蛤蟆腿先把爪子捭掉，再剥去皮，放进嘴里大吃大嚼。这杨春华也真是饿了，吃的好香。转眼间就把两只腿都啃光了。
       两个人拿起装着野菜的口袋准备要走了，谁知道这烧烤蛤蟆的一把火可惹了大祸，浓烟暴露了她们。这时就听得远方一声吼叫：“站住！谁叫你们在这里摘野菜？把口袋放下！”喊这话的当然是那郑老爷子。只见他堵在操场的路口，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看着她两。
      可这两个女孩子却对他毫不在乎。杨春华瞪了郑老爷子一眼：“这操场是你们家的吗？” 一用力就摔开了老爷子抓住口袋的手。看着两个女孩要扬长而去，这老爷子竟然毫无办法。
      这时从学校的后门窜出个年轻人，光着膀子却在头上戴了个鸭舌帽。他上前拦住两个女孩：“这操场总是学校的吧，你们到这里摘野菜经过谁的允许了？”
     “经过谁的允许你管的着吗？”杨春华毫不示弱：“郑达梦，你吓唬别人可以，我可不怕你。”
      郑达梦和杨春华是同过学的。杨春华一直是班长，她性格泼辣，事事领先，真是从来没有惧怕过谁。这一点郑达梦是知道的，所以一下子就没了锐气。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街道上的人，都有几分害怕自己，总不能在两个姑娘面前栽了。他放过杨春华，却抓住后面赵艳萍的口袋：“要走可以，把野菜留下。”
      看到郑达梦欺负比较软弱的赵艳萍，杨春华回转身和赵艳萍一起和郑达梦抢装着野菜的口袋。在撕打中杨春华突然感到肚子一阵绞痛，并开始不停地呕吐，她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郑达梦趁机抢走了口袋。
赵艳萍看到杨春华的状况野菜也不要了，慌忙过来，“你怎么了？”她想把杨春华搀扶起来。
     “肚子疼”杨春华捂着肚子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也许是刚才吃的蛤蟆不太熟，哎呀疼死我了。”
      旁边的郑达梦看到这情景还说：“装什么熊，我可没碰你，甭想讹人啊。”这时也过来几个人，但是看到郑达梦在一旁，竟没人敢上前。那郑达梦看到这状况解气地想：看你横还是我横，我要看看这回谁敢来管你们的事情。他索性不走了，也不说话，就站在一边扫视着围观的人，意思说看你们谁敢管她！
      赵艳萍努力搀扶起杨春华，想把她架到医院。但是走了两步就又站住了，那杨春华肚子疼得一步也走不了，她架不动她。看着远处有几个人站着，却没人敢上来帮忙救人，赵艳萍急得就要哭了。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人，走到跟前二话没说，背起杨春华就往医院走。那青年长的很瘦弱，背着杨春华有些吃力，蹒跚地走着。赵艳萍在后面托扶着。好在医院离学校不算远，中途歇了几次，终于把杨春华送到了医院。
      背杨春华到医院的年轻人也是她们的同学，叫张津生。虽然刚十六岁，但个头也和大人一样高了。就是身体瘦了点，那时很少有胖的人。这张津生累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
      杨春华被送到了急诊室，大夫急忙进行抢救。这时的赵艳萍又累又饿，再加上惊吓，浑身直抖。张津生把她扶到大厅的椅子上坐下。他们虽然是同学，可是以前几乎没说过话，赵艳萍性格内向，而且十分矜持，跟本不和男同学说话。可是现在她却紧紧抓住张津生的手，好象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也确实十分感激张津生，以前根本不说话的他，能在危难的时候出手相救，和那么多视而不见的人比起来真是太好了。
       张津生安慰了一会赵艳萍，她逐渐恢复了常态。张津生询问了杨春华家和赵艳萍家的住址。急忙跑着通知了她们的家人，一会两家的父母都来到医院。赵艳萍被父母接回家，杨春华需要住院继续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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