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五色土 栏延河水 → 【陕北插队故事】— 北京知青郭文敏文集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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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陕北插队故事】— 北京知青郭文敏文集摘录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越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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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55)

终于到达延长县城

2012-2-23

    延安长途候车室的人比洛川少多了,和我们一同困在洛川的延安附近插队的知青下车就拿着行李步行奔队里走了,沿途离洛川县近的那些人可能都到达目的地了。可我们还要继续等车、坐车。

    候车室里有几个长凳子,照顾老乡年纪大和抱小孩的。

    记得那天刚进候车室的时候,叔洲姐都快虚脱了,直冒冷汗,我急得不知怎么办好,有一位抱小孩的看了赶紧起来让她坐下,我陪在她身边几次想去找医生,她拉着我坚决不让麻烦人家。

    李岳恒赶紧找来热水让她喝了几口,我连忙剥了一块糖塞到她嘴里,后来又劝她就着热水吃了几块饼干,才逐渐好些了,但她只坐了一小会儿就不好意思坐了,又把座位还给了人家抱小孩的,她真的太坚强了。

    吃完晚饭我们三人就坐在候车室各自的手提包上,这里觉得宽敞许多。起码可以走动,屋里有个大火炉、可以有机会去烤烤火,炉子上有个水壶,水开了还可以抢点儿水喝。

    知青中有热情积极向上的,主动在火炉边等水开了为大家服务,提着大白铁壶为每个人倒水,但因那点儿开水白天总不能满足需求,有时甚至服务半天自己反而喝不上水。

    那时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记得一听说水开了,火炉旁无数的军用水壶、搪瓷缸、陶瓷碗、玻璃杯就都高举起来了。个个全都微笑着面向那个大水壶,姿势象是嘉宾席上要争着碰杯一样。嘴里说的却是象乞丐一样的话:“给我一点儿水吧,就要一点儿。”

    工作人员说:“前几天下雪这里也是很拥挤,积压不少人,今天天晴了,白天加了不少次车,刚刚才把人都运走了,你们就来了。”

    李岳恒对我俩说:“咱们商量一下,看明天买到哪里的车票,走延长县还是走临镇公社。

我说:“走延长下车离队里远,我还特怕过那个独木桥,走临镇离咱俩队里近,叔洲姐就得一人走那几里路了,还有于家沟的那群大狗也很可怕。”

    叔洲姐说:“走哪条路我都没意见,随你们俩。”

    李岳恒说:“那就走延长吧,这样可以先把叔洲送到队里,然后我俩再回队。”于是我们选择了走延长的路线。

    车站又蹲了一夜买票,候车室那几个长凳子,照顾年纪大和抱小孩的都不够,我们自然轮不上了。李岳恒看着叔洲姐那虚弱的样子太可怜,想出去找个旅馆让我和叔洲姐去休息,他自己一个人晚上排队,我俩觉得让他一人排队不合适,争执中,旁边一位老乡插话了:“别跑了,我娃都冻病了,想找个地方让娃和婆姨住一宿,刚才都跑遍了,旅馆已满根本住不上。”所以他这个想法被彻底否决了。

    晚上喝水的人少了,我们乘机把水壶都灌满了。腿肿的硬邦邦的,真想躺下直直腿,可是这点奢求当时是不可能办到的。

    轮到李岳恒去排队,我让叔洲姐站起来,把我们三人的手提包摆成一条线,让叔洲姐躺下试试,她刚躺下时说:“不错!可以直直腰了,挺舒服!你来试试。”我说:“你先躺会儿,一会儿我再躺。”没多一会儿,叔洲姐坚持让我换上去,我个子大,头枕一个提包,那两个刚到屁股,腿悬空着,刚躺下那一刻还行,觉得腰直了很舒服,但既不平又太窄,一动都不能动,一会儿就硌得受不了了,想站都站不起来了,逗得旁边人直乐,还是叔洲姐伸手拽我起来的,真是丑态百出。

    夜里实在困透了,为了暖和一点儿,就和叔洲姐背靠背慢慢地睡着了,但那样只要一个人睡熟身子一歪,另一个就会被惊醒。我比较能睡觉,不管什么条件下都能睡,有时睡着了错过换岗时间他俩也不叫醒我,有一次我睡得很沉,突然醒来赶紧揉揉眼看看大厅的表,时间早过了,看看叔洲姐在排队,她身体都那样虚弱还坚持抢着排队,我心里感到很愧疚,埋怨她不叫我,叔洲姐笑着说:“我觉少,反正睡不着,看你睡得那样香,不忍心叫你。”一路上李岳恒每次都争着排队,他排的时间最长。第二天一早终于买到了延长的车票,知青还是只售大卡车票,老乡才售客车票,价格一样。

    李岳恒说还轮流吃早饭,叔洲姐怕吐不想吃,我也懒得动,李岳恒吃完饭给我俩带回了包子,叔洲姐只吃了一个,都给我了。

    天没亮卡车就出发了,路上头天融化的雪都冻成冰了,冻出的车辙印一个棱一个棱的很不平,使得车行驶起来更加不稳,虽然车速很慢,但经常被颠的蹦起来又落下,盘山道上不停地拐弯,感觉身体被甩来甩去,连不晕车的我都头晕恶心了,叔洲早上没吃几口的饭还是又吐了,直到吐出胆汁。

    太阳出来后,冰雪开始融化了路才好走一点儿,但险情依然不断,好歹我们总算幸运地一一闯过难关,(这里不再详细描述,因和前边大同小异。)大约十一点车才抵达县城。

    我们终于结束了坐车的行程,三个人拿着东西,进了县城的一个小饭馆吃饭。没到中午开饭时间,所以人不多,我们要的面条,刚端上来叔洲姐就站起来要往李岳恒和我碗里拨,我俩都直躲。我对叔洲姐说:“多吃点儿吧,这下不用再坐车了,也不怕吐了,多吃一点儿一会儿好有劲儿走路。”叔洲姐说:“我一定尽量多吃,胃都空了,真的很饿,可胃还是不舒服,不敢多吃。”李岳恒说:“多吃点儿,一会儿稍微休息一下咱们就得赶紧上路。不然天黑回不到村里,走夜路更困难也危险。”吃罢饭,让饭馆伙计帮我们灌满水壶就准备上路了。

    平时从县城到队里四十五里路,空手还要走四个半小时呢,那天我们不但都拿着行李,而且是六天六夜没怎么睡觉,也没吃好,连日来一直是饥一顿饱一顿啊。

    我那时不知自己血压那么高,心脏也有问题,只是觉得头晕、心慌。

    叔洲姐一路吐得使原本就很瘦弱的她显得更加苗条了,脸色灰暗,看着真是可怜。但她强打精神,依旧想自己提行李,被李岳恒夺过去了。

    我网兜只剩下卫生纸了,书包吃的东西只剩杂拌糖和一些动物饼干了,提包这几天也坐得挤压出一点儿地方,把卫生纸和蓝白相间的线网兜硬塞进手提包,就这样斜挎着书包和水壶,提着手提包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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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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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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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56)

艰辛的四十里路

2012-2-24

    李岳恒真是身大力不亏,左肩扛着他自己的手提包,右手提着叔洲姐的提包,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头,叔洲姐背着他俩人的水壶和书包走在中间(李岳恒的书包和水壶是叔洲姐硬抢过来背的。)我走在最后边。到了延河边,我最怕的小桥出现在眼前,桥面就是木板拼成的,很窄。两边没有栏杆,我一踏上去就觉得心惊胆战,下面是湍急的河水和冰块,河床离桥面大约十几米高,人要掉下去不死也是重伤,桥上面还有残余的积雪,我刚走出几米远,脚下塑料底鞋一滑就觉得差点儿掉下去似的,吓得立刻闭上眼睛攥紧提包蹲在桥上。

    那一刻我感觉桥是移动的,它在向右飘,水在向左流,我要往前走,就象要踩空,往右踩,也觉得桥在跑,好象迈步踏不上桥板,手想扶又没地方扶,蹲下后又觉得前面桥上有人走动引得脚下木板上下不停地跳动,那一刻感觉自己瞬间就要面临死亡的威胁,闭着眼头还晕得厉害,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样,已经快蹲不住了,象要马上掉下去了,想大声呼救,又觉得丢人,而且嗓子眼象被堵住了根本喊不出来。

    叔洲姐可能感到后边没了动静,和我说话不见答应,回头看见了我那个样子,赶紧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提包,并让我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可我还是晕的不敢动,闭着眼睛脑子里还是那桥移动的影子。过了一会儿,李岳恒已经过了桥放下东西返回来接我俩了,他从叔洲姐手里接我的手提包先走了,并嘱咐让叔洲姐拉着我慢点走。我让叔洲姐先走,想继续蹲着摸着板子往前挪,我不敢拉叔洲姐的手,我怕连她一块儿掉下去。叔洲姐说:“没关系,你拉着我,往前看,别看脚下。”于是,我稍微稳稳神儿,然后拉着她的手,眯着眼睛,只留下一丝丝缝,追着她的影子往前挪,终于走过了那个桥。(若干年后,我听说了一词“恐高症”,我不知自己是不是患恐高症,反正我怕那桥。后来站上去也晕,是否高血压也能这样,不得而知。)

    还没下桥就听李岳恒说:“空着手还不敢走啊?”

