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阳山知青的“山书”面世啦！

群山的呼唤    钟如芸

前言

    今年春节，阳山知青举行了“阳山大餐”聚会，会后罗伟平在网上分享了老照片，引起大家对几十年前山上生活的再度怀念。黄启枝不能沉默，提议出一本阳山知青相册，黄小励更上一层楼，提出大家来写一本书。之后群情踊跃，精彩文章层出不穷。我被大家推动着，觉得似乎没有理由麻木不仁, 就试试吧。

    最近时有收到有关偷渡香港的历史材料的电子邮件，其中叙述了70年代的偷渡高潮。偷渡香港是知青运动的一部分，阳山也不例外。我有好几个偷渡香港的亲友，他们在叙述偷渡过程的时侯都心情激动，有的还充满自豪，那是生与死的经历啊。他们是那种愿意用生命来换取自由的人群，从今天的观点来看，他们的勇气和意志应该令人赞叹，从政治上来说，他们背弃的是一个多么黑暗的时代啊!而在那个时代创造的另一种人，与偷渡的知青相反，是带着满怀的激情到阳山的。 

 回忆中的回忆    钟如芸

    2004年11月12日，杨小杨开着他的三排坐丰田, 载着余颖华，李志远, 章淑平和我上阳山。 出发时路上平稳顺利，很久没有回广州了，没有想到这里的高速公路那么平坦而宽敞，两旁还花草茂密。小杨说我们两个小时就可以到阳山了，想当年我们坐的是军用卡车，走的是黄泥沙路，走了一整天，到天黑才到县城啊。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用说少不了对旧事的回忆。

    1968年11月10号，在那辆载着我们爬上阳山的军用卡车上，我们唱了很多”革命“歌曲，其中有一首唱出了我心中的激情: 

“我们这一代, 豪情满胸怀, 

走在大路上, 东风扑面来。

脚下踩着山和水, 怀里揣着全世界。

火红的年华, 火红的时代, 

革命的重任担在肩, 昂首阔步朝前迈！”

    我一边唱着, 一边为自己选择了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的决定感到自豪。那天早上, 当我告别年迈的祖母的时候, 她泪流满面。时间不多, 我安慰了她几句, 就匆匆离开了。大家都下农村了, 我父母已经到了干校, 大弟弟似玢去增城派潭插队, 小弟弟似璇不久之后也去英德茶场，父亲70年在干校因心脏病去世，老祖母一人在家生活，直到母亲71年从干校回来，不知那段时间她是如何过来的。但是我那时可顾不了儿女情，只感到自己是在最革命的队伍之中……

  虽然没有茂密的树林，山上都是花岗岩石，野草和矮小的灌木，但当年阳山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那样的山清水秀。那时小北江的水清湛碧澄，车搭船过河经过渡口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水较浅的地方各种各样的鹅卵石。蔚蓝的天空，衬托着近处碧蓝的流水和点缀着贫山的浅蓝灰色的石头，与远处深蓝灰色的重叠群山呼应，组成一幅优美的立体风景画。我们从西村水泥厂的灰尘笼罩下出来，呼吸到这里的清新空气，更加感到兴奋。

    眼前的情景使我回到现实中。因为小杨这次选了一条新修的路，说是近很多，没想到有一段还没有完全修好，还没有阻拦或指示，路上有一处堆着混杂的泥土和大石头，就象一个小山坡横在路上，这些泥石也没有把路堵住，可能已经有不少车开过。当车开到坡顶上，我顿时紧张起来，天哪，我们的车已经45度倾斜，就要朝左边倒下去了。这时小杨镇定地把车刹住，喊到：“大家快向右边倒！” 我们大家马上把自己的身体向右边倾斜和滑动，小杨把车慢慢地开过去，然后停下来看看车底，幸亏一切都好，真是有惊无险。我们的阳山之旅继续前行

