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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诗意人生》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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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喜庆带了几个钢琴学生,去学生家上课。一到星期天,就骑上自行车,从这家到那家。挨家跑。这天,骑着车子,正穿越闹市,突然有人在后面拽住了车子。“谁呀?”喜庆回头一看,一个姑娘,剪着短发,红红的脸,好看的大眼睛,林姿!高中生呀!在函授音乐学院听喜庆弹钢琴的那个女孩。分手时,喜庆问了她的名字,一直在心里记着。三年过去了,她早该是大学生了。

“侯老师,你让我找得好苦啊!”林姿说。

“在哪上学呢?”喜庆问。

“还没有上呢?”

“什么?”

“我已经考了两年了,没有考上……”

“你考的什么?”

“声乐。”

喜庆料到,林姿一说话,喜庆就料到了。果然走上了不归路。不过,报的是声乐,这就还不至于是太绝的绝路。如果是钢琴,肯定死路一条。喜庆很清楚,三年时间钢琴,不可能考上大学。

“侯老师,你要帮我呀!”林姿说,从内心发出了求助的信号。喜庆也明白,林姿不但需要专业上的帮助,更需要一种精神上的帮助,而这种精神起初的萌芽,正是当时的影响,校园里激越的琴声。

“现在是八月份,”喜庆在算:“离专业考试还有……”三月份考,还有半年时间。

“我妈已经不要我了。”

“怎么?”

“不让我考艺术。”

林姿的母亲是一所职工子弟中学的校长,坚决反对孩子考艺术。林姿说,我从小就喜欢,可是妈妈不喜欢。

“你学唱歌,找老师了吗?”

“找了。”

“谁资助你呢?

“我大姑。”

喜庆到了钢琴学生家,叫林姿跟着,上去一块上课。客厅里,一个青花瓷的鱼盆,游着几条慵懒的金鱼。一个小女孩被叫了出来,她的妈妈,亲切的招呼喜庆,看到林姿,很热情,让吃水果。

喜庆决定帮助林姿。假如没有当时喜庆的钢琴声,女孩心不会乱,完全可能顺利通过高考,上了大学。林姿算是好学生。既然现在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我不帮她,谁帮她。喜庆想,声乐,除了唱歌,还有乐理,钢琴,这些都要考。应该制定一个计划,需要全力以赴。

林姿的大姑在一所小学当老师。正好这所学校离明波家不远。喜庆已经想好了:住在明波家,陪林姿半年时间,让明波一起来,帮助林姿。

每天早晨六点,喜庆和明波在田间小路上等林姿,看见女孩远远的跑来,他俩就慢慢跑着迎上去,会和在一起,一起跑。跑跑步,锻炼锻炼,然后回到学校。学校还在假期,没有学生,他们在音乐教室里练;练声,练琴,做乐理题。明波唱歌还很在行,给林姿做声乐指导。虽不像专业老师那么专业,但效果很好,林姿完全接受;歌艺大进。明波到上班的时间就走了,去上班了。剩下喜庆,教林姿钢琴,一两个小时。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钢琴的人来说,手指在键盘上显得很笨拙,有劲使不出来。林姿坐在那里,着急的才知道,横排着的东西,整齐划一,要成为变幻莫测的音乐,很难。据说音乐神童听见什么就会弹什么,可是,有时候,不是一个单独的音啊,有时候是一群音,一堆音,落在一起,摞在一起,叠在一起,这怎么能听的出来呢?耳朵怎么能把那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一个个分得清呢!对于一个初学音乐的人来说,尤其是从未对此独立思考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近乎神秘的问题。

林姿是一个发育的很好的女孩,青春洋溢,英姿勃发。喜庆很愿意跟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很快发现,有一种感情是很微妙的。他喜欢女孩,情不自禁的被吸引,被那种不曾涉世的少女的纯洁。

林姿坐在那里,弹着钢琴,喜庆站在跟前,看着她的手,挨着她的头很近,一种女孩的气息,花气袭人。喜庆不由看林姿的头发,头发很黑,也亮,抹了油的感觉,在头顶处,发根,喜庆好像看出了什么……

“来,老师弹一下。”林姿起来,喜庆坐下。喜庆软软的弹起……“你是不是染头发来?”

“嗯。”林姿嗯了一声,染的那么仔细,还能看出来?喜庆不喜欢染头发,她能看得出来。老师不喜欢戴耳环,不喜欢留长指甲,不喜欢涂脂抹粉,林姿都知道。

“有白头发呢?”喜庆问。

“嗯。”

“你们学生里,有白头发的多不多?”

“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

“不要经常染发,会致癌的。”

“嗯。”林姿也知道。但就让她白着去?不。“调理好,白的还能变成黑的,”喜庆说,没说出来。这么小,这不是应该对小孩说的话。

“你为什么要放弃高考,去考艺术?有没有怕考不上大学,从考艺术上走捷径的想法?”

“有。”对侯老师还有什么不可以说。“压力太大了。”本来我的学习也不错,林姿说,可是我厌恶它。尤其听了钢琴,好像小鸟从窗口飞出去的感觉。

“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弹的时候,像没事一样,像,咱们不考大学,那种感觉,小姑娘,你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弹吧,孩子……”喜庆循循善诱。林姿会弹了,爪子听话了。小姑娘心里萌动着,像萌芽破土的感觉,因受到了阳光雨露的滋润,鼓舞。有些爱,可能即便是最爱的人,也不一定能给的,恰是一种精神的引导,不是支持,是引导;是最准确,最贴切,最适时的发现、关怀、和帮助。

喜庆想到深处,那些浅显的欲望,自然得到了一种缓解,他容易被崇高鼓舞,他愿意把人提升到一个高度。他觉得那样能有新的发现,那样更有意思。

林姿呢,像所有的女孩一样,别看小,却早已复杂的无以复加了。多半处于传统的重压之下。很多失去了复苏的希望,99%的老太太都是这样变来的。她对喜庆的感情,准确的说,要是没有一切外在的因素,她会像对一个长辈一样爱戴喜庆。但处于现时的重重压力之中,她唯愿长辈变成情人。她爱,对一个从精神上给予自己救赎的人,何止于爱!但她不能表达,不是不愿,是无论怎样表达都是不自然的,现实本身就不自然。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冬去春来,马上就要考了。他们有了感情。有时候,挨得近近,喜庆真想搂住女孩,但是他不愿意。也许,想,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蠢蠢欲动;不愿意,是因为他透过层层迷雾,还看不清楚精神层面上的她。他看不清楚,就不愿意和一个模糊的影像亲近。林姿,因其处于这样一种挣扎的境地,也不可能自如,她主宰不了自己,她最需要的是帮助,是起码的帮助,她还不能顾及所谓爱。她流露出来的对喜庆的感情是真挚的,也是扭曲的。关键是,她因此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种痛苦之中。不怨一个人的头发要白。女孩子心重;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一切,都在心头上压着。

简短捷说。林姿考上了。妈妈说,俺孩子遇上贵人了。要酬谢喜庆,给200块钱,又觉得俗,请吃一顿饭吧。喜庆不去。妈妈和孩子立刻全面地恢复了关系,恢复了感情,逢人就说,我们林姿考上了音乐学院,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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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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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新闹剧,

拉上大旗作虎皮,

招揽广告当职业,

实际还是空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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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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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务帮助小美女,

心理支持有意义,

终于获得大成功,

也是一件真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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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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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1