    这句话我一直记着,我感觉那一刻象是受到嘲笑,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一年多了,我还从没让知青组长这么看不起过。

    下了桥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觉得眼前还是那移动的桥在飘,直到李岳恒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问:“还没好啊?”我平时最怕人家瞧不起我胆小,就说:“没事了,走吧。”叔洲姐非要替我拿东西,我不能让她拿提包,只好把书包摘下来给她了。

    (我平时一人走夜路也不害怕、后来一人住一个窑洞也觉得无所谓、很小就敢杀鸡,胆挺大的,就是过这个桥,到招工出来都没练出来,后来在韩城过黄河铁索桥,桥也晃动很厉害,但两边有铁链扶着也没延河桥那么可怕。)

    从县城到队里要翻两座高山,两山之间有二十多里的石板沟路,上第一座山时,我咬着牙扛着那沉重的手提包象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往上爬,心脏在剧烈跳动,我们三人谁都累得不说话了,只听着每个人沉重的喘息声,一直上到山顶后我头晕才好一点儿了。

    下第一座山时阴面的雪还没化,雪粘到鞋底上,一会儿就高低不平很咯得慌,而且还滑,我们只好时不时找个小树枝或石头片坐下刮一刮再走。

    终于翻过了第一座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到了沟里又走出去十里,大约一半路程的时侯我就开始犯困,怎么都睁不开眼,好几次走着路就睡着了,居然手里拿的东西都没掉,脚也在机械式地往前迈。每当醒来猛一睁开眼的瞬间都吓得心惊肉跳,因为旁边就是小河沟,有的地方还比较深,摔下去肯定会受伤就连累大家都走不成了,脚下也是坑坑洼洼的碎石板雪路,渐渐地觉得那手提包越来越沉,快提不动了。

    又坚持没多一会儿我终于连累带困实在睁不开眼也走不动了,叔洲姐和李岳恒正好拐过一个弯道看不见了,我把提包往地下一扔,一屁股坐在上边,真想就在原地睡上一觉。

    那一刻我真的要崩溃了,想大哭一场,真后悔拿了妈妈给我的那袋大米,还有给老乡带的那些酱油膏。恨不得把它们掏出来扔到这里,并且自言自语一遍又一遍地说:“以后再也不回家了------。”

    叔洲姐听见后边没了动静回来找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背着三个书包两个水壶还依旧有精神,想想她这六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睡觉,还晕车晕得那么厉害,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对她说:“你俩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慢慢走,我不怕走夜路,我是实在走不动了。”

    叔洲姐说:“那哪行呀,哪能把你一人扔在半路上。”

    我真佩服叔洲姐,那么虚弱都不掉队,毅力比我强多了。

    李岳恒也放下东西找过来了,说:“那咱们到前边都歇一会儿吧。”

    他提起我的手提包往前走,边走边说:“你带的啥东西呀,金子呀,那么沉。”

    我一听所有的情绪那一刻全都爆发出来了,用从来没有过的语气抱怨起来,大声冲他说:“还不是你妈寄的那酱油膏,老乡听说好吃后都让往回捎,你走的突然,没来得及找你带,就都找到我们了,原本是秀琴、陆民和我三人答应的,如果一块回还能分摊点儿重量,结果他俩不回来,我就一人买了全村的都拿回来了。”

    李岳恒说:“一会你拿叔洲的提包,她的分量轻,换一下,你的提包我扛着。”

    我说:“你拿两个够沉的了,还是算了。”

    叔洲姐说:“我现在好多了,我能自己拿。你就让李岳恒替你扛会儿吧。”

    我说:“歇会再说,歇一会可能就好了。”

    就这样我坐在冰天雪地里居然又睡着了。是呀、六天六夜没躺下睡觉,每次只是坐着睡一小会就醒了,太困了。

    醒了以后,感觉体力恢复多了,李岳恒坚持要扛我和他的两个手提包,把叔洲姐那个轻的给我留下,叔洲姐也不让我自己拿,手提包两个带子,我俩一人提着一边的带子,这样轻多了,顺利走完那一半沟路。

    上第二座山的时候,我和李岳恒换回了提包,路稍宽的地方,叔洲姐还是帮我一块儿提着。到了第二座山顶的时候,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风一吹透心凉,我们又坐下休息了一次,中午饭吃的早,一路劳累也饿了,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我们一起喝了些凉水,吃了点儿糖和饼干,第一次看见叔洲姐吃的那么香,那么多,真高兴。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远处阴面山上的雪景,望着西边的太阳还挺高呢,别提多兴奋了,剩下的路好走了,天黑前肯定能回到村里了。

    下山的路腿要绷着劲也挺累的,平时在队里干的体力活也都很累,一捆柴、一担水、一挑粪、一背庄稼都不轻,可那都是在每天吃好睡好的前提下,这连续六天六夜的体力透支太伤气力了,那个手提包显得那样沉,我的腿不时打软,加上雪还没全融化,不知跌倒多少次,

    有一次在一个陡坡上我独自扛着手提包滑倒了,那一刻就象坐滑梯一样滑了出去,一下追上前边的叔洲姐,手提包脱手滚下去好远,超过了走在最前边的李岳恒,感觉一下少走了好几米的路,身上轻了许多分量也挺美,于是故意等他俩走远,捡起提包人为效仿又重复一次,结果这次因山路不平且狭窄,人有两只手和脚都没能掌握好方向,提包一颠簸更是方向偏离远了,差点滚下山涧。李岳恒和叔洲姐见状都劝我别玩命。

    想投机取巧不能,只好老老实实前行,最后我真是跌跌撞撞下到了山底。

    终于到了瓦石头队山下了,李岳恒对我说:“你先等一会儿,我把叔洲送回窑里再下来。”我说:“没问题,我正想再歇一会儿呢。”可是叔洲姐坚决不让送,说她自己能走上去。

    正推来推去的,来了一位村民打水,看见我们高兴地打招呼,听见我们的争执马上说:“把叔洲交给我吧,你俩放心走吧,我保证把她安全送回窑里。”他让叔洲姐在路边歇一会,说把水挑回窑里来接她。

    叔洲姐嘴里说声:“谢谢!不用!”从身上摘下书包、水壶递给我俩,夺过提包就上了坡。一边走一边回头冲我俩喊:“你们先歇一会儿,我找人送你俩回村。”那村民扔下水桶就去追叔洲姐。

    我永远记得那一幕,叔洲姐肩上扛着提包上坡上得还挺快,那个老乡一边追一边喊着:“等一下,等一下!”叔洲姐真是刚强啊!望着她那执着的背影,我和李岳恒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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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57)

回到村里的那天

2012-3-1

    叔洲姐是从村北边上的坡,原来她走得那样快,是给我们搬援兵去了,她找来俩人替我们扛着手提包,刚走到瓦石头南边的小路上,就碰到我生产队和于家沟队的书记从大队开完会准备回村,我们就谢过瓦石头的那两人让人家回去了,两个书记接过了手提包,继续替我俩扛着。

    我和李岳恒肩上一下轻松许多。加之想着很快就回村里了,马上来了精神,尽管小路的积雪还没化,尽管腿肿的硬邦邦的,脚下还经常打滑,有时甚至还会跌一跤,也没太影响行进的速度。

    路上书记李树昇异常高兴,一直和我们唠家常,问候家里老人身体咋样?其他几个人情况,还说:“村里老乡都想你们了,没事总念叨,怕你们回去就不会回来了,因为北京条件好啊,这山沟沟太苦了。”

    书记是个复员军人,说起杨林私自回家时说:“队里没批准他走,他就擅回家了,两天后才发现了你们窑洞窗台上的工分本和信,这要是在部队早就抓回来受严重处分了,可是看了他回北京后来的信,娃路上经历确实可怜,回来就不深追究他什么了,但也该在你们知青学习会上做个检查。”

    李岳恒说:“在北京我们已开过会了,检查挺深刻的,回来队里就别再说他了。”

    刚走到村口,书记就大声喊两位队长:“李岳恒和郭文敏回来了!晚上到知青窑里开会,我传达上级精神。”

    住在村口的队长、副队长和孩子们都听见了,全都跑出门来高兴地和我们打招呼。

    队长姚贵万说:“吃罢饭晚上到你们那里开会时再唠唠!”

    副队长刘原明也说:“对着哩,你们先歇歇,晚上再见。”

    走到我们坡下,李岳恒接过于家沟书记手里的提包让人家先回队里了。

    一边往上爬坡,李岳恒就交代我说:“你一会儿放下行李就去找鸡,看还有活的没有?我直接回男生窑洞,放下东西我就去看咱们的土豆、白薯冻坏了没有?”

    李树昇书记一直坚持把我送到我住的院子里了,他把提包放到门口的磨盘上就走了,临走书记说:“你俩先歇歇,晚上还要到你们窑里开会呢。”

    终于到家了,当时太阳刚刚落山,晚霞映红了天空,我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趴在磨盘下的鸡窝口看,看见里边空荡荡的,院子里窗户下鸡食盆还在。

    我拿起鸡食盆里拌饲料的棍子象平时喂鸡一样敲打鸡食盆,嘴里“咕咕”叫着,开始没动静,我的心一沉,稍过了片刻,窑背上传来了鸡的叫声和翅膀的噗嗒声,突然一只鸡落在我的脚前,紧跟着两只、三只,正在我高兴地庆幸还有三只活鸡时,房东大娘和猴链、辽听见声音从窑里出来了。

    我喊了一声:“大娘!您好!我回来了!”