  虽然没有茂密的树林，山上都是花岗岩石，野草和矮小的灌木，但当年阳山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那样的山清水秀。那时小北江的水清湛碧澄，车搭船过河经过渡口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水较浅的地方各种各样的鹅卵石。蔚蓝的天空，衬托着近处碧蓝的流水和点缀着贫山的浅蓝灰色的石头，与远处深蓝灰色的重叠群山呼应，组成一幅优美的立体风景画。我们从西村水泥厂的灰尘笼罩下出来，呼吸到这里的清新空气，更加感到兴奋。

    眼前的情景使我回到现实中。因为小杨这次选了一条新修的路，说是近很多，没想到有一段还没有完全修好，还没有阻拦或指示，路上有一处堆着混杂的泥土和大石头，就象一个小山坡横在路上，这些泥石也没有把路堵住，可能已经有不少车开过。当车开到坡顶上，我顿时紧张起来，天哪，我们的车已经45度倾斜，就要朝左边倒下去了。这时小杨镇定地把车刹住，喊到：“大家快向右边倒！” 我们大家马上把自己的身体向右边倾斜和滑动，小杨把车慢慢地开过去，然后停下来看看车底，幸亏一切都好，真是有惊无险。我们的阳山之旅继续前行

人人都是亲身历，

真实感受真挚极，

无论你看哪一段，

都感亲切欣慰意。

梁屋   钟茹芸

    我们来到当年余颖华和我插队的梁屋（新墟公社连陂大队第四生产队），先到我的三同户梁祥家。祥婶和家人，大女儿有娣（当年带我们下田的大姐），儿子梁学光，以及当年生产队的伙伴们请我们吃了一顿非常丰富的中午饭，肉菜做得几乎象广州餐馆里做的一样，自然少不了阳山鸡。祥叔的房子似乎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只是从泥屋变成砖房了。当年我被安排到这一家，得到祥叔夫妇很好的照顾。祥叔已经去世了，他活到90岁呢。记得祥叔是中农，家底较好，为人忠厚，把我安排在他家，显然是对我的照顾。但我当时还想，怎么把我安排在中农家呢，不是让我们向贫下中农学习吗。余颖华的三同户梁松的是贫农，但是家底也不错。

    下乡半年之后，我和余颖华自己开伙了。我们的睡房就在梁屋厅堂旁边，房间很小，泥夯成的地，没有桌子，也没有凳子，只有一张床，旁边放一个尿桶。我们用的厨房是梁万家的厨房，有一口很大的锅，可以倒进去一个大木桶的水，这是用来煮粥或者麦羹（玉米羹）的。另有一口小锅，也比我们广州的大很多，是用来煮番薯芋头的。这两口锅放在同一个灶上，放草烧火的一端是灶头，连烟囱的一端是灶尾，灶头放大锅，灶尾放小锅，烧一灶，两锅熟。每天晚上我们煮一大锅的粥，一小锅番薯，吃了晚餐，剩下的就是明天早上和中午的粮食了。到了春天，番薯吃光了，就吃番薯干。

我妈妈今年92岁了，还记得我们那口大锅。父亲去世那年，她在从英德茶场来看我。她说她先坐汽车到阳山县城，还得住一晚，旅店里有人大声讲电话，弄得她睡不好觉。第二天她到了我们梁屋一问，人们就告诉她我在田里，并带着她来田间找我。我招待她茶水，就是用煮麦羹的大锅来煮的，茶叶放得太多了，做出来的茶很苦。招待她的除了我和颖华，还有淑平和陈挺，妈妈至今还记得我的这三位朋友呢。记得她非常称赞我们的炸豆腐，当然还有阳山鸡。回干校时，她抓了一只鸡给似璇弟弟带去（他当时在英德茶场，离中大干校很近）。第二天还没天亮，她就得上厕所，我急急忙忙地点了煤油灯，照着路带她走出屋外。茅厕在梁屋大门外，离我们睡房有好几分钟的路，厕所没有门，只有门口，门口旁堆着一两捆竹篾。里面的地面是由木板搭成的，中间留一两条木板宽的空位，下面就是积肥处了。里面正在办公的人如果听到脚步声，就装着清嗓子，以免尴尬。农民们没有手纸，他们用的就是竹篾。虽然不是十分理想，但却是聪明的办法，还挺环保的。 我当时担心妈妈一定很不习惯，心里很不安。