喜庆已经有半年多不回去上班了。秦光说过,没有成绩不要回来。喜庆那次出征,去了河南,后来又去了晋东南,还是有成绩的,做了七版广告。成绩也不小,一个人。但是喜庆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不想见那些人。报社在玩转招聘来的几个大学生……大学生最后只留下了三个。一个是山大物理系硕士研究生,一个是天津美术学院硕士,还有一个是某医院的从北京中医大学毕业准备提升副院长的,据说是博士。

单位来了两封信。一封是让喜庆回去调工资。调一级工资12块钱。喜庆算了算,现在一节钢琴课20块钱了。一级工资还不如一节课,回去干什么?想起当年陶瓷厂,为了一级工资6块钱,一个月6块钱,玄乎和人拼了命,真乃可怜又可笑。

还有一封信是后来又来的,说单位解散了,让回去办理工作关系。喜庆去了,拿上了自己的档案,还有一封工作介绍函,是往省文化厅介绍的。


喜庆梦见回到了陶瓷厂。走在熟悉的宿舍通往厂区的小路,土路,疙疙瘩瘩的,甚至看见熟悉的不平之处,两边是杨树,灰蒙蒙的天,宿舍的屋顶,瓦片。宿舍的大喇叭不响,喇叭声咽。没有声音。喜庆到了瑶台,窑台,不是瑶台。干活,和伙计们坐在一块,不说话,吃着窝头,想着心事,想着老老实实地干活,再也不乱跑了。


云涛结婚了,喜庆去了。明波、金福还有刘俊武都去了。每个人给上了100块钱的礼,不算少,最好的朋友的数。云涛的顶头上司,一个水蛇腰,也来了,看喜庆他们出多少钱。

“你们出多少钱?”问喜庆。

“我们不出钱。”喜庆说。水蛇腰笑了,还是掏出一张钞票,咬了咬牙,一百。

喜庆跟云涛说,要调到省文化厅。云涛把喜庆拉到一边说,千万不要。云涛说:我刚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

原来,云涛也是想着下海,从原来的单位,想方设法调到了文化厅,水蛇腰给办的。也是原来认识的一个朋友,交道不可谓不深,否则不会帮这么大的忙。不想水蛇腰的动机十分明确,眀告云涛:让云涛来,主持一个下属的商店,把原来的老经理赶走,让云涛当经理。水蛇腰一家吃喝就全在商店的账上了。还说,现在就是朋友吃朋友,越是好朋友越吃。商店专卖文具的,本来利薄,哪能经得起他们吃,水蛇腰家里人每天来,亲戚朋友隔天来,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吃的云涛头都大了。这还不算。后来云涛一查账,发现账面库存根本不符,商店早已亏空一空,还欠下了不少外债。这样的摊子哪能干!干下去用不了多少时日,非得进了局子不可。

云涛的婚宴上,好朋友坐在一起,开怀畅饮。水蛇腰说:

“给个科长还不干呢?”说云涛,都快奔四十的人了。喜庆他们都不以为然。这使水蛇腰大惑不解,说“你们这伙人,不知想干啥呢!”云涛说了,不是不干,是不能干。全是缺德事。“咱们不像人家,”哥几个下来,云涛说:“水蛇腰家老婆,饭桌上不吃素食,全是肉,不喝水,酒;除了肉就是酒,一个女人,不知道那胃口是怎么练的出来的。”这是功夫。


喜庆已经到了所谓的“不惑之年。”四十岁的人了。居无定所,没有工作。有一个15平米的窝,还是厂里的,属于公共财产。喜庆的爸爸已经新婚。第一次去爸爸的新居。女方单位的楼房。原说要占用广场的一套小平房,并没有占,因为房子太破旧了。第一次去爸爸那里,一跨进门,看见整齐的居室,喜庆不禁鼻子一酸,一个念头:妈妈没有这种福。他痛惜自己的亲身母亲跟着父亲连个像样的房子也没有住过。爸爸还照了结婚照,像个小伙子一样,嫩嫩的,喜庆看了,心里只有厌恶。老太太对喜庆十分亲热,做饭炒菜,包饺子,饺子馅全是肉。爸爸说,要是想调回厂里就说话,老太太妹妹还是你们厂里军代表家老婆,说话管用。喜庆知道,说,不用。不回去。

没干的,当然也就没工资。没收入,喜庆平时生活十分俭省。连鸡蛋都舍不得吃。碰巧,这天,来了几个陶瓷厂的人。都是当年崇拜喜庆的小青年,现在也都中年人了。不知怎么千方百计打听到了喜庆,来到了门上。金凤还没下班。喜庆身上有10块钱,想着买条鱼吧,吃大米饭。去了菜市,鱼便宜,就买了两条。回来做了,金凤回来,看见了,忍不住说:还买了两条呢!你倒大方,不是你的钱啊!说得喜庆心里不是滋味。

金凤说,要不你去给小妹打工吧。小妹就是喜庆买钢琴时借给钱的,是金凤的亲妹妹。喜庆不愿和小妹的丈夫共事。但百无聊赖,只好去了。干了不到两天,让妹夫打发回来,说姐夫上班还拿着他的诗集,他是诗人,咱们用不起。

还在报社的时候,秦光说过,把你的诗,小说,统统烧掉,脑子换了,再到社会上混;现在什么世道。陈墨说喜庆,“完全是小说里的人物。”

喜庆又一次梦见回到了陶瓷厂。已经完全老实了。诗和小说没有了。像一个牲口忍辱负重。为了一口饭。蹲在那里,黑不溜秋的,和大家伙一起无声地,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

记得在报社,借机喜庆还回了一趟陶瓷厂。窑台上一个老工人,老的喜庆都认不出来了。抓住喜庆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你可回来了,你好吧,你几时再来呀!你还走呢?……不知道说啥好。


剧情,也如种子里的花蕾,将
合乎逻辑地展开,某时某地
势必等着你,主角的到来
一切已经开始,只是你

还不知道,朝着自己成为自己
几经磨难,近乎夭折,痛苦
欢乐,一次次的模拟排练
只为在台前短暂的表演

你看见,夜空中,有无数只眼
你即便是肯定,也是在否定
从泥沼里挣脱,奋勇成蝶
像宇宙的微粒轻盈地飞

让莫可名状的故事成为你的心
展现出某一时尚,光彩夺目
径置丑陋,鄙劣,残酷于
不顾,欲化腐朽为神奇
 

2


天无绝人之路。喜庆又找了份干的。是从报纸上得到的信息。一个叫做“山西文化艺术学校”的招人,喜庆去了。山西有一个艺术学校,叫山西省文化艺术学校。看好了,这个是山西文化艺术学校,差一个字。完全不一样。带了一个“省”字,就是省里的,属于官办。没有这个“省”字,这个学校就不属于省里,属于老百姓,民办。这就是区别,有时候还真让人闹不清呢。不过,就冲这个名称,学校招生还很不错。办校的,原是一个木器厂的工人。字写的好,也是两间平房起家,教孩子们写字。后来又综合艺术培训;再后来,竟然在市郊没人要的地方,买了40亩地,圈起来,办成了省里首家民办大学。贷款上千万,土地抵押,在建项目抵押,学费偿还。不管怎么说,事业有成。

喜庆凭借一曲钢琴,应聘当了钢琴老师。考他的是本校艺术科的几位年轻老师。他们也不太懂钢琴。但看到喜庆娴熟的,也显深奥的演奏,没说的。艺术科科长,一个姓高的高个儿女孩,向校长汇报,说不错,专业没问题。喜庆被录用后,很快又被任命为音乐科长。民办学校,一个人说了算。校长觉得喜庆年长可靠,可以委以重任;这样就能安心工作,好好干了。

喜庆的钢琴响彻了学校的上空,学校把音乐科给了喜庆,喜庆把最好的一台钢琴给了自己。每天狂弹到夜。毕竟是艺校。来这的,都是学习艺术的孩子。学生们被喜庆的钢琴折服,被震撼,也被深深吸引。喜庆的即兴演奏非常厉害,用狂风暴雨,和风细雨形容不为过。离调,转调,离奇色彩,奇幻景象让懂点专业的人无法捉摸,不可思议。……喜庆在里面弹,明波在外面听……

“喜庆你这演奏,他们听了绝对佩服!”明波说,很复杂,很流畅,也很有感情。

苏珊来信了。


QADHG:

你好!