    大娘答应:“可把你们盼回来了,你们一走,娃们一满闷得不行,成天价念叨你们啥时回来呦?啥时回来呀?咋就你一个人呀,秀琴和那几个男生呢?”

    我告诉她:“李岳恒回男生窑里了,一会儿就过来,秀琴和杨林、陆民过些天回来。”

    看着那些鸡围着我、仰着脖子冲我咕咕叫,大娘笑了,鸡食盆空空荡荡,我还没开门呢哪来的吃食,大娘叫辽赶紧回窑舀了一瓢玉米粒喂那些鸡。

    正在这时又传来鸡的叫声,腰背上又飞下来一只我们的鸡加入进吃食的队伍里,我太兴奋了,没想到又一只活的回来了。这样一来我们的鸡还有一大半活着。大娘家的鸡也跑过来一起吃玉米粒,事实上,我们俩家在一个院子里,喂鸡时都不好意思哄对方的鸡,等于吃食一直是在一起,后来下蛋了是各收各家窝里的蛋。

    大娘说:杨林走的时候,他们不知道,那些天快过年了也都不出工了,杨林想家想的饭也不想做了,一满吃不下,后来有人看见他去瓦石头队了,瓦石头还有一些不回家的知青,村里以为他嫌寂寞到那里玩去了,住到那里了。后来晚上听见狗叫,黄鼬袭击我们的鸡窝,因为狗拴着呢,结果鸡被叼走了。

    她后来每天晚上只要想起就帮我们堵鸡窝,早上打开鸡窝门那些鸡就都飞走了,有时一天都不回来,我们的鸡成了野鸡了,能飞好远,它们在那里饿不死,山上有的是草籽和遗落在地里的庄稼,我就记着收芝麻和绿豆的时候,豆荚干了裂开了口子,芝麻豆子落在地下无法拾起,往回背庄稼的时候,那些干麦穗、谷子穗、豆类都会因摩擦掉下颗粒散落在地里。

    大娘说她喂鸡时,如果赶上我们的鸡回来了,就都一块儿喂喂。

    喂完鸡我去开门,推了一下,那门顶得真结实,按照杨林的说法,我捅破最下边靠门的那块窗户纸,找到了绳子一拽,听到了铁锹倒地的声音,门自动开了,这个方法真好。

    大娘她们和我一块进了屋,我赶紧看后边架子上的南瓜,一大摞金灿灿的大南瓜许多都烂了,每个瓜都是只烂了一部分,其它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炕上尘土厚了一些。猴链跑到坡上告诉了爱爱,爱爱的姐姐、妹妹和爸爸都来了,爱爱一手拉着红娃(那年才三岁)一手拉着不溜(那年五岁)看见我特别高兴,我连忙拿出饼干、杂拌糖分给他们吃,把酱油膏和烟叶子掏出来分给大娘和爱爱的爸爸。

    郭大娘一进门就先看水缸,(感谢杨林走前还把水缸挑的满满的。)然后大娘就开始抱柴,准备点火,嘴里念叨着:“快给娃们烧口煎水喝喝,一路上冻坏了。正好把炕烧烧暖,晚上睡哈就不会冷了。”

    我说:“正好也饿了,南瓜也得吃,妈妈给我带了北京的好大米,煮一锅稠稠的南瓜大米饭咱们两家一块吃吧?”

    大娘说:“也能行,我那边锅里蒸着糰子呢,一会儿一块吃吧?”

    爱爱的三姐玲玲(那年15岁)听了赶紧帮着我削南瓜,说先挑烂的最厉害的两个瓜吃。她让奶奶回窑里看锅,她帮着我做饭。辽抢着帮我烧火。我连忙打开手提包拿出大米。

    锅里水还没开,南瓜和米还没下锅李岳恒就来了,一脸沮丧地说:“土豆全都冻坏了,几乎一个好的都没剩。”我不敢相信,赶紧跑出去看,挑了半天,真的一个好的都没有。

    当初分了土豆,我们中间有人说看老乡的土豆到了春天都蔫了,还长了许多芽子,说那芽子有毒,于是回想起我们开荒时地冻的只是一寸来深,想着如果深埋可能既冻不着也不会蔫了长芽,所以只留了一小部分放窑里现吃的,剩下的都挖了一个比较深的坑埋起来了,当初爱爱爸爸就说不行,结果没听人家的,没想到全都冻坏了,太可惜了,可能有近二百斤。

    我问:“白薯怎么样?”李岳恒说:“白薯还行,窑口好像没看见坏的。”

   老乡说白薯怕冷,当初听爱爱爸的指点,在男生窑洞旁边打了一孔小窑洞,也是留了一部分放窑里现吃,其余的都放进去了。

    我看土豆那样了,还有些不太相信,说:“咱们拿一些出来明天吃罢?”李岳恒和我过去打开洞口,拿出一些看着确实都非常好,还是老乡有经验呀。应该听人家的,怪我们当初太不虚心了。

    锅里的米饭煮好了,窑洞了溢满了大米和南瓜的香甜味,大娘的糰子也早蒸好了,郭大爷不肯过来吃,我只好给大娘盛了一大盆粥端过去,大娘让辽给我俩端来了糰子和腌咸菜。

    我让玲玲一家也留下一起吃,玲玲爸爸说:“我家这多人,你们哪里够呀,连碗都不够,爱爱留下吧,其他人都回家吃,他们妈妈的饭也做好了。”

    爱爱的二姐、四姐、三娃听见都走了,玲玲帮我做了半天饭,我坚决留住她了。红娃和不溜开始不肯走,后来我盛了满满一饭盒南瓜粥交到她父亲手里让拿回去给她们吃才同意走了。小孩子总觉得别人锅里的香,尤其好大米粥没喝过呀。

    (记得第二天爱爱告诉我,郭大娘又给他家送了些粥,他全家都尝了大米南瓜粥,说光溜溜的很好喝。)

    饭后老乡们都来到窑里开会,我把妈妈买的烟和酱油膏都发下去了,老乡们说北京的烟叶子还不如陕北的好抽,没有劲,许多人带来了孩子,李岳恒也把家里带的糖、烟、饼干都拿来了,孩子多,我俩带的吃的全都发完了,显得太少了。

    会没开多一会儿,我就坐在暖暖的炕上,连日来的疲倦和瞌睡一起袭来,靠着被子就睡着了,会的内容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醒来时会都散了,人正往外走,屋里烟雾缭绕,是玲玲叫醒我的,说看我睡着了,李岳恒也直打盹,书记看我俩太困了,为了让我俩早点儿休息就匆匆散会了,书记和她妈妈、爸爸商量好的,让她陪着我一直住到秀琴回来。

    但是她家里好几个孩子才盖一床被,也腾不出一条被子和褥子拿来,因此被我婉言谢绝了,说一个人住不害怕。

    秀琴不在,也不好动人家的被子、褥子、枕头,还是让她回家去住了。

    迷迷糊糊看看小锅里水还热着,一周没洗脚了,擦了一把脸,洗了洗肿胀的脚,拴好门看看那道门缝,还是有点儿不踏实,又用铁锹顶住门,才觉得踏实许多,躺下后觉得身体终于放平了,炕热呼呼地真舒服,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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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58)

深夜听到狼嚎,看见狼的眼睛

20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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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喉唠来喂驴把我惊醒了,可能也该醒了(我的原醛病就是起夜多)。望着窗外喉唠那山羊胡子和头上扎的羊肚肚手巾晃动的影子,随着那马灯方向的改变忽大忽小,听着那熟悉而沉重的喘息声,驴圈里毛驴踏地的声音,喉唠冲着马驴子发出的低低的呼噜呼噜声,躺在炕上的我想起头一年第一天夜里的情景忍不住笑了,现在一点儿也不会害怕那些了。

    但是后半夜听到了狼的叫声,头上、脖子上感觉有一股凉风吹进来,原来风是从白天开门时捅破的窗户纸那里灌进来的。我爬到那个窟窿向外看,突然看到了对面山上一对萤火虫似的眼睛,想起了老乡的话:春天狼觅食困难,有时会进村偷吃鸡和小猪崽,顿时感到毛骨悚然,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打开手电(手电每天晚上都放在枕头旁)起来找浆糊,用一张稿纸把那个窟窿贴上了。不然往里灌风也很冷。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来到大娘家,大娘说头天晚上开会是动员买化肥,如果谁家买化肥还有适当奖励,但大家没钱,说一个队可以允许两户借用化肥,公社派技术员来指导如何使用,秋后再还钱,说用了化肥肯定能增产许多,但大家都不相信,也没人愿意借,怕秋后还不起。会开不多时看我睡着了,队长书记就匆匆宣布散会了,好让我和李岳恒早点休息。

    和大娘说起晚上狼的叫声,大娘说:“俄也听见了,前不多久的一天深夜里,村里别家狗咬得一满不得安生,俄家的狗被老汉带上山了,窑里就俄和辽、猴链,吓得都没敢出来,结果第二天才晓得,杏叶家的小猪娃叫狼给叼了克了,结果第二天又叼走闫贵明家一只,后来村里人心惶惶,有猪娃的家里吓得晚上都把猪娃放到窑里,狗也不拴着了才好些个了。”