    有一天，余颖华和我从七拱墟抓回来一头圆滚滚的黑色小猪，企图用未经煮熟的番薯藤（发酵饲料）把猪养大。结果原来圆滚滚的小猪越养越瘦，身上的毛黯然失色，肚子两边都凹下去了。后来万叔和万婶看不下去了，把它接过去养。没多久，小猪又变得圆滚滚的了，身上的毛也光亮起来。

我们用的厨房对面是梁锡的家。锡伯个子高高的，很瘦，脸上布满了皱纹。我们自己开伙后，柴米油盐都得自己动手。我们得上山割草，一边割，一边摊在地上晒干，然后捆成一小扎一小扎的，再绑成两大捆，用一根两头尖的竹竿，一头插到其中一捆，用肩膀支起来，再插进另一捆，然后挑起来。如果草绑得不结实，挑起来的时候就会散掉；竹竿插不到重心，草也会掉下来。这些我们当然都尝试过，但队里的大婶大嫂们都热情地帮忙，使我们很快地掌握了技术。锡伯则教我磨镰刀，他首先告诉我磨刀不误砍柴工，然后教我如何磨刀。他说判断刀是否快有两个办法，一是从刀口一边看刀，看不到刀口。二是用大拇指轻轻地拨刀口时，感觉不是滑的，而是粗燥的。

    余颖华的外号叫狼某, 虽然我们叫她时“狼”的发音是第一声的, 它的意思仍是第二声的, 就是广东话的”好狼”。这个外号充分表现了她的个性，她非常要强，绝对不能落后，敢想敢干，决不向困难低头。我虽也争强好胜，但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记得下乡后第一个插秧季节（春季），天蒙蒙亮我们就得起床了，我们跟着生产队下水田，脚踩着烂泥，弯着腰，左手拿着比巴掌还大的连着泥的秧苗，右手把秧苗连泥一小撮一小撮地掰下来，插到水田里。队里的大婶大嫂们已经插完一列了，我才插了不到四分一。好容易挨到“太阳上山岗”（9点多），队长梁诗叫收工了，才叹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吃朝”了，几碗粥加几个番薯下肚，稍为休息一下，坐在门坎上与对门聊几句，看见别人戴上竹帽，我们就知道又开工了。大概一两点钟收工“吃晏”，晚上干到天黑才收工。回来以后还得挑水做饭，吃过饭洗完澡，已经是睡觉的时候了。这样几天下来，我就顶不住了。记不得是因为脚底起了石哽还是累坏了，居然开不了工。而狼某不怕苦不怕累，跟着大家干到底。使牛是男人干的活，她也要去干，有一次竟然骑到牛背上了。梁屋人给她的外号是”烂鬼华”, 其实可以认为是阳山话对广东话“狼某”的义译。烂鬼华不只在梁屋出名，雷屋的女仔也叫她烂鬼华，由于经常和她在一起，后来我也被叫成“烂鬼芸”了。

通过实践和观察，我终于学会了插秧的技巧。我半蹲着，把左手踭（肘）靠在左膝上，同时尽量靠近把秧插进去的地方，尽量使右手和左手的距离，也就是掰秧到插秧的距离缩到最短，两腿一边交替向右移步，一边不停地带动腰和屁股左右摆动，快手快脚，跟上了生产队的前锋。到夏季插秧的时候，我已经很熟手了。夏季的秧跟春季的不同，春季的秧是连泥一起铲起来，一块一块的，而夏季的秧是用手拔起来不连泥块，一扎一扎的，插起来容易一点。生产队里有各种各样的水田，有肥有瘦，有深有浅，有大有小。有一块田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由于这块田小，只需一个人下去，田里的泥比较烂，显得比较深，我一脚踩下去把卷高的裤腿都弄湿了。下田后不久，我发现左小腿被一条骑乸（蚂蝗）叮住了，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摔掉。一看，原来它叮的是我好久都没有好的灌了脓的大疮，这下可好了，那种胀痛的感觉马上消失，第二天就好了。从这天开始我真正认识到骑乸是我们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