读着你的来信,使我非常激动。看着那动人的诗篇,给你写回信,都不知该如何下笔。

你的心地是那样的善良,淳厚;你的思想是那样的深远;你的心胸又是那样的宽广。

上星期我去北戴河,住了一个星期,玩了一星期。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提不起兴趣。去游泳也没什么意思。当时我想,要是有猴哥在就好了。

去北戴河是在北京转的车,回来时,在北京停留了半天。一到北京,就让我想起了咱们去吉林时,在北京停留的那一段时光。秦光让我和他一起去逛街,可我却一点兴致都没有,他又要和我去看电影,被我拒绝了。我走到了你我曾在一起呆过的地方,当时的情景又在我眼前闪现。我想,假如历史能够重演,那么,我一定会非常珍惜那一段时光。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了。不知你在那本该属于你的地方怎样。想到我能去弹钢琴,心里很激动。跟你学钢琴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吧!我想若是看到你在那儿教她们,我一定会感到自豪,同时,也会有点不自在的。每一个人在感情上都是自私的,虽然你是我的猴哥。

走出报社是非常明智的。不管你走到哪里,请不要忘记,有一个女孩永远都在挂念着你……

NDMMSS


苏珊收到过喜庆的几封信,有这样几首诗歌:


◎感叹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是要给别人找许多麻烦

比如我妹妹

爱上了

一个好人……


在那丛林的深处

隐匿有多么浓重的绿荫

情思萌发当儿

怎能抑制得住

用手搬来巨石厚土

埋不住那种子

神奇的叶瓣上有晶莹的露水


小羊断奶时分

正值青黄不接


别割舍本来的欲望

无奈收获不遇骄阳


南旱北涝

相爱长春


三十年后波折的人生

旧鞋依偎在冬天炉旁

翻开中国童话西游记

忆若有困难就找猴哥


……


◎如歌的行板


诗歌远远不能代替当时的情景

我这笨笔该怎把你的倩影挽留


时光飞驰,地球带我们遨游宇宙

秋风乍起,我们依偎一起在长椅


满目的温馨,原野上有一片碧绿

小鹿漫步,安谧的心境不受惊扰


昏暗灯光里尽映出喧闹的倾销

多么陌生虽对那难得一世同舟


又走一程在纸面,远霞逐渐消失

梦中陡然映出你的秀发像瀑布


青山叠翠,暖意蕴蓄在密林深处

清流汩汩灌溉我的麦田,你呀你


不在我的身边,害得我睡中老醒


◎写景


我在独特的角度观看远景

静物在阳光下缩小了比例


天际的薄暮是遮眼的云翳

别重叠时间啊请慢慢流动


近处的噪音勾画出现实性

字迹很难展现物质的凝重


换一个姿势重新描摹美景

暖风里紫罗兰轻轻地摇曳


燕子在花的背后嬉戏蓝天

你的影在眼前也在回忆里


◎风帆


你知道漫长的旅途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了不起

因为有了你

当双腿拖拽不愿在硬地上

磨动,眼帘也沉重地闭幕


于是那笑声就在前方响起

犹如悦耳的铃兰迎风

背上重负也忘,写时方感……

若经历时日绵长,流年难复

但不知你的花朵开得怎样?


是年冬天,苏珊找到了喜庆,吓了喜庆一跳,穿着军大衣,快认不出来了:瘦弱,憔悴,也老了。说得来学校,一直没来,喜庆都要走了,苏珊来了。喜庆在艺校呆了也就是半年时间,呆不下去了。这又是为什么呢?且听道来,不是笔者编的来的,实际如此。

老师们几乎全要走了。开不了工资。有一个刚来的年轻老师,教黑管的。居然饿着肚子,上了三天课。最后倒在宿舍起不来了。喜庆每天方便面,也因为开不了工资,快吃不成了。后来出了一件事,让媒体曝光了,人们都要走。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学生,山里娃,要退学。学校不给退学费。还把人家家里人捆起来。可想而知,有了钱的人是多么胆大,多么厉害!这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这就是人们的想法。

有一个学生家长给喜庆来了信。说孩子说了,你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孩子跟你学的很有信心。想问一下,我的孩子究竟有没有培养前途。我离婚了。家庭负担很重。如果有培养前途,我说什么也得让孩子学下去。云云。喜庆想说,跟我学吧,能行吗?我要走了,离开学校。喜庆无法回信,就没回信。

苏珊找到了学校,看来一定有事。

“我想让你陪我去医院。”苏珊说。

“怎么了?”再见难睹芳容!看着苏珊,喜庆不禁痛心。

“我不想和他来往了。我再也不想见他了……”苏珊喃喃说着。他,就是那位博士,苏珊和他搞上了。

“你怀孕了?”喜庆说,已经猜到。

“我想让你陪我去医院……”

“干什么?”

苏珊看喜庆,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喜庆说,他不是学医的吗?他怎么能不知道保护你的健康呢?喜庆护送苏珊回到家里。家里没人。

“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还不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

喜庆决意,这事不能随苏珊。人命关天,不可大意。万一出事,可不是自己能兜的。

“告诉你爸爸妈妈。让他们保护你。猴哥无能为力。”喜庆说。正说着,博士来了。喜庆看到,两个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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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喜庆坐在家里。真成了作家了。足不出户。看书,写,看到哪写到哪。随想,启发,以诗的形式记录。这是一间真正的蜗居。十五平米,三个人住。大胜在地下睡:白天是一个沙发,晚上是床。大胜上高中了,也写诗,虽然写得不多,但喜庆很重视。把孩子的作品整理下来,收进自己的诗集里,命名为:大胜儿十六岁诗选。我们来看看孩子写的:


◎我向夜空望去


我向夜空望去

发现一条美丽的天河

清澈的河水不太宽广

那闪闪的星星泛起粼粼波光


那弯弯的月亮

好似童话里的小船

在清清的河水里飘荡

是谁,摇着双桨推开波浪


在美丽的夜空

每一个闪亮的星座

都是一个神奇的小岛

奇妙的传说,变成了梦


Ds 1992.2.26


◎天空 大海


蔚蓝一片

这是天空

这是大海


海天一片

分不清哪是天空

哪是大海


那雪白的一片片

是白云

还是帆


展开理想的翅膀

鼓起生命的风帆

在天海之间遨游


Ds 1992.3.1


◎碳和水的结合


碳和水的结合

在宇宙中创造了奇迹

蛋白质的形成

奠定了生命的基础


生命的结构是如此巧妙

它的形成是如此独特

这珠联璧合的设计

是大自然的杰作


这作品如此精美

就像精美的古典作品

让人们觉得诧异

这是不是纯属巧合


Ds 1992.3.4


◎大海的个性


大海的个性

总是那样平静


无论它的地基

怎样凹凸不平


无论海浪滔天

还是大雨倾盆


它的本性

总是那样深沉


在海的深处

鱼儿游来游去


它们丝毫不知

海面上发生的事情


在它们的感觉

海是那样的温和


Ds 1992.3.7


◎当我的灵魂离开肉体


当我的灵魂离开肉体

身躯随即化作泥土——

那广阔的大地


当我的灵魂离开肉体

摆脱了时空的限制——

溶入无边宇宙


当我的灵魂离开肉体

化作大地化作宇宙——

精神从此复活


Ds 1992.3.11


◎在混沌的宇宙


在混沌的宇宙

一切的开始就是结束

万物的结束就是开始


人类啊

号称万物之灵

自然的主人


征服自然时至今日

由于你的自私贪婪

自然已经开始报复


Ds 1992.3.13


◎人活着


人活着

是因为思想的存在

人类的繁衍

是因为他们思想的繁衍


Ds 1992.3.16


◎冬日


冬日寒风夹着雪粒

呼啸而来

抽打着那光秃秃的树木


枝叶早已凋零飘落

埋入积雪

只有那树干默默挺立


树干在寒风中沉默

使人觉得

它早已失去生命的活力


而当阳光普照大地

带来春的信息

春天的绿色又挂上枝头


Ds 1992.3.26


◎离你而去


离你而去

离开这喧闹的城市

车水马龙的街道

离开世间的一切


去到哪里

不知是何方

没有街市村舍

没有世间一切


宇宙星球花草树木

世间一切都抛弃

何处是我的归宿

无时不在寻觅


Ds 1992.3.28


◎灵感


这思想的精灵

一矢而过


就像一颗流星

从天际滑落


与心的撞击

发出点点火花


燃起一盏明灯

照亮思想的道路


Ds 1992.4.4


◎世间最广阔的


世间最广阔的是大地

他坦露胸怀把我们拥抱


比大地广阔的是海洋

她环绕大地将生命孕育


比海洋广阔的是天空

它的博大是宇宙赐予


比天空广阔的是人的心灵

它能装下宇宙万物


Ds 1992.4.6


◎心河


美丽的树林中

流过一条小河


清澈的河水

不知流向何方


折一只小船

轻轻放入水中


让它载着我的希望

飘向远方


Ds 1992.4.7


◎人类心灵的深处


人类心灵的深处

有一片广漠的原野

到处是冰冷的岩石

终年见不到阳光


我愿变作一只白鸽

把生命的种子播撒

我愿化作一缕阳光

把光明和温暖传递


愿荒原变作沃土

黑夜变成白昼

人类的心灵得到净化

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Ds 1992.4.11


◎写在十五六岁


这是花的季节

生命的季节


嫩叶托着晶莹的晨露

花蕾在晨曦中绽开


雏鸟舒展羽翅

准备迎接风暴的考验


迎着初升的太阳

向着灿烂的五月


迸发出青春的气息

显出生命的活力


Ds 1992.5.1


◎白天和黑夜


白天与黑夜相互交替

太阳与月亮相互循环


这是人的规律

时间从中流逝


我有时幻想

在这样一间小屋


白天与黑夜在这里共存

时间在这里永恒


Ds 1992.5.6


◎一个遥远的地方


一个遥远的地方

一颗美丽的星球

存在生命的形式

存在思想和智慧


他们一起劳动生活

共同创造财富

他们一起学习思考

力求改善自我


遥远的地方美丽的星球

智慧随着思想诞生

遥远的星球美丽的地方

文明伴着历史流淌


Ds 1992.5.10


◎自有我们的祖先以来


自有我们的祖先以来

这世间就争战不休


雪白的鸽子折断了翅膀

橄榄枝也失去了生命的绿色


然而时至今日

我们为何还要无休的战争


不择一切手段

残酷地置对方于死地


也许这是上帝的安排

但它绝不是我们的本意


我多么希望有这样一天

鸽子衔来翠绿的橄榄树枝


人人都能和睦相处

猫和老鼠也成为朋友


Ds 1992.5.13


◎一只老鼠在大街上拼命奔逃


一只老鼠在大街上拼命奔逃

“打死它”人们高声呐喊

顺手抄起了扫把


一只老鼠只是一只老鼠

它的祖先

早在人类以前就生活在这里


这里原是一片绿野

自从出现人类以来

这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再也见不到往日的自然

取而代之的是

一片灰色的高楼大厦


就连老鼠

也只能离开它的家

在大街上拼命奔跑


Ds 1992.5.13


◎在清晨的雾里


在清晨的雾里

在傍晚的云里

这世界离我远去


太阳月亮宇宙星球

世间万物把我抛弃

离得越远去得越快


我就像

大漠中的骆驼

一个孤独的旅行者


脚下是路

头顶是火热的夏季

心中装满风沙


当我寂寞

就会想起以前

那片传说中的绿洲


在这茫茫荒漠

我默默走着

为了心中那片绿洲


Ds 1992.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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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追求


我们的追求

至于天空

在于海洋

在于大地


化作风追逐白云

追逐天空的高阔


化作河流奔腾不息

去追求海洋的浩瀚


变作树扎根泥土

去追求大地的淳朴


Ds 1992.8.21


◎语言的产生


我们每天都要思考

大脑在不停地运转

我们为了交流思想

创造了文字和语言


中国的“苹果”和英国的“apple”

它们所指是同一种东西

都是那种植物的果实

这就是语言——一种符号


如果我对你说“苹果”

你的脑中会产生怎样的图像

是大苹果还是小苹果

是青苹果还是红苹果


我不知你看到了什么

但我可以肯定

无论谁都不会看到

和别人一样的苹果


Ds 1992.10.6


◎瞧!那个人


瞧!那个人

西装革履

风度翩翩


好个绅士模样

挺着肥胖的肚子

招摇过市


充满自信

自认天下第一

可头脑中却满是无聊空虚


瞧!那个人

——可怜

贫穷


Ds 1992.10.24


◎一条小虫


一个小生命

躺在我的指端

显得那样渺小


是的,它死了

被我毫不留情地捏扁

未加思索


在我看来

它只是一条小虫

小得可怜毫无意义


Ds1992.10.29


严冬中最后一点绿色


冬已悄然来临

老树举着它那干瘦的枝条

在风中瑟瑟发抖


望去

高墙与枯枝

一片灰色


但是灰色遮不住生命的气息

遮不住的,那就是你

严冬中的一点绿色


你用那绿色的火焰

点燃这枯枝

温暖我的心


Ds 1992.11.5


◎夜


黑暗

幽静

将一切罩在黑色的穹窿


一只白鼠

被罩于钟罩之中

闭上眼睛

夜真黑


死亡降临

黑色的斗篷在风中飘摇

随他去吧

夜色茫茫


Ds1992.11.9


◎秋日


林中河水在悄悄流淌

河水是那么深沉

四周多寂静

好像一切都进入梦乡


秋风吹过

枯叶飘零


一片落叶顺水而行

像一叶小舟

飘向传说中的仙境


我目送它飘向远方

心中几丝凄惘


Ds1992.11.15


◎窗外是一片黑暗


窗外是一片黑暗

星星在闪着光


那微弱的光线

溶入无边的黑暗


只有我的思绪

在延伸,跳跃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不要让我猜测


那条河流向远方

谁也不知道它的去向


在宇宙的边缘

它分流又汇合


Ds 1992.11.16


◎对话


什么?你说桔子?

哦,我见过。

它是什么颜色?

黄色?不,绿色?

噢,它是橙色。

什么是橙色?

就是像桔子一样的颜色


你问我它的形状?

它是圆的

是椭圆

像地球的表面

你问地球?