    郭大爷说:“俄本来应该还住山里呢,冬天为了积肥,拦羊的都住在山上好几个月,各自带粮食自己做哈吃,前些天的一个夜里,狼跳进俄的羊圈咬伤了一只羊,幸好那狼是单只的,俄带的狗也凶,狗和狼打成了一团,最后那只狼跑了,羊也保住了。俄的个亲戚在平原大队,有天来家说:他们队里住在塬上的一个拦羊老汉,夜里碰到了一群狼冲入羊圈,把狗也咬伤了,还咬死了八只羊,拦羊老汉听见动静没敢出来,第二天天亮了从窑里出来一看,满地都是狼吃剩下的死羊,地哈到处是血淋淋的,吓得赶快赶着羊回村里了,说啥也不肯一个人呆在山上了,那些吃剩下的羊村民不敢吃,都给了北京娃们了。俄亲戚发生此事当天专门来家,怕俄出危险,找队长同意后,打发辽和玲玲上山叫峩回村了。”

    (去年平原大队插队的一个我校男生,后来铁路的同事MZW还电话里说到那次狼咬死羊的事,说他们那次真是吃足了羊肉,剥下来的那些羊皮拿到县里还卖了不少钱呢。”)

    要说起拦羊的,夏天我们割麦时,看见他们躺在树荫下很凉爽、嘴里哼着小曲,有时还能挖些草药卖、顺便还能给家砍些柴火、吃着采摘的野果显得挺美的(因为他们整天在山里转,最清楚野果树的地点),但到了冬天一个人住在山里几个月,见不到一个人,自己还要烧水、做饭,面临野兽的攻击,连点儿常用药都不备,有时病了都没人知道,只是家里有时去给送点儿吃的和水,想想那种孤独、寂寞、寒冷真是够苦的。

    我最佩服拦羊人土块投的准,如果羊群走远了,他们顺手捡个土块扔出去,保证能准确地投在头羊的前边,头羊一掉头,其它羊就乖乖地跟回来了。

    说到狼,凡是在陕北插过队的知青,几乎都见过狼。

    我听说过一件事:我们公社有个知青,从北京回陕北,也是冬天赶上下大雪,给队里其他知青带了不少东西。由于路难走,车到县城就不早了,回队里的途中雪大路滑、东西又沉,走了一半天就黑了。累得精疲力尽时看见一个山洞就钻进去睡了,后来被一群狼的嚎叫声惊醒了,原来他是抢了狼的窝,狼可能是闻到了里边气味不对,围着山洞叫了一夜,可能不明里面情况,到是没闯进来,如果知道就他一人,还不进去吃了他。吓得他一夜没敢动,老老实实呆在里面,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没了动静,他才钻出来,看见了地上大大小小的狼蹄子印和粪便,后怕急了。后来他走了一段还是拿不动东西,就把一个提包扔到半路,拿着其它东西回队里了,队里两个知青回去找,东西还在原地没丢拿回来了。

    (老乡平时都不怎么出门,冬天下雪就更少出去了。我们回队里时在洛川雪就停了,两天后从县城回瓦石头的40里路上,只在第一个沟里碰上一个年轻人,山上的雪一个脚印都没有,还是我们最先淌的路。我们那时只要一回家,就会到队里其他知青的家里看看,没回家的父母都想给孩子往回捎些东西,吃的、用的。并队后,队里人多了,一家捎一些,加起来可就不少,我们第一年生产队就五个人还都回家了,不存在这个问题,第二次回家我走的急,老乡没来得及让我带大批酱油膏,只带了我们自己吃的,也没带大米,但捎回的包裹也不轻。)

    大娘告诫我天黑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上茅厕叫上她家人一块走。

    我和狼近距离接触是在几天后一个夜晚,那天有月光,临睡前,猴链和辽约我一起上她家厕所,出来时看见一只狼,相聚也就五、六米,我走在第一个,当时它正往坡下走,月光下,我看见了它漂亮的一身毛和尾巴,回头问辽:“谁家的狗,这么漂亮。”话出口的同时想起大娘说的狼的尾巴是垂下来的,那狼站住了一回头,我和辽同时看到了那绿眼睛,一起喊出:“狼!”辽拉着猴链,我们三人一齐冲向大娘家,幸好离窑洞近而且门也没闩,三人跑进窑里赶紧栓上门,狼没追来。

    看见我们三人吓得气喘嘘、魂不守舍的样子,大爷和大娘还笑呢,说我们看花眼窝了,说没听见村里狗叫,我不知是否大爷、大娘是否怕我们吓坏了故意安慰我们,还是真的认为那不是狼,但我坚信它确实是一只狼。

    它可能刚从我们窑顶山上下来,没来得及进老乡家的院子,还没惊动狗,所以狗没叫。看见我们没准它也害怕就回去了,我觉得陕北的狼轻易也不敢和人斗,它们也怕有人会开枪。

    我住的窑洞门虽然和大娘的窑门只相距两米远,但那天好一会儿我还是不敢回去,怕狼没走,又怕我窑洞门没关好,狼已钻进去了。好几次趴在门上看没动静,后来还是大娘说:“那狼肯定没进院子,因为狗没叫。”最后还是大爷开门看看我窑洞安全,我才敢回去的。

    平时经常听人说遇到狼千万别跑,但那天还是忍不住本能地就甩开了腿。还听人说遇到狼千万别回头,狼袭击人专门等你回头,然后咬住你的喉咙,你就会毫无反抗能力,瞬间就毙命了,我们那天不是记住了这句话跑的时候没有回头看,而是路程短根本没顾上。

    可后来只要辽她们不叫我,我也经常一个人晚上出去,有一次拉肚子,一晚上出去好几次,也没觉得特害怕。只是先听听动静,一般有狗叫的时候我是绝对不出去的,夜里也常听到对面山上狼的叫声,习惯了,也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我们村子很小,14户(其实不足十户,他们分家分得细,因有的东西有时是按户分。有的光棍就和兄弟住在一起算两户。)分住在三座山和一道沟里,非常偏僻,离得最近的瓦石头村还有三里地,离于家沟有五里地,于家沟感觉是到了沟尽头,前边好像没村庄了,他们村里野兽更多,我们村里没记得谁家有猎枪,可于家沟家家几乎都有枪,他们经常一起围捕野兽,最多的是野猪,有一次他们挖陷阱逮住一只小野猪,我还跑去看呢。我们也买过他们村子的野猪肉,他们打了野鸡有时也卖给我们,一元钱一只,那时买村民的家鸡也是一元一只。有时送的勤了,拿来也不好意思不收,送来往返路上就10里地,要走一个小时呢,可多了我们也没钱,也要不起。到了瓦石头大队,好像大队人口多,村子热闹。没记得遇到过狼,也不记得听见狼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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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59)

为了发一封家信

2012-3-9

    那天早饭后不久,我从大娘家回到窑里,就赶紧拿出信纸,给家里写信,临行前母亲一再嘱咐到了以后马上写信,路上耽误这么多天,我们三人都没消息,家里得多着急呀,原来准备当天晚上写,结果开会、睡觉没来得及。

    刚写了一半,玲玲进门了,问昨夜我一人怕不怕,我俩刚聊了一会儿,书记也进来了,书记说:“昨晚俄听见狼嚎了一夜,来看你俩睡得咋个样。”

    玲玲告诉他:“俄家三个女子一床被,俄要是带走一床,她们剩下五个就得盖一床被子,边上的人就没办法盖严实了,所以俄昨天回自己窑里睡的。“

    书记说:“村里谁家都没富裕被子,玲玲家那么多孩子,就算过的不错了,大队有个老赵,婆姨生病看病拉下一堆饥荒,最后婆姨还是走了,他和三个儿子全家都没有一床被子,就裹着羊皮睡觉。大队今年刚救济他点儿钱和布票,瓦石头知青CSX春节没回家,动员他用这救济款买了花布和棉花,帮忙给他家做了一床被子,老赵美的不得了,逢人就夸,觉得要是有CSX这样一个干女女就好了,”

    (那时老乡家里都很穷,家里来了亲戚,连一个多余的饭碗都没有,只能等亲戚吃完,家里人再吃。)

    书记打发玲玲叫来了李岳恒,对我俩说:“俄昨晚和队长们研究过了,和你们商量三件事:

    第一件:昨天开会动员买化肥没结果,你们知青有文化,接受新鲜事物快,生活水平也相对比较好,看你们能不能在生产队带个头买化肥,也为队里完成任务帮个忙。

    第二件:有个村子因秋天囤积的草料不够,春天羊没草吃,有的羊都饿死了,剩下的羊想要处理掉,一群羊大的六元,小的四元,80只羊才400元钱,马上开春羊就有草吃了,买回来夏天就能宰羊分羊肉吃了,冬天还能给队里多积肥,想用你们的打窑钱买回来,你们五人打窑的钱正好够,等队里有钱时再还给你们打窑。

    第三件:春节后年轻人都在瓦石头修水利,你们可以去参加,工分和平时出工一样的记。”