得了,越扯越远


Ds 1992.11.22


◎精神的解放


透过那堵泥墙

是深邃的宇宙


当我逃脱时

那泥墙突然崩塌


在废墟中我不再挣扎

我被这坚硬的躯壳禁锢


在水中在火中在风中

这躯壳溶解干裂风化


终于我冲破这桎梏

溶入宇宙


Ds 1992.11.30


4


喜庆买来一摞稿纸,一把笔芯。坐床前写。没事干了,着急没用,写吧。过去的往事,美好的回忆。金凤上班走了,家里没人,喜庆就铺开了摊子。坐小板凳,在床上写;坐累了,就爬到床上写。大胜上高中住校。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的日子,没想到,从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已经永远不再,一去不返了。

未来在哪里?喜庆不知道。但是过去却很清楚。想想自己天真的生活之路,喜庆觉得无愧于一本书,假如自己是那书中人物的话。这也许就是所谓“人类良心”对一个人的启示。无形中,喜庆作为一个时代中人,总是用一种标准或模式衡量自己,要求自己。这和生活中,经验的劝诫不一样。喜庆想起秦光劝说,让自己放弃写作。把写的东西统统烧掉,说这样方能获得新生,“在生活中得救。”喜庆从心里也能感觉得到这是对的。忘掉一切的活着,抓住现在,像鸟儿抓住树枝。但喜庆的想象却又高悬于自己之上,不愿意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成为现实中的奴隶。小鸟是抓住了现在,却是笼子里的现在。现在是什么?人们热衷的不过是金钱而已,这是时代的特征。是劳动交换极致的表现。是人之智慧的较量。

有敲门的声音。喜庆从小板凳上起来,去开门。门用一个简单的插销插着。门开了,是金福!真没有想到。已经好长时间不见了。

“你小子,干甚了?躲在家里,黑咕隆咚的。”金福说话,非常爽朗。金福比喜庆大,兄长一般。“写甚了?”金福一口晋北方言。

“小说。”喜庆笑笑。跟金福进来的还有一个开车的司机,一个小年轻。他们坐在沙发上。“哎呀,你这沙发还能坐呢?”金福叫唤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坏了的弹簧上,沙发里弹簧坏了,不小心会扎了屁股。喜庆说,哎小心点啊。喜庆给泡茶。“要不要念一段?”

“好吧,拣精彩的。”金福说。

喜庆念了一段。

“没有听到引人入胜的关于那方面的……”金福说。

“没有那方面的。”喜庆说。

“那不行,没有那方面的谁看呀?”金福开玩笑……

“哎,你说写的行不行吧?”喜庆很关心金福的反应。

“当然。”金福肯定,“只要写,就是成功!”

对!喜庆很受鼓舞:只要写,就是成功。

“要是没有你给我的那封信,恐怕我想不起你了。”金福说。喜庆想起了,自己在寂寞中,在写作中,写下了一系列的致友人,其中有一首是写给金福的:


朋友:

假如我用这样的方式给你写,

你不会嫌弃吧。那最后的一别,是在

那样抑郁的心情里。那无力的,被

世俗的喧嚣折磨得筋疲力尽的

头脑,再不能唤起,往日的

愉快;即便是在回忆里。

然而,青春在那里度过!

啊,那初恋的幸福,孩童般的

嬉戏,伴随了多少个甜蜜的夜晚,

幻想的梦境;

也忘不了,

在那田间小路上的畅快呼吸,

在那县城大街上的高谈阔论,还有

苦闷的发痴的时候,走进那肮脏的

小饭铺……

啊,这些个,这些个,那像发酵了的

葡萄酒一样的生活,

曾把我们灌醉……

那心灵的嫩芽所受的摧残与抚爱,

使我们积累了多少的经验,——当对

眼花缭乱的目不暇接的生活漩涡……

而我们长大了,借助于那患难之情

所给予的珍贵力量!

我永远不能忘记,几在无望的沉沦,

你那兄长的温暖,鼓舞我重新走上

道路……

啊啊,如今你离得那么远;然而透过

重重的迷雾,我能够看见,你那亲切

而坚毅的容颜;虽然,皱纹已占据了

额顶,但是你在说:

永远向前!燃起青春的烈火!


这首诗,可是在时刻提醒着金福,不能忘了喜庆这位朋友。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联系。

“哎,跟我去干吧。”金福说。喜庆都没问干什么,就答应了。跟金福在一起,没问题,不用问。金福说:“走吧,路上说。”喜庆给金凤留了一个条,跟上金福走了。

到了一个地方,上了楼。见了总经理,一个非常年轻,显得儒雅,精干的人。金福向总经理介绍喜庆:“这就是我说的喜庆,我的老同学。”总经理笑笑:“就让他跟着你吧。”

喜庆跟金福到了一个挂着“开发部”牌子的屋里。这就是咱们的家,金福说。还有一个女的,像个学生,迎着喜庆的目光说:“我叫王亚飞。”说着一笑,很好看。

从门口,走道里,眼花缭乱的牌子上看,喜庆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喜庆跟金福在的开发部,可说是公司的重要部门了,一应对外的事物都需要去做。金福是个文人,还不善于跑外,就想到了喜庆,金福觉得喜庆生性活泼,在社会上活动肯定没问题。王亚飞是新招来的大学生。学水利的。学水利的怎么到了房地产公司?莫非水利和房地产有联系?有吧?喜庆还瞎琢磨。后来问王亚飞,女孩说,只是为了好考,才报的水利。根本不喜欢。到房地产,通过关系的,根本不对口。原来,生活的方向,和心中的目标大相径庭,现实如此。金福离开陶瓷厂,上了复旦大学。学的历史,毕业后,回到太原,在交通学校当了老师,现在是中教几级,熬到头也是中教吧,因为学校就是个中专。学历史的,到了交通学校,历史和交通有什么联系?谁说没有联系?一切为了生存而已。

根据公司的部署,喜庆他们要跑一个项目:在博物馆里盖一个茶楼。为什么要在博物馆里盖茶楼?你想,人们可以一边博物,一边喝茶,茶文化嘛!老板想,盖好以后,可以经营,也可以出租,肯定盈利。博物馆地处市中心,寸土寸金啊!博物馆里怎么能盖茶馆,年轻的老板颇具想象力。看见关公占的一块地方,在博物馆的一角,围墙外面就是临街了,正好门面房。怎么让关公,关老爷,关羽,让让地方,如今商品经济了,关老爷干占着地盘,又挣不来钱。从这个项目上看,我们可以断定,这个老板是够精明的,但却不是个很有钱的主。在我们的想象中,房地产开发商,动辄圈地多少多少,商品房一片,资金无算。

老板做的,当然是以小搏大的买卖。喜庆的这个老板比喜庆还小着十几岁。哪来的那么多钱呢。据说全是贷款,凭着在政府机关呆了几年,认下几个当官的,银行就成了他家的了。这事,老板部署了,关键是几个人:博物馆的馆长、规划局的局长、还有城建委的主任。把这几个人拿下,事情就妥了。“上面的关系我来跑。”老板说。上面还要跑?当然。别看芝麻大事,上面不通也不行。有一次,金福把喜庆领到一个神秘的地方,高级宾馆一个套间。不是随便的,也是执行任务;看看房间,看看有没有情况。金福说,小声地,尽管屋里空无一人,只有金福喜庆两人。女孩,金福没让她来。

“这是公司常年租下,给上面的头用的。”

这事,说起来,还真有点蹊跷。来龙去脉,喜庆还真身在其中,却不知道。旁观者清。原来,喜庆带的一个学生,叫苗苗,五岁,跟别的老师学不下去了,跟上喜庆,还不错。孩子全家都很高兴,经常请喜庆吃饭。孩子的妈妈,年轻漂亮,谈吐不俗,是女子里出类拔萃的。对喜庆也非常好。常用漂亮的眼睛凝神专注地看着喜庆说话。对喜庆的钢琴评价不错。偷空也看到了喜庆的诗歌,那是有一次上课,喜庆带着本,忘在苗苗家了。

苗苗妈妈让看相册,没外人,就苗苗和苗苗妈妈。苗苗外公,外婆出去了。相册里,没有孩子的爸爸。喜庆明白了。没有去问。喜庆要一张苗苗的照片,苗苗妈妈给了。“把你的照片,给我一张吧!”喜庆说,看见一张苗苗妈妈的照片,非常漂亮,穿着裙子像一朵喇叭花一样。“这张,我就这一张了。还不能给你。”苗苗妈妈光着脚丫,对喜庆,这可不是一般的亲近。喜庆坚持要,她不给。她心里清楚,有一层关系,需要维系;眼前的界限,就绝不能越过。她就是那间高级宾馆的房客。后来,当官的绯闻被捅了出来,满城风雨。喜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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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喜庆他们的工作,就是请人吃饭,不厌其烦地请领导下饭店。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去,就该吃饭了。吃饭谈工作。工作谈吃饭。那时,喜庆食欲还行。吃就吃呗,跟着金福,还带着小姑娘,喜庆都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一家一家饭店进。有一天,税务局长,说,我领你们去一个地方吧。这些当小官的,全城的饭店吃遍了,也都吃腻了。听局长的,几个人到了一个庙虽不大,挺精致的地方。点了几个菜,都是喜庆没吃过的。局长点了一个菜,叫什么“鞭”,喜庆猛然意识到,这是某种动物的生殖器。壮阳的,很贵。端上来了,一人一个小碗,挺干净。喜庆不吃。王亚飞看了看喜庆,好像也懂,也不吃。金福还劝。女孩说,侯老师不吃,我也不吃。“别,”喜庆说:“我不爱吃海鲜,小王,你吃吧,没事。”“这不是海鲜吧?”王亚飞说。天真的眼睛狡黠地看着几个男人。“咋不是,龙筋,你吃过?”金福说。小姑娘用筷子扒拉了两下,摇摇头,“我不吃。”

金福把两个小碗都推到局长跟前,“请局长代劳,他们都没福享用。”税务局长自己那碗已经吃了,见又推过来两碗,居然来者不拒。喜庆真担心局长来个不好看呢!局长说,眼睛看着喜庆:

“这东西,你要说不是好东西,那你就是假的!”说完,呼噜呼噜吃了。税务局长,和喜庆同龄,一头假发,满脸疙瘩。对人生很有见解,说:

“人生在世,只有两种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一种就是知识,记在脑子里的东西;一种就是吃,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这是属于自己的,谁也拿不走。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属于自己。”

建设方案出来了:先把关老爷搬开,盖好茶馆,把关公放房顶上,房顶修一个凉亭,让关老爷在凉亭里,高高在上,高瞻远瞩。

喜庆他们公关,一个一个的攻,该到城建委了,这回是去一个小科长家,具体办事的。金福说,买上一箱子好水果就行了。他们来到科长家,喜庆和司机一人一箱子,搬了上去。三楼。科长在家,正在吃饭。上身脱的精光,家人看见来人,纷纷退下,只有科长一人,坐在沙发上,甩开腮帮子,正在对付一块大骨头。喜庆三个,站在客厅,司机搬上来东西就下去了,回车里等着。谈事,没他的事。科长终于撕咬下来最后一块大肉,吞了下去,拿块布子,把嘴一抹:“噢,博物馆那事吧,已经批了。”

“给您带点水果。”金福笑嘻嘻地说。

“哦,带这干啥?”科长说。家伙非常彪悍,不像个文官;眼睛瞟了一下王亚飞。

科长家老婆过来,“来,搬过来,放到卫生间吧。”

喜庆和小王一人一箱子,一个是香蕉,一个是苹果,都是好的。按指定地点,搬到了卫生间,一看,卫生间里摞满了箱子,一股子水果味。

“别往那放,那是准备往出拿的。摞这吧。”科长家老婆吩咐。


博物馆的茶馆工程开工了。手续还在办着,但已挖土动工了。承包土方工程的一下就来了好几个。有一个姓蒋的,跑得特别勤,提出可以给10%的回扣。给到开发部,不往上报。

“咱们,”老蒋见小姑娘不在,悄悄对金福和喜庆说:“先给你们回扣。”说着,拿出一沓子钱,“这是两千,你们先花着。”金福接过钱,手还有点抖,赶紧拉开抽屉,放进去。对喜庆说:“咱们就这样定了吧。就让老将干吧。老将这人挺不错。跑了多少回了。”喜庆说:“老蒋不错!准备你的人马,干吧!”老蒋干开了。

土方活的工钱是6万块钱。一直没有给了老蒋。喜庆离开那个地方三年后,碰见老蒋,已从一个胖大汉子,变成了一个干巴老头。还是路过博物馆时偶然碰上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喜庆问。老蒋说:“糖尿病。”“多长时间了?”喜庆问。“从给你们挖土方,就有了病。”老蒋说:

“唉,可让你们汇通公司给坑苦了。”

“要上钱了没有?”

“没有。”

“怎么还没要上。”

“没有钱,要个屁了!”老蒋又说,“工程队的钱,欠人家一百多万,还没有给,我这点钱,能给了?”问喜庆:“侯老师你现在干啥呢?”老蒋河南人,跟喜庆半个老乡。

“我还是带学生,教钢琴。”

“还是你这好,又不要本钱。”


土方工程完工后,建筑工程就要开始。这事,不管老蒋怎么跑,公司老板就是不答应。老蒋原想,土方完了以后,建筑工程再揽下来,就挣了。少说不是一百万的工程?喜庆也力主让老蒋干,说老蒋这人好说话。看着很好打交道。金福说:“老板有他的想法。”就是不同意。有一次,金福和喜庆汇报工作,又提到了让老蒋来干。老板看了看两位都比自己大十来岁的伙计,说了一句:“我是怀疑老蒋的实力。”原来,老板早已想好了,让工程队垫资来干,想想,老蒋,一百多万,加上材料,二三百万,他能垫的起吗?看他那个寒酸样,恐怕不行。真是这样。老蒋并不知晓。真要是让他干,他也干不成。他要是真要干,那可就不是现在的糖尿病了,恐怕就得要了命。后来一个财大气粗的主,自有队伍百十号人。在太原闯荡多年。揽下了博物馆这活儿。搞得很惨。工钱要不回,料钱也搭上了。纠缠了几年,打官司,找人,没用。直至公司消失。


这天,老板找金福,问“你电视台有人没有?”。金福说,没有,“咋了?”问老板。老板说,电视台要给曝光,这事,指博物馆工程,有点麻烦。“哎,你问问侯老师有没有关系,他不是从新闻大楼里出来的吗?”

喜庆知道了这事。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还是在广达酒店弹钢琴的时候,有一个人,热情地招呼喜庆过去,说自己是电视台的。很欣赏喜庆的钢琴。当时还给了一个名片,记得是电视台广告部的主任。试着找一找。喜庆去了。

事情得这么办。电视台的说:“侯老师,这事要是您个人的事,我从个人的角度就给你帮忙办了。但这不是您个人的事,恐怕要破费。”喜庆明白,问:“您看多少钱?”屋里没外人。广告部主任说:“最少也得两千。”“好吧,我回去办。”

喜庆回来告金福:三千块钱。金福向老板汇报,拿回两千块钱。给喜庆,说:“老板先给两千,让先去办。”

“这……”

“你先给人家两千,完了再给嘛!”