    李岳恒回答:“前两件事只能等大家全回来再开会商量,钱是大家的,这样重大的事我俩人不能做决定。”修水利的事,他想了想对书记说:“我们院子里柴不多了,湿柴也不好烧,过完年队里还没全都正式出工,我的意思先砍一周的柴再说,今天我正准备去砍柴。”

    我说:“就咱俩去砍柴呀,山上雪还没化呢,俩人一天才能砍多少呀,等大家全回来一起去,人多力量大,还能一次多砍回一点儿,而且近处没柴了,人多进山也安全啊。”

    李岳恒说:“等他们回来,春耕就该开始了,更忙了,哪有时间了。”

    我说:“米也没了,要碾米,面也快没了,还要磨面,今早发现我和秀琴积的一缸酸菜也长毛了,刚才让大娘看过了,大娘说要倒倒缸、把一缸菜全捞出来,把缸刷干净,然后再把每颗菜加点儿盐放进去,重新换干净水,这些事都得做吧?还有要赶紧写信把信想办法发出去,要不家里该着急了”

    李岳恒说:“我的信也刚写完,是的,发信这件事很重要。家里老人都不放心,得赶紧给他们报个平安。”书记说:“最近学校放寒假,邮递员不来咱们队里,我弟弟今天去公社打灯油,你们俩赶紧写,让他顺便帮你们把信发了,我赶紧回去告诉他一声,别叫他走了,让他等一会儿。”

    书记匆匆走了,李岳恒也赶紧回窑拿信去了,我也急匆匆简单结尾,贴好邮票,出门碰到李岳恒。我说:“我去送吧。”李岳恒说:“你让他到瓦石头上知青点一趟,看看能否把叔洲的家信也捎上。”我边走边说:“放心吧,我早想到了。”

    刚跑到坡下,迎面碰到书记,说他回到窑里时弟弟已经出发走没影了。我问:“多久了?”书记回答:“他婆姨说不多时,你跑得快,兴许能赶上。”

    那时发个信最近也得到公社,来回50里路,我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没等听完书记的话,撒腿就去追。没想到他走的也挺快,一直追到瓦石头村口才追上,我让他等一下,我上趟知青点儿。

    那天正好碰到叔洲姐留在窑里做饭,看上去她恢复的不错,精神很好。她说刚把信放到大队部,一般邮递员如果来送报纸就顺便把信拿走了,大队人多,谁去公社、县里也都爱来这里看看有要代办的事没有,她和我一起回到大队部,拿了信我赶紧给了坡下等着的李树明,嘱咐他千万别忘了。(以前也曾经碰到过村民帮我发信结果忘记了又拿回来的事。)

    看他把信收好走远了,我掉头急忙往回村路上走去。(我在家的时侯就经常给母亲灌输:接不到信千万别着急,因为我们发信、接信都不方便,信不能及时收到是很正常的,临上火车时还交代过,后来接到家里来信,知道妈妈还真没太着急,因为知道我们三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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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60)

最危险的砍柴路

2012-3-10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60.jpg:

照片来自网络

   

    那时真是年轻呀,一路那么累,我和李岳恒回到队里的第二天就开始上山砍柴了。

    那天,当我从瓦石头回到窑里的时候,李岳恒和玲玲拿着镢头和绳子正等我呢,我连忙述说了经过。玲玲说她跑到李树明家找过我了,知道我去追他了,但没想到我会追出去那么远。(来回六里路)。

    他俩说要等着我去砍柴,玲玲知道一个好地方,给我们带路,我看他们等的已经着急了的样子,赶紧拿上镢头和绳子就跟着他俩一起出发了。

    路上玲玲说:“你走后,李岳恒问俄那达能有路又近、又好烧的柴砍,俄就想起接爷爷下山的时候看到有个山疙峈里有很粗的一片狼牙柴,离村子不是太远,柴也不算太多,但也能砍个三、五捆,可就是路不好走,李岳恒想要去那达看看能过去可。”

    我们跟着玲玲踏着积雪上了山,来到了那个地方,远远就看见了那一片诱人的狼牙刺树丛,位于两山之间的一个三角形夹缝里,很茂密、很粗壮,那两座山离得很近,山很陡,崖壁上似乎连草都没有长,单看着那片柴在山底平地上,砍柴似乎没什么危险,我和李岳恒都很兴奋,我还奇怪,这么好的柴为什么没人砍,偏偏留给了我们。

    快走到跟前,玲玲喊了一声:“小心,站住。”我赶紧刹住脚步,一低头才发现脚下距离那些灌木丛之间有一个好几米宽的深沟,贯穿两座山之间,两边沟壁上被那些很高的干枯草和小树覆盖着,远处猛一下根本看不出来,坑很深很深,想过去只有一侧山上有一条平行的一尺多宽的小路,但最窄的中间部分只有一只脚的宽度。

    我一看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空手走过去都费劲,背着柴肯定过不来!”李岳恒望了望说:“地上有被人砍下的一点儿剩柴,柴肯定是被人砍过,说明有人曾来回走过,小心一点儿应该没问题,既然来了,我先试试。”

    他上了那条小路,用鞋把小路上的积雪划拉到沟里,用镢头把路找找平,慢慢走过去了。我看着他做的这一切时都不敢睁大眼,十分紧张。

    他对我俩说:“过来吧,慢一点走,没问题。”

    玲玲很快就走过去了,可我从心里害怕,真不想过去,但又怕被他俩瞧不起,玲玲比我还小好几岁呢都不怕,于是我咬紧牙根,慢慢贴着墙上走上了那条路,拄着镢头一步一步贴着崖壁往前挪,走到中间的时候,不由自主往坑里望了一眼,好深呀,顿时我感到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头晕乎乎的,心怦怦跳,腿也直发颤,但总算挪过去了,吓出一身冷汗,表面还装着没事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柴,是狼牙刺,狼牙刺好烧、耐烧,就是刺太多,很扎人、而且一扎就肿,但平时很难寻找到这么粗大的灌木丛,要知道一个人做饭时,尤其是蒸糰子和馒头时,粗柴是多么重要,粗柴架好你能踏踏实实一气蒸上锅,要是没了粗柴,细柴不耐烧,你还得不停地添柴火,顾火顾不了锅,忙得团团转,经常因顾不过来两头,火灭了,还要重新点着。所以见到平时很难寻觅的粗柴怎能不激动。兴奋中的我们没怎么休息,就连忙抡起镢头砍起来。

    两个多月没干这累活,手皮都变嫩了,挨了不少扎。手上脸上都挂了彩,很快这片柴就被我们三人砍光了,扭好崾子开始捆柴。

    说实在的,从开始整理柴那一刻,我脑子里就开始想怎样过那几米最窄的路,柴尖尖尽量让它们向后倾斜,怕碰到崖壁。心里紧张地象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回家路上的疲劳还没歇过来,腿酸疼酸疼的,连捆柴都没有平时有劲了,我怀疑自己今天能否把柴背过这道沟去。

    玲玲说她就要一捆,剩下的全给我们,结果我俩足足整理出三大捆柴。

    李岳恒对我说:“这次咱俩每人先背回去一捆,剩下的那捆回头我自己抽时间再来背。”

李岳恒看我的柴捆得还不够紧,重新解开崾子又帮我勒了勒,一眼看见我没来及换衣服,还穿着妈妈给我做的枣红色的新条绒衣服,就说:“别把新衣服刮破了,正好我也热了,把我的破棉袄给你垫上吧。”他非要把他的棉袄给我垫到柴上,我执意不肯,但他一再坚持,争执中推来推去我无意中碰到了他那一双热乎乎的大手,顿时感到脸火辣辣的,不好意思地顺从了。他把棉袄铺到柴上捆好,还帮着我把柴背到肩上。原来和男生砍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照顾,那一刻不知如何是好,感到心里暖烘烘的。

    李岳恒指挥我们先把镢头扔到沟对面。他背起最大的一捆柴,第一个开始走上那条羊肠小路,毕竟身上加了重量,他一米八三的个子,那背柴最少得有100多斤,柴宽路窄,只能横着一点一点往前蹭,刚走出几步,崖上的土就被刮得唰唰响,黄土飞扬,脚下的土也往下边的坑里溜,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嘴里不停地小声说着:“小心!小心一点儿!”终于看着他走过去了。心里象一块石头落了地,长出了一口气。

    玲玲个子小,脚也小,柴捆不大,也就60多斤,但她胆子大,横着一步一步往前挪,总算看着她也走过去了。

    我最后一个上路,看着那条小路真犯怵,我那捆柴也有80来斤,我紧贴崖壁、身体往前倾斜、横着走了几步,那柴尖尖刮得尘土飞扬,黄土灌了一头,一脖子,李岳恒喊:“身体站直!”可我听见了却不敢照他说的做,我怕背上柴重,仰面朝天掉下去,我用手摸着他们在土壁上抓出的小坑坑,走到中间最窄的地方,只能脚尖用力,感觉脚后跟都悬空了一样,一紧张头晕眼花、心跳加速、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了,我一只手抓着捆柴的两根绳子,额头顶住崖壁,另一只手想在崖壁上抓住些什么好站稳一下,但崖壁上除了松软的黄土,什么也没有可抓的,直挠得黄土溜下来盖住了脚面,崖壁被抓出一个深坑,才挪了一小步,还差一米多远的时候,玲玲见状把柴放下了,过来要接我,她伸出一只手说:“把手递给我。”可我根本抽不出来手给她,她赶紧走上了那条小路,使劲抓住我背上的柴,我顿时感到有了支撑一样,稍稍有了点儿安全感,她倒着走,我横着挪,终于一点儿一点儿走过了那艰难的、令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小路。

    刚走过去,李岳恒就赶紧摘下我背上的柴说:“坐下歇一会儿吧。早知你这么害怕,我先替你背过来。”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不想说话,冷汗湿透衣衫,记得那天为了我歇了好久才上路,但那次砍柴回来路上到底离村有多远,雪地滑不滑都忘记了,唯一记住的一件事就是李岳恒那个大棉袄软软的,非常暖和。

    回到院子里放下柴,我没马上把大棉袄还给他,因我发现上边有三个大口子,是否都是这次背柴刮的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那样还给人家不合适,他吃饭时向我要,我事先藏起来了没给他,后来他又打发玲玲来窑里要,我还是没给,吃完饭我累得睡着了,直到下午睡醒觉,我把那三个口子都补好才让玲玲还给他。

    一捆柴都烧不了三天,砍柴的劳动是经常的,但这次是路最危险的一次,也是插队四年中记得最清楚的三个砍柴故事之一。

    这一年春天我和李岳恒砍了十多天的柴,到陆民和杨林回来那天,已经有一大摞柴了。但那年就记住了这一次砍柴的经历。

    那天吃晚饭时,玲玲来找我说:她爸爸看她那么快砍回那么好的柴,问她去哪里砍来的,当得知是去的那个地方,把她狠狠教训了一顿,说:“你好大的胆,咋事先不问问俄,谁个不知那片柴好,别个都不敢去砍,你还带着他俩去,要是出了事,咋个和人家父母交代---。”

    我说:“这个哪能怨你呀,我们也是成年人了,自己拿的主意呀。”

    李岳恒也说:“就是呀,谢你还来不及呢!我记得你们昨天煮粥时说水缸里的水时间久了,底上的水都浑浊了,你俩今天打柴都弄了一头土,用它烧水把头洗洗,明天早上刷缸,我去担新水吃。”

    晚上我和玲玲烧了一锅温水,我拿出北京带来的8分钱一袋的香味洗头粉分成两份。我俩互相帮忙,一个一个洗,用瓢舀水帮对方冲头,洗完后玲玲闻着那香香的长头发,别提多高兴了,回家姐姐妹妹非羡慕不可。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34-1.jpg:

 

    这就是玲玲,那年15岁,我离开陕北时特意回南沟找她要了这张相片。她今年57岁了,我们今年春节还通过电话。看看上边那张照片就知道柴难寻了,山上一看就是种的树,那是不允许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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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61)

真可惜一缸酸菜

2012-3-18

    回村的第三天,一大早我正在熬南瓜小米粥,李岳恒挑来一担水。

    (那时因存放的南瓜几乎每个都有一部分坏了,所以我天天削南瓜煮粥或蒸南瓜饭吃,南瓜放到春天已经很甜了,也很好吃。)

    望着那挑清亮亮的水,我对李岳恒说:“你先把桶放地下吧,吃完饭我用这新鲜的泉水把酸菜赶紧倒倒缸吧。”

    记得插队第一年的秋天,我们分到了大白菜,我生产队的白菜几乎都没什么大的菜心,不象北京的大白菜,这些菜根本没办法在窑里储存。看郭大娘用它积酸菜,我们也想试试。李岳恒从县里买回一口大缸,还有花椒、大盐,按大娘说的,我和秀琴找来几块大石头洗干净晾干。

    记得当初大娘亲自到我们窑里给我和秀琴示范酸菜的作法:先将白菜最外边不好的帮子去掉,在白菜心上切两刀成十字形状,刀可以切深些,然后放在热水锅里烫一下儿,等菜打蔫了捞出来,放在凉水盆里过一下,可能这就算积,晾一会儿等白菜不再发热,再把几粒花椒和一撮盐放在菜心里,然后把外边叶子拢到一起轻轻拧一下再放到缸里。

    大娘做了两遍,我和秀琴就开始在大娘指导下学着做。

    当时大娘就看我俩放的盐少说:“看这些娃们会过的,盐都舍不得多放点儿。”

    等第二天菜凉透了,再放入凉开水,水要把菜没过来,然后用石头压住。这样,腌上十多天后我们就吃上了。脆脆的味道不错,尤其配上羊肉、豆腐就更加好吃了。那时我和秀琴还常学大娘把底下的菜翻上来,把上面的菜放到底下去倒一下。

    我们要是都不回家估计也吃得差不多了,正是因为我们五个都回北京了,所以还剩了不少,缸里边长了一层白色的东西,我回来时郭大娘看过说当初盐放少了,需要每颗菜心里再加点儿盐,倒倒缸。

    吃罢早饭,李岳恒对我说他要去山里把头天剩的那捆柴背回来,让我在家里倒酸菜缸、磨面。想着他一个人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背柴,也替他担心,一再嘱咐他小心,他可是家里的独子呀。

    李岳恒出门后,我找来一摞空盆,开始从缸里往外捞酸菜,开始几颗还没觉得怎么样,结果越捞手越凉,手象泡在冰水里,弯着腰头晕、心慌(那时不知自己有病忌凉和弯腰),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终于坚持全都捞完了,足足捞出冒尖的好几大盆,然后再把缸里的水一盆盆掏出来端到崖畔畔上倒掉,把缸清洗干净擦干,把菜在干净水里涮一下,每颗再撒些盐放回去,也忙了好一阵儿。

    这一切快干完的时候玲玲来了,她刚要下手给我帮忙,我说:“不用了,你还是去看看李岳恒吧,他一个人到那危险地方去背那捆剩下的柴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你帮我去看看,万一需要人帮忙呢?”

    干完倒缸的活,我又去找队里要驴磨面。赶巧那天还真有剩余的驴,我套好驴,一边忙着往磨眼里添粮食,一边还要收面、箩面,并且还不时往坡下张望,一直到看见玲玲和背着柴的李岳恒一起出现在村口心里才算踏实。

    李岳恒回来后放下柴歇了一会儿,为了腾我们两边缸里的旧水,他那天把被子拆洗了,我磨完面又把水缸也刷了,李岳恒又帮我挑回一担新水。

    下午四点多玲玲跑来对我说:“李岳恒在窑里做被子呢,不会缝,和纳鞋底子一样,那样天黑也缝不完,今天就用不成了,咱俩帮他做上吧。”我说:“没意见,只要你拿的过来。”

玲玲一会儿就抱着被子跑来了,说李岳恒不给,非要自己缝,是她硬抢过来的,我俩一块儿动手,五点就给做完了,我开始做饭,玲玲又抱着缝好的被子给李岳恒送过去了。

    和李岳恒在一起那半个月,经常得到他的照顾,每天抢着帮我担水,有时我碾米推磨做饭,他就一人去山里多背回一捆柴,而我也就帮了他这一次忙。

    有一天我俩吃了缸里的酸菜,开始恶心、拉肚子,说明酸菜还是坏了,可能是长期不倒缸,或是天太暖了存不住了,李月恒给我送来了从家里带来的磺胺药片。我说:“不用,我也有,家里给带着这些常用药呢。”他问我:“带了多少啊?”我说:“20片吧。”他说:“那你还是留着吧,我带的多,你那点儿一吃就没了。”

    后来就吃了他的药,吃了几次就好了,我俩只好忍痛倒掉了那缸酸菜,我当时真是心疼啊,好容易辛辛苦苦劳动种出的大白菜,从地里分完担回来,还用了那么多盐,费了那么多力结果全白费了。想想第一年没菜吃,秋天好容易分的这些菜,土豆全冻坏了,白菜也都烂了,第二年还得过缺菜的日子,心里真是难过呀。

    李岳恒很无私,他领着我给知青灶整整砍了10多天的柴,之前本来还有六、七捆柴,可以烧些日子,如果我俩回来就出工,还能挣工分,但砍了半个月的柴,一个工分都没挣到。

    家家户户都要每天烧柴,近处山上的柴早就都被砍光了,我俩每天要到离队十里地以外才能砍到柴,砍柴是很苦、很累的活,多数时间中午根本赶不回来,经常带着水和干粮,一去就是大半天,回来还要背着至少80斤以上的柴走至少十里以上的路。

    一天,我在坡下推碾子碾谷子,玲玲看见跑来帮忙,(我们村里家家院子里都有磨盘,但碾子好像就村头那一个。)我正低头翻谷子,玲玲要帮我簸米,正忙着,玲玲突然往村口一指说:“看谁个来了。”

    原来陆民和杨林回来了,我想:这下明天砍柴的人多了。但巧的是他俩回来当天晚上吃饭时,正好队长来通知:“春耕开始了,明天全都下地。”怎么队里春耕生产好像就等着他俩回来似的。

    那天吃罢晚饭,我们都站在院子里,望着那一垛柴,我上前数了一下柴捆,高兴地对他们三个说:“已经整整砍回30捆新柴了。”李岳恒听完宣布:“行了,够烧一阵子了,明天全都踏踏实实跟队里参加春耕生产吧。”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61.jpg:

 (照片来自网络,这个碾子和我们村口的一摸一样)

(注:这张照片是俄07年回村时照下的—越江。感谢郭文敏的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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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62)

打窑钱变成了羊

2012-3-19

    杨林和陆民回来的当天晚上,李岳恒给我们开了个小会,传达书记的两个精神:队里想用我们打窑的钱买羊和动员使用化肥的事。

    对于用打窑的钱买羊。三个男生意见统一,一致认为:队里这么穷,一旦这钱花出去,肯定还不上,我们总住着别人家的窑洞也不合适,自己队里的羊,春天都养不活,头年还有饿死的呢,所以不同意这个意见,要求队里今年还是给打两孔新窑,我们男女知青也就住得近了,把喉唠的窑洞还给人家,喉唠晚上喂驴也就方便了。郭大娘家也就有存放东西的空窑了。

    化肥的问题他们三人觉得可以试试,有人指导使用,应该问题不大,听说化肥能增产不少,又是预支使用,可以接受。

    我尊重他们意见,但一说打新窑,我首先想到的是肯定离大娘家就远了,我真舍不得离开大娘,她象母亲一样呵护着我和秀琴。但我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我们全都干得一样活,往地里运肥,刚到村口,我们就看见闫贵明的儿子来对赶着一群陌生的羊过来。

    原来队里有两群羊,万如奎(光棍)赶着一群,房东郭大爷赶着一群,我们虽不是每只羊都认得,但起码知道绵羊多,白羊多。这群羊是山羊多、黑羊也不少。而且来对原来在家打席子,根本不是放羊的。

    (我队里鸠沟有一片芦苇地,闫贵明一家都会打席子,他老两口和来对就都在家打席子,队里每天给记最高工分,席子卖掉就是队里的副业收入。来对特老实,平时很少说话,他家是队里日子过得最好的,因为别人家分到芦苇不会打席子就把芦苇便宜卖给他家,他们打成席子卖到县里供销社就能赚到钱,公家、私人活在他家根本分不清,挣着工分就把钱赚到手了。

    记得就是70年,这一年放羊的来对娶了瓦石头最漂亮的女子秋子,我不记得参加过他们的婚礼没有。插队四年我都没记得参加过婚礼。秋子的父母是看上来对老实,家境好,想着她嫁过来会享福,但秋子觉得来对窝囊,长得不好看,不愿意,常往娘家跑、哭、闹。但后来有了孩子就稍好些个了。)

    我们上前问来对哪里来的羊,他支支吾吾回答不清楚,于是我们找到了书记、队长,他们全都说让我们放心,说那不是我们打窑钱买的,是队里借来的钱,说请我们相信:今年腾出时间,找到合适的地方会给我们打新窑的。

    看着我们个个严肃的神态,他们每个人表现出的样子也都很诚恳,还说他们是党员,不会说瞎话,虽然我们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办法去核实,毕竟相处一年多了,感情也有了,不好再说什么。

    化肥的事书记说已经晚了,那两个名额分给于家沟的人了。(于家沟有文化的多,接受新事物快。)

    陆民和杨林埋怨李岳恒说化肥这事其实他应该能做主,李岳恒却表示自己没错,他说:“这是大家的事嘛,牵扯到每个人的利益,毕竟是实验,没有把握。今年没了国家给的生活费,一些事情还是要慎重。”

    每年夏天草茂盛的时候,队里都要集中全队的社员打草,为的是冬天喂羊、驴、牛,但是每年的草料到了春天都告急,羊到了春天都饿得皮包骨,年年都有饿死的,队长让饲养员尽量照顾怀孕的母羊,春天有时拦羊的回村,往往筐里还会挎着刚出生的小羊羔,样子十分可爱。

    记得有一次拦羊的万如奎一次挎回三只小羊羔回村来,正好我在村口挑水碰见他,连忙放下水桶跑过去看,他说其中两只是一只母羊生的,那只羊生第二只小羊的时候,已经饿得没有一点儿力气了,他连忙帮忙使母羊生下了第二只小羊,但小羊生下后,母羊连给小羊舔毛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巡视了羊群一眼,没看出来哪只羊显得虚弱,就问他:“是哪只羊生的呀?”他悲伤地说:“死了,我本来想背回来,但挎着三只小羊,不好拿,就撂到山里了。”我听了很难过。为什么每年不能多存些饲料呢,山上草很多呀!

    之后我们曾几次三番要求队里打新窑洞,队里都一再推拖,不是说太忙抽不出时间,就是说找不到土质好的地方,土不够坚硬,打到中途就会塌窑。而且还说:“新窑不如老窑坚固。”直到这一年夏天,北京干部来了,我们都要合并到瓦石头大队,打窑钱买了羊的事情才暴漏出来。

    可能队干部们当初怕说出来是动用了打窑的钱,万一我们报告给上级领导问题可就大了,有一阵子曾严打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如果赶到风口浪尖上,蹲县大狱都是有可能的。所以队干部们可能早就商量好了,统一口径,一律咬死不松口、不承认。不记得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了。后来是北京干部和队里协商的。

    小小的一个生产队里养了那么多只羊(有300多只)。平时队里却舍不得杀羊,只有春节和五月端午、六月六、七月七的时候才舍得杀两只。感觉那些羊只是给队里积肥用。

    那时陕北的羊平时也不贵,一只肥羊都到不了10元钱。有时6元钱也能买一只,可惜我们那时虽然很馋但也没钱买呀。

    我记得绵羊的肉好吃,山羊的肉有点儿膻味。

    (我退休前20年,办公室紧挨着长安街,窗户外都是高大的杨树,每年的秋天,杨树叶子落满一地,我早晨出了地铁,一路踏着厚厚的树叶往办公楼走,都会和周围的同事们感叹:“陕北的羊最爱吃杨树叶子,这要是运回陕北,能救活多少只羊啊----。”)

 

离开陕北那年,我向来对婆姨秋子要了她和孩子的这张照片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62-1.jpg: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62-2.jpg:

知青和羊(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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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63)

大黄狗救过房东大爷的命

2012-3-20

    房东郭大娘家养着一只大黄狗。那只狗个子很大也很凶猛,我在南沟生活的那一年半中始终惧怕它,从不敢和它靠近。这只黄狗在我们来之前没有名字,大娘一家就叫它“狗狗”,后来我队男生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大黄”。

    大黄喜欢和大娘家最小的女儿猴链玩,经常舔她的脸,舔她的手,每逢那时,大黄都显得很兴奋,两只耳朵紧紧地贴在头上,尾巴摇摆得连腰肢都一起扭动起来,样子倒是很可爱,猴链缩着脖子、眯缝着一对月牙眼咯咯地笑,甜甜的酒窝一幅很享受的样子,可我在一边却看得毛骨悚然,大娘每次看见狗舔猴链,就大声呵斥并驱赶那“狗狗”,可能也怕它的牙齿一兴奋没有分寸伤到了猴链。

    这只狗可是给大娘家立过功的,郭大爷曾对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你们来之前,有一年冬天,俄(我)象往年一样,带着家里的狗狗和队里的那群羊住进了山里,有一次,俄生病了,连续两天浑身烫得一满不行,喉咙干得光想哈水,剩也吃不哈,浑身抖得象掉进了冰窟窿里,后来暖壶的水喝干了,可是俄连烧口煎水的力气都么了。大黄就守在俄身边,一刻也不肯离开,俄就想:这样下去烧死也么(没)人知道,俄就想让狗狗给家里报个信,可轰它走,它就是不肯走,俄就一遍又一遍地嘴里喊着:“找猴链,找猴链。”使劲把它轰到门外,关上了门,它在外边叫了好久,后来没了动静。俄就爬起来打开门发现狗狗不见了,想着它可能明白俄的意思回家了。”

    大娘接着讲:“狗狗整(真)个跑回了,在院个里大声叫,俄听见赶紧跑出来了,只看见狗狗莫看见老汉,知道它个自(自己)跑回来了,晓得肯定是山上有事了,俄赶紧跑到坡上找到俄儿(爱爱的爸爸郭志清、大娘唯一的儿子),俄儿让俄别着急,叫辽几个娃们赶紧去找队长、多找几个人去山上,他个子先跟着狗狗跑上山。”

    郭大爷接着说:“俄儿是个大孝子,一口气跑上山,看见俄一人在这荒郊野外,烧得满面通红、浑身发抖,心疼地直掉泪,他平时经常给俄往山上送水和吃食,才三天莫来,莫成想俄就病咧,俄看见儿子来了,心里踏实了,劝他不要哭,儿子想立马就背俄赶紧下山找医生,俄却想喝点儿水,儿子连忙给俄烧了口水喝,队长随后也带着好几个人赶到了,一个替俄看羊群,其他几人轮流把俄背下山,孩子们赶紧找到了刘生武(江湖医生、副队长的爸爸)。”

    大娘接过来说:“刘生武用米酒给老汉浑身挫了一气,嘴里不晓得嘟嘟囔囔囊唠叨些个甚(啥),而后拿出一个大白药片片,让老汉儿服下,说睡个一觉就好咧。老汉儿吃罢一会就睡着了,醒了真个烧退了、精神也好了,刘生武讲那药是外国药,上边有洋号码,还真个是灵验的很。”

    我问:“吃的啥药啊,这么灵?多少钱一片呀?”