喜庆去了,送上两千。广告部的那位朋友,把钱留住,请新闻部的伙计吃了一顿火锅,让伙计捂住博物馆的事。新闻部的主任也在。说:“你小子手快啊,晚一步这事就出去了。”

广告部主任临完每人一箱子汾酒。

金福还说,老板那一千也不给了。喜庆哪能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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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报社到艺校,

时间不长再跳槽,

金福拉进开发部,

天天请客混肚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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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1


喜庆走着去食堂的路上,就着路灯的微弱的灯光,迷迷糊糊的进了食堂。买了两个窝头,要了一碗不要钱的高汤。汤里的葱花清晰可见,还有一股酱油味儿。喜庆很感激这不要钱的汤,心满愿足地喝着。窑台上,大家吃着干粮,喝着茶,在窑车边坐着。喜庆已经不被人注意了。老了。又黑又瘦。喜庆已经安于像一个牲口一样,无声无息的活着……喜庆又一次梦见回到了陶瓷厂,这次是真的回来了,不走了。甚至,喜庆梦见自己成了一个顶班的人。谁这天不干,喜庆就顶班干一天。干一天,挣一天。干不上,就挣不上。喜庆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正式工了。这种噩梦已经不知做了多少回。


这天,喜庆去学生家上课,路过广场,到老房子看看。弟弟二狗在,说正好找大哥,要商量事。二狗说,前面的一间门面房,卖螺丝的,跑了,欠了咱家半年的房租。一个月多少钱?喜庆问。三百块钱。噢,半年,一千多,也不少,该不让人心疼吗!没办法。二狗说:

“咱爸爸说,这间门面房就给了咱们兄弟了,让咱们干嘞!”二狗跟哥哥说话,还是老家的口音。

喜庆知道,爸爸已经住到老远的女方家去了。广场这的旧院子很少来了。就剩下两个弟弟没地方去,凑合这破旧房子住着。

喜庆想过,这地方地处广场中心地带,搞上一个批发点,买冰糕不错。投资不大,弄几个冰柜就行。弟兄们也同意。有大哥挑着干,觉得能行。

“那得收拾一下。”喜庆想了想说。

“不收拾不行?”二狗不想多花钱。

“稍微收拾一下,花不了多少钱。”喜庆说。

弟兄三个一商量,买些瓷砖,贴在墙上。说干就干。喜庆的大工,两个弟弟的小工。二狗看着喜庆贴瓷砖,说:“我大哥钢琴能弹了,还贴不了个瓷砖?小意思!”“行不行?”喜庆琢磨着干法,问弟弟。“咋不行,一个没治!”二狗递瓷砖,三狗铲着水泥。弟兄三个正干着呢。过来一个人:“哎,你们这房子租不租?”喜庆说:租!

“多少钱?”

“一千!”

“一个月?”

喜庆的两个弟弟知道哥哥是在开玩笑。你想,先前卖螺丝的三百,还交不起房租,跑了。现在,别说一千了,就是三百租出去也不错呀。何况,弟兄们已经想好了,自己干呀!见哥几个没吭气,来人又说:“一千就一千吧。多会能签个合同?”啊,喜庆想,动真格的了,这还不干?这买卖,这么合算。

“现在就能签。”喜庆说。

“现在签,我现在就给你房钱。”来人说。

喜庆擦了一把手。让二狗找来纸笔。刷刷草拟一份合同,把事办了。来人姓夏,要开一个诊所。喜庆他们就叫人家夏医生。夏医生又进到屋里看了看,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小里间,很满意。给了喜庆三千块钱。按合同上写的,一季度一交。

弟兄们把钱分了。别提多高兴了。还是大哥。弟弟们非常佩服。这下,坐等收钱吧,冰柜也不用发愁买了。

这事,引动了二狗的开发梦。说:“大哥,咱走出第一步,非常成功,为何不把咱家的整个院子开发一下。爸爸又不管。你就不能动动脑筋,回来,咱们大干一场?”说得喜庆还真有点心动。是呀!值得考虑。

“咱爸爸什么态度?”

“他什么态度,什么态度也没有。不过问,根本不管。”

“要是咱们干,他会不会干涉?”

“他干涉啥?除非让他拿钱。”

“你问问咱爸爸,”喜庆还是想得多,“就说大哥主张翻修旧房子,共同出资,让爸爸也出钱,共同出资,共同受益。看他咋说。”

“这事不用问,咱爸爸肯定不管,更不会给你出钱。你问三狗……”二狗说。三狗摇着头,说:“你让咱爸爸出钱,不可能的事。”喜庆对二狗说:

“你跟咱爸爸先说一说。这事咱们好好筹划一下,让我再好好想想。”

喜庆再去到广场,二狗说:“咱爸爸不管,让咱们兄弟们干嘞。”“把三狗叫来。”喜庆说。哥仨坐到了一块,就在二狗屋里。

“咱们这个工程,”喜庆对两个弟弟说:“需要筹集五万块钱。我出两万,你们弟兄俩个一家一万五。”弟兄俩个紧张地听着,因为说到了钱。记得老妗子盖房子,来找爸爸借一万块钱,爸爸说:“老妗子,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个万嘞!”

“咱们拿钱不白拿。”喜庆赶紧说到关键:“一年以后还清,有利息,利息是银行的两倍!”

想想,一间小破房,刚刚租了出去,一年就是一万多。这要把新房盖起来,该是多少?最少还不是十万八万?比那十倍的面积也大!弟兄三个想象着,大哥说得对。跟上大哥没问题。“俺大哥,”三狗跟自己的朋友说起来:“从小离家,在外闯荡……”如何如何。

三狗说,没问题,问丈母娘借呗,又不是不还。再说还有利息。二狗说,尽量。因为跟丈母娘,恐怕开不了口。

喜庆倾其所有,拿出两万。金凤说,全部家底,给你了,你看着办吧。喜庆说,有利息呢,你怕啥!“利息?”能收回本来就行,金凤说。不过总觉得这是干正事。没说的。三狗的钱也到了。跟丈母娘借的。听说利息是银行的两倍,那还不行?老太太成天没事,关心的就是银行利息。二狗的资金,还有些问题。拿出九千。

“大哥,我就是这些了。你看着办吧。”二狗说。

“就这吧。不够,咱们再想办法。”喜庆理解大弟弟的难处。

建设的方案,弟兄们都知道了。临街的房子、院墙拆掉。盖一间占地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做什么用,开饭店呗。还说是搞一个音乐学校,喜庆的想法,但提都没敢提出来。那是无论谁都不会赞成的。想想,饭店,开了,就能挣钱;音乐学校,太没谱了。“咱们,可以开一个公司,带饭店。”喜庆想。这一点,两个弟弟同意。公司就公司,反正有饭店。得想办法注册一个大一点的公司,个体户不行,受欺负。喜庆想起自己的利民服务部。怎么注册?喜庆想着,大概知道一些,起码是要注册资金的。

二狗带回来好消息:“大哥,我们单位有一个人,他说能给代办营业执照。”

“多少钱?你问他来没有,省工商局注册?”喜庆说。

“问了,他说,要是省工商局的,就是五千块钱。”

“行!”喜庆下了决心。一定要在省一级的办。不受桥东街管。“要什么手续?你没问他?”

“人家告我了。验资报告,再加一千。”

“都是他给办?”

“噢。”

“咱们拿什么验资呢?家庭财产……”喜庆想这是可以的吧:问题的实质不就是个财产吗?大不了拿财产去抵债:那是责任的终端。

喜庆拿来本和笔:“咱们先统计一下,看看咱们有多少财产。”二狗还有点害怕:“大哥,不会有事吧?”三狗说:“又不是要你的哩!办证用一下,怕啥?”“用一下?你说的,用得没有了咋办?”二狗和三狗抬杠。

“好了好了,二狗,先说说你这儿吧,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喜庆说。

“我,”二狗撅着嘴:“有个屁值钱嘞!得了糖尿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眼睛都红了。兄弟姊妹六个,心爱得糖尿病死了。剩下有糖尿病的就是二狗一个人。很委屈。好像老天爷不公似的。

“二狗你这个彩电新买的吧?”三狗叫二狗从来不叫二哥。

“新买的!咋了?”二狗一股子怒气。

“我又不要你的,你瞪啥眼呀!”

“你少废话!”

弟兄俩个说着说着就又来了。


2


“我是问你,你那个旧彩电还在不在了?”三狗说。

“咋了?”二狗问。

“那也可以算做是财产呀!”三狗说。脑子很精。

噢,“在嘞!”二狗还以为三狗要干啥,“在床底下扔着呢!”

“不能放床底下,显像管就是个炸弹。”三狗啥也知道。

“放在外面就不是炸弹啦,早就炸死你了!”

“哎你不听就算了。”

统计到三狗家,跟二狗一样,冰箱彩电都有。其它啥也没有,总不能把铺盖卷、床板也算上吧。“能算的咱们就算上,一百万呢!不是个小数字。”喜庆说。三狗说:“大哥,我这还有10袋白面呢!能不能算上?”开玩笑!大哥说,你买这么多白面干啥?“白面要涨价了,我就弄了10袋。”三狗在粮店工作,方便。喜庆这边,没冰箱,有个小彩电。不过有钢琴,也算一个大件。

“哎大哥,”三狗想起来重要问题:“你说咱家的房子,能不能算?”

喜庆想了想,“咱们家的房子没有房产证,怎么算呢?”

二狗说:“最好别把房子搭上。最后要是赔塌了,连个呆的地方也没有了。”

喜庆想到了爸爸……“房子不要算了。”

就这样统计下来,三家的财产加起来,连10万还不到呢!怎么办?再凑点。“自行车能不能算?”二狗说。行!一人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大国嘛。三家老小加上了10辆自行车。一辆300元。三狗嘟哝:一辆哪有300?二狗说,现在的车子贵了,咋了,就是这个价!

“那咱们也没有10个人呀,一家才3口。”

“多一个备用!”

弟兄俩个又要吵。


夏医生要搬进来了,收拾里面的东西,收拾出一堆生了锈的螺丝,还有一堆收据、票据。都是卖螺丝的跑了扔下的。二狗拿来,告大哥:“哎大哥你看,这些票据,能不能用上,这也是东西呀!”

手续拿给二狗去办理。办手续的钱也给了。没想到还办下来了。注册资金100万。公司名称:山西北原实业有限公司。喜庆起的名。喜庆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二狗、三狗,副总经理,监事。好家伙,弟兄们这辈子哪里当过这种官!自家给自家弄的官,也是官。喜庆一帮子朋友,都让喜庆叫了来。明波、云涛、金福,都被委以副总。还有王亚飞,女大学生被委以财务科长,其实女孩不懂财务。不懂学嘛!主要是人可靠。

地基挖开了。一台挖掘机,十几辆大卡车,整整轰隆了一个夜晚。9000块钱挣去。挖下一个大坑。第二天把过路人吓了一跳。桥东街,灰渣坡。几十年没动静。现在桥东街上头一家动工了。这是一个信号:人心思动,地皮儿上的景象要变了。


我梦见

滂沱大雨……

旧屋倒塌

新房矗立

我站在天空下任绚丽的瀑布浇洒

父亲用草帽遮雨,露出愁容

我即昂首蔑视那滚动的雷霆

……

突然烟消云散,晴空万里

孩子欣喜地搬起砖瓦说

动工吧!


喜庆要全身心地投入到盖房子的事上,就把学生都给辞了。有十来个学生,委实有点可惜。但是为了自己的事业,也是生存,只好忍痛割爱。再说,住在工地上,摸爬滚打,一身泥土,确实也没法再去上课了。苗苗家也告了,苗苗妈妈理解,说还有机会。有一对双胞胎,等了老师两个星期没来,喜庆去了,告说情况,孩子妈妈说:孩子就在阳台上扒着,等啊等啊,等的都哭了。唉,说侯老师,您家里有事,这也没办法,可孩子实在是想跟您学。喜庆只好说,等我忙过就来。

喜庆就住在三狗家,三狗有十袋面呢,吃吧。民工的工钱喜庆给支付的很痛快,二狗说,二林柱说了,你大哥工钱给的,还让人怕呢!哪有这么痛快的。民工在哪,不是让拖着欠着?二林柱是一个民工,很幽默,但不敢跟喜庆开玩笑,因为是董事长,又是总经理嘛;敢跟二狗、三狗开玩笑,甚至打闹,别看是副总。后来二林柱就留在了公司了,还被喜庆委以一个基建科长的官名。

要没有诗歌驾临于头脑之上,喜庆就完全是笼中之鸟。就在这么紧张的施工当中,喜庆还是灵感不断,频繁写诗。现在喜庆已经变成了自己的最高主宰,谁也管不着。喜庆的诗,不是现实的写照,甚至不是梦境的折射。身在泥水瓦砾挣扎,心却不知在哪游荡,从诗里看不见一点生活的影子。反正这节课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就选几首喜庆的诗看看,换换脑子,好不好?这是喜庆两天之内写的几首小诗:


◎1995.9.15


所有的女人都是母亲

所有的

男人都是父亲

生生不息的火

和死亡同归于尽

燃烧,一经接触

你于某时绽放的花朵

清晨如泪

涌集绯红


◎演出  1995.9.15


你让又一个你死

另一个你留下

如此快活


飞逝的点

戏台上的演出


观众的眼

借以明示的镜

映照容颜


◎结构素描  1995.9.15


线条从内部支持你的存在

意象抵达笔端

氢氧浮向水面

真实充盈了目光


认识的过程

如梦构思

时间倒流

一个从死亡迈向新生的过程

无中生有的过程

阳光变甜,成熟的过程

恍然大悟,清醒的过程


◎奴隶  1995.9.16


你已不信任自己

像鸟的心已不信任熟悉的姿态

警惕的眼神,以前不曾如此警惕


严肃玩弄了你

你的精神惨遭破坏

被谁,曾经的工具


你所熟悉的自己

一刻不停地消融

像屈服的冰,再次回到水里


◎写照  1995.9.16


从生活中总结出的经验就是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生下来就要活,活下去就要吃

吃的时间短,为人所鄙夷


那些鼻子不擤鼻涕,嘴巴抹得

红红,不容弄坏,眼睛


只有精神,没有肉体

饿了,像文雅的狼


◎诗歌  1995.9.16


诗歌到达语言为止

语言是什么

不知道


你到达我为止

我是谁

不知道


对象到达眼睛

经由笔端到字

字后面是纸


纸后面是字

经由曲折到眼睛

到达目的为止


既是生活也是诗歌

睡到几点,三点

别让后背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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