    大爷说:“5毛钱一片,俄看着灵验,后来又买了两片,再去山里就带在身上。”

    我问大爷:“那两片药都吃完了吗?还有吗?”

    大爷说:“还有一片呢,后来老婆子有一次生病,浑身疼得一满不行,赶紧吃了一片也好了,很灵验呢。”

    我让大爷拿出那神药来我看看,大爷找出来了,我清楚地记着:是用一张练习本上的纸包着的小包包,我打开一看说:“大爷,这是ABC,发汗退烧的,也能止痛,公社卫生院就有,一分钱一片呀。”

    大爷一听,生气地说:“这狗日的刘生武,都说他会坑害人,俄平日里对他可不薄呀,一个村上的还要骗,真是欺负俺庄稼人啥也不懂,可俄家女女说那上边是洋文呀。”

    我说:“是洋文不假,但这药可不值钱。你赶明找他算账去!”

    大爷想了想说:“都在一个村上住着哩,咂好意思呀。”

    我说:“那您以后找机会敲打敲打他,让他也明白明白你们知道了,免得他日后再骗你们。”

    村民们一般都看不起病,也吃不起药,有病就都硬挺着,大娘家女子多,光景过得好,所以偶尔吃点儿药就特别起效。那时村子里家家都很穷,老百姓晚上都点不起灯油,只好早早就睡觉了,一斤灯油才四角钱,刘生武一片药就赚了一斤多灯油钱,是有些黑了。

    大黄还真通人性。这件事它立了一大功。令我对它刮目相看了。

    大爷也给我讲过大黄为保护羊群和狼搏斗,被狼咬伤后毫不示弱,最终把狼驱赶跑了,没让羊群受损失的故事。大黄称得上是一只凶猛的好猎狗。

    大黄每年跟着大爷在山上住一冬天,是大爷的可靠护身保镖。大黄曾多次保护羊群,有一次一只狼闯入羊圈,叼走了一只小羊羔,大黄追了好远,生生救回了小羊羔。

    (救小羊羔这件事是大娘在瓦石头的四女儿买买昨天和我在网上聊起的。最近和大娘的小女儿猴链及大娘的孙子爱爱网上聊天谈起这条狗,他们也全记着这只大黄狗的厉害呢。)

    (昨天晚上都躺下了想起了下边这段故事,爬起来加到昨天的博客里了。)

    记得有一次拦羊的万如奎一次挎回三只小羊羔回村来,正好我在村口挑水碰见他,连忙放下水桶跑过去看,他说其中两只是一只母羊生的,那只羊生第二只小羊的时候,已经饿得没有一点儿力气了,他连忙帮忙使母羊生下了第二只小羊,但小羊生下后,母羊连给小羊舔毛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巡视了羊群一眼,没看出来哪只羊显得虚弱,就问他:“是哪只羊生的呀?”他悲伤地说:“死了,我本来想背回来,但挎着三只小羊,不好拿,就撂到山里了。”我听了很难过。为什么每年不能多存些饲料呢,山上草很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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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插队故事

(64)

大黄狗捕捉黄鼬(黄鼠狼)的故事

2012-3-21

    3月16日在好友秋秋博客里看到一个悲惨的故事,我们插队的那年月里,老乡家没钱买手纸,大人冬天用土块擦屁股,夏天就用树叶子,孩子们在地上或者炕上拉了屎,就让狗来吃,我们村子也是一样。

    秋秋写的是她们队里发生的一个真实故事:一位年轻婆姨把孩子奶完放到窑里后去队上干活,中途回家给孩子喂奶,发现才出生几个月的娃一只胳膊被狗吃掉了,那只狗后来交给了知青,最终被打死了。

    我的博客前边曾经说到:大娘生了13个孩子,活了八个,其中七个是女子,只有爱爱的父亲一个男孩,这就使得她家的日子相对好过一些,因为那个年代陕北买卖婚姻,娶媳妇男方家要出四、五百元的财礼钱给女方,而且还要给新人打新窑,连上酒席、做新衣、新被----,要花不少钱。(这些钱在当时可是不小的一笔开支,一般家庭20年也攒不够呀。)

    如果家里男孩、女孩子一样多,娶个媳妇嫁个女子就平衡了,大家电影里不是见过有换亲的吗,那就是这个意思。

    大娘如果生的是7个儿子,那日子可就难过了,而大娘生的7个女子个个漂亮、能干,男方自然给价也得高,所以日子过得不错。

    我们去的那年,大娘已经53岁,大爷也60岁了,五个女子都已经出嫁了,身边只剩7岁的猴链和12岁的辽两个小女子,四口人都很瘦小,吃的都不多,所以家里人都能吃饱,粮食还有富余,每顿多做点儿,剩的饭就给狗吃了。

    那时每到庄稼熟了的时候,家家的狗几乎都会跑到地里偷吃庄稼,尤其是嫩玉米被糟蹋的最狠,那年代每个大队秋收时都成立打狗队,晚上出去巡视,发现狗吃庄稼,可以当场打死不承担任何责任,我瓦石头大队和岔口队知青都提起过他们打狗吃狗肉的事情。

    大娘家的狗还会抓野鸡、野兔、麻雀、黄鼬(黄鼠狼)等。

    有一年我们修水利时就亲眼看见大爷家的狗抓住了两只黄鼠狼。

    那天阳光明媚,大爷在山上放羊,大爷悠闲地唱着信天游小曲,大爷嗓音很尖很高,是全村嗓音最好的,引得我们都停下手中的活望着大爷、听起那美妙的歌声,大爷唱的啥词不记得了,只记得歌声在山谷回荡很好听,可能歌词是自编的,什么哥呀、妹呀的,象信天游的调调。歌声停了,我们大家一起叫好,让大爷再唱上一曲儿,大爷听了反倒不好意思唱了。

    水利队长看见大爷不唱歌了,就督促大家抓紧时间赶快干活。

    我们刚挥动铁锹,就听见狗的狂叫声,原来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山上,有个黄鼠狼的窝,一只黄鼠狼刚钻出洞就被大爷家的狗狗发现了,大黄迅速扑了过去,边叫边追,但因离得远,那黄鼠狼钻进洞里不见了。

    那个洞很小,大黄用爪子叨,用头拱,也没能钻进去,但是大黄很聪明,静静地趴在离洞口不远处等,等了好久不见黄鼠狼出来,它只好蔫蔫地一幅垂头丧气地样子又回到大爷身边卧下,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大黄看护羊群很尽职尽责,如果那只羊贪吃走远了,它会跑过去轰回来。

    过了一会儿,大家正在专心干活,突然,又传来了大黄的叫声,我们全都不约而同一起朝那个洞望去,原来那只黄鼠狼又出洞了,大黄还是晚了一步,只差一点点没抓住,我们都替它遗憾,这次大黄可急了,他趴在洞口好久舍不得离去,大爷呼唤它几回,它都不肯过去。

    就在我们大家都猜想黄鼠狼肯定害怕了,不会再出洞的时候,突然那只黄鼠狼又钻出来了,被大黄一下扑住了,那天黄鼠狼第二次出现后我几乎都没安心干活,总是铲几下土就撇一眼大黄,我亲眼看见了它捕捉黄鼠狼的那一幕,它紧紧咬住黄鼠狼的脖子不撒嘴,直到那黄鼠狼不再蹬腿,我真替大黄高兴。

    大黄也很忠诚,它没有自己吃掉那只黄鼠狼,而是把它叼到大爷跟前交给了大爷,大爷掏出一把随身带的刀,把那只黄鼠狼皮拔下来,把内脏给大黄吃了,肉和皮大爷留下了。那次可能是遇到了一窝黄鼠狼,后来大黄又同样守株待兔抓到一只,大爷同样是剥下皮只给它吃了内脏。

    我想肉可能拿回来人吃吧?大爷家要是吃黄鼠狼肉我和秀琴肯定能吃到,因为大娘家有啥好吃的都会给我俩。

    晚上大爷赶着羊回来了,放羊铲上挂着黄鼠狼的肉和皮,大爷对我说:“狗要是抓住了猎物,一定要当场给它吃一点儿,不然下次再抓住猎物就不愿意交给你了。”

    大爷还说:“黄鼠狼的肉都是留给大黄的,让它一点儿一点儿吃,不能一下都吃了不好消化,内脏容易坏,不好保存,所以先给它吃,而且如果当时给它吃的太饱了,它再看见猎物可能就不会去抓了。”

    (当地老乡有的说:“黄鼠狼、狐狸、蛇都是精灵,人是吃不得的,吃了以后会遭报应。”所以他们本地人都不吃。)

    黄鼠狼的肉没吃到,但这件事让我更觉得大黄确实很忠诚,很了不起。大黄有时也会盯着我们养的家鸡看,我生怕鸡被吃掉,但不记得它吃过家鸡。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64.jpg:

(照片来自网络)

 

    (我们修水利时还看见过一群陌生的羊和放羊倌,不知从哪里来的,那放羊倌带的两只猎狗也很凶猛,共同抓住了一只漂亮的狐狸,两只狗互相配合得很好,和大黄抓黄鼠狼的经过类似,放羊倌也只给那俩狗吃了狐狸